奕安將紙鳶輕輕放在床榻上,指尖顫抖地拂過她額前被冷汗浸濕的發絲。
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胸口只有微不可見的起伏。
大夫把過脈后,面色凝重地搖頭:“她現在全憑一口氣撐著...能不能熬過今晚,就看造化了。”
奕安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氣,重重跌坐在椅子上。
暮云清捂著嘴沖出房門,哽咽聲在走廊回蕩:“我去找御醫!一定還有救的!”
霍弈星按了按奕安的肩膀,帶著眾人退出房間。
門關上的瞬間,奕安俯身貼近紙鳶耳邊,聲音輕得像是怕驚碎一場夢:“再裝睡,哥哥就親你了。”
淚水無聲滑落,砸在她冰涼的臉頰上。
他將人小心地抱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中:“紙鳶,哥哥好喜歡好喜歡你,知道嗎?”
紙鳶的眼睫微微顫動,艱難地睜開一條縫:
“哥...哥...”兩個字仿佛耗盡了她全部力氣。
“你...答應過...我一件事,不能拒絕的。”
“嗯”
奕安貼著她蒼白的臉輕蹭,溫柔得像是怕嚇著她。
紙鳶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鳶兒...好疼...撐不下去了...”
她每說一個字都要停下來喘息,“等我...死了...你要好好活...”
“別說傻話!”奕安猛地收緊手臂,卻又怕弄疼她,立刻松開。
“照顧好...爹娘...”紙鳶的瞳孔開始渙散,“遇到喜歡的...就成家..不要自己孤孤單單,鳶兒不吃醋...”
“我不要別人!”奕安撕心裂肺的低吼著
“我只要你!只要我的鳶兒!”
懷中的身軀越來越輕,奕安突然平靜下來。
他想起初見時那個追著他喊哥哥的小團子,想起她偷吃點心時沾滿糖渣的嘴角,想起她撒嬌時晃動的銀鈴...
“唯一的遺憾...”
他苦笑著吻了吻她逐漸冰冷的唇,“就是沒能風風光光娶你回家。”
紙鳶在迷離中,忽然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臂在微微顫抖。她艱難地轉動眼珠...奕安的手腕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汩汩涌出鮮血,在地上匯成刺目的紅溪。
“哥哥,你...這是...為何呀?”她淚水滑過眼角。
“讓哥哥自私一次吧。”
奕安將她摟得更緊,聲音輕得像嘆息,“沒有鳶兒的世界...太冷了..”
當暮云清帶著御醫破門而入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紙鳶的右手無力地垂在床邊,奕安緊緊抱著她,兩人的血交融在一起,染紅了整張床榻。
“先救誰?”御醫慌了手腳。
鳥鳴聲將奕安從黑暗中喚醒。他茫然地睜開眼,手腕處傳來尖銳的疼痛。
“我沒死?鳶兒!”
他猛地坐起,一陣眩暈襲來。
霍弈星按住他:“她活過來了,倒是你...”
聲音里帶著后怕,“再晚半刻,血都要流干了。”
奕安跌跌撞撞地沖向隔壁房間,赤腳踩過冰冷的地磚。
當看到床榻上那個微微起伏的身影時,他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床前。
紙鳶的睫毛在晨光中輕顫,像是振翅欲飛的蝶。
奕安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包扎好的右手,將臉埋進她掌心,肩膀劇烈抖動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響,生怕驚擾了她的安眠。
“做個交易吧!”
霍奕安背手而立,眼底滿是血紅,宇珩眉頭緊鎖“什么?”
“我幫你得到你想要的”
“我可是無欲無求...”宇珩一副玩世不恭的架勢,奕安卻無半分開玩笑之意。目光深邃的盯著他。
“好吧,你要什么?”宇珩突然嚴肅起來。
“我要柳如眉和永寧的命”他一字一頓的說
宇珩一臉震驚,他想過奕安不會放過二人,但...
“一個兵部侍郎之女,一個公主,你瘋了?”
奕安垂眸,眼里滿是狠厲,我恨不得將她們挫骨揚灰,死已經是便宜她們了。
“明白,給我半月的時間”宇珩輕飄飄留下這句話,便轉身離開。
“哥哥...”
紙鳶虛弱的聲音從內室傳來,像一縷春風拂過奕安的心尖。
他三步并作兩步沖進房間,看見他的小姑娘正咬著唇想撐起身子。
“別動。”
奕安小心翼翼地環住她,像捧著一件易碎的珍寶。
他的手臂微微發抖,生怕弄疼她纏滿紗布的右手。
紙鳶蒼白的臉上綻開笑容:“幸好有化尸水...若真被他們..”紙鳶依然覺得后怕。
奕安呼吸一滯,心頭涌起既疼惜又憤怒的情緒。
他猛地低頭吻住那張倔強的小嘴,將這個不知珍惜自己的傻姑娘未盡的話語都堵了回去。
“唔...”
紙鳶在他熾熱的吻中輕顫,嘗到咸澀的淚水。奕安稍稍退開,額頭抵著她的:“夏紙鳶,你聽好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我只要你活著,只要你還在我眼前...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紙鳶的眼淚滾落下來,
“可如果真的臟了身子,以我的性子,我定不會再留在你身邊,我的哥哥才貌雙全,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女子”
奕安再次覆上她的唇。
“可我只要你,夏紙鳶,我只要你”
這個吻比往常都要溫柔,卻又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他才依依不舍地放開。
“對了,”
奕安突然想起什么,“昨日我走后發生了什么事?”
紙鳶神色一變:“是慕容雪...她騙我說大伯哥和宇珩打起來了...”
“什么?”奕安眸中寒光乍現,“這個毒婦...”
“暫時動不得她。”
霍弈星推門而入,臉色陰沉,“我查她很久了,她是楚恒安插的眼線。”
奕安回憶著昨日的蹊蹺...那個面生的衙役,刻意引他去城西...若不是心中警鈴大作及時折返...
這時暮云清端著藥碗進來,眼眶還紅著:
“紙鳶,對不起,若不是為我和霍弈星的事,你本可以避開的...”
“嫂嫂別自責,”
紙鳶勉強笑笑,“柳如眉恨我已久,遲早會下手。”
“你們倆怎么樣了?”
紙鳶突然眨眨眼,看向別扭的兩人。
暮云清把藥碗一放:“你記得簽和離書!”
“不簽。”霍弈星抱臂而立,聲音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