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弈星又早早的賴在奕安的書房。
奕安皺眉“你是長這兒了么?”
一聽這話,弈星可不樂意了,壓抑已久的怒火瞬間爆發(fā),把隨行的包裹拍在書案上,粗暴的打開,
竟是各種糕點,吃食
“我現(xiàn)在在你這兒連頓飯都混不上,還得自備干糧”!
奕安噗嗤笑出聲來,“所以,你圖什么?”
奕星突然上手捏著奕安的下巴“圖你行了吧?”
奕安猛的打掉他的手,厭惡的揉搓著他碰到的地方!
“你說我原本一個做買賣的商人,被你弄來頂替做了幾個月的官,蹚了趟渾水...”弈星自顧自的抱怨,忽然話鋒一轉
“別說,我對破案還有點上癮了呢?”
“你倒也是個好官,正好,這個位置給你做,我?guī)Ъ堷S回永安鎮(zhèn)消停過日子去”
“你認真的?你舍得嗎?”
弈星打趣道。
奕安揉揉脖頸。“我考取功名,一為程家翻案,還有最重要的因素是身份懸殊,怎能配得上她?”
“你可是多慮了,弟妹不會在意的”
“可我在意”奕安突然嚴肅起來。
“真心愛一個人必定是要為將來做長遠打算,怎可腦子一熱?我的出現(xiàn)是多一個人愛她,不是把她拉下來過苦日子的”
看著奕安那張堅定的臉,弈星由衷感嘆
“你們父子倆可真像!這輩子都栽在感情里了”
奕安笑而不語,忽然回眸,“柳如眉的事?...
我身邊貌似被安插了細作,哥哥可知道?”他狐疑的盯著弈星,
“怎么可能?你那么謹慎的人”弈星眼神閃躲,對著那個依舊執(zhí)著的目光,最終崩不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個小娘子的本事,軟磨硬泡誰能受得了?”
知道自家娘子什么樣子,奕安倒也不再追究。
弈星煩躁地拍著桌案:“楚恒犯下這么多罪,那么多證據(jù)擺在那兒,竟只是禁足?”
奕安摩挲著茶盞邊緣:“若不是嫂嫂請動丞相大人,你以為皇上會理會這案子?”
“這倒是。”
弈星忽然得意起來,“我家云清確實聰慧過人。”
“你這先婚后愛的節(jié)奏有點快啊......”奕安嗤笑道。
“不,我對她更像是一見傾心”
奕星話音剛落,紙鳶就大大咧咧的闖了進來。
“我覺得大伯哥更像是見色起意!”
紙鳶一眼就注意到了書案上的零食,眼睛都放光了,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
她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偷食的松鼠。
弈星眼睜睜看著她把最后一塊玫瑰酥塞進嘴里,哀嚎道:“奕安你管管!她把我的干糧全吃了”
奕安卻溫柔地拭去她唇角的碎屑:“鳶兒喜歡吃?”
“嗯!大伯哥府上的糕點真好吃。”她滿足地瞇起眼。
弈星生無可戀:“合著我今天要餓肚子?”
“我用這個跟你換!”紙鳶從懷里掏出油紙包,獻寶似的展開——竟是幾塊晶瑩剔透的五花肉。
“誰拿這個當零嘴啊?”弈星瞪大眼睛。
奕安已經(jīng)自然地拿起一塊,將肥瘦分離。
紙鳶“啊嗚“一口叼走肥肉部分,他則面不改色地吃掉剩下的瘦肉。
弈星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霍奕安,不錯嘛!你這家庭地位挺高啊!”
“鳶兒愛吃肥肉。”他說得理所當然。
“哎呀,差點忘了”紙鳶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奕安還沒來得及追問,紙鳶一溜煙的跑了!
“哥,下次多帶點,鳶兒喜歡吃”
“你就寵她吧,不用管我死活”
弈星滿臉黑線,打道回府!
送走了弈星,奕安眉頭緊蹙,喚來丫鬟春桃。“夫人可有事瞞我?”
“您是說婚前還是婚后?”
一個時辰的談話,讓他如墜冰窟。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歲月里,那個看似嬌氣的小姑娘承受了這么多...
他腦子里不斷的回想著春桃的話…
您剛入夏府時,有老媽子碎嘴,說您是老爺?shù)乃缴樱〗銡饧保f了她們幾句。
您卻以為是小姐苛待下人,任性,一直躲著她,為此小姐難過了好幾天...
您進京時,不少人來家里提親,都被老爺和小姐婉拒了,但有個李公子卻不死心,三天兩頭借口來府中做客。
小姐為躲避他去了少林寺,本來等到他不做糾纏就可以回來的,可就因為離您近,能時常見到您,她便選擇留在那兒苦修了一年...
上次您出事,她想進京尋您,老爺不讓,還把她關了起來,她便絕食抗議,最后老爺實在拗不過她,出來的時候她憔悴不堪,瘦了一大圈...
還有您就不好奇為什么小姐不跟您一起吃飯么?她說您得罪的人多,怕有人在吃食上做手腳,每次都要她試過沒問題才端給您...
他內(nèi)心酸楚,不覺間紅了眼眶。
走到臥房外,透過雕花窗欞,看見紙鳶正蹙眉練字。
曾經(jīng)最討厭筆墨的小姑娘,此刻宣紙上已寫滿工整的《女誡》。
“鳶兒不是最討厭寫字嗎?”他走進去輕輕從身后環(huán)住她。
“哥哥那么厲害,鳶兒不能拖后腿呀。”她仰起小臉,鼻尖還沾著墨漬。
奕安突然將她轉過來,看著那雙澄澈的眼睛:
“聽著,我愛的是夏紙鳶。會爬樹抓魚的鳶兒,偷吃點心的鳶兒,不要為任何人改變。”
她的睫毛輕輕顫動
“傻姑娘。”他抵住她的額頭,
“哥哥要做你的依靠,哥哥希望你能活的自在,知道嗎?”
紙鳶似懂非懂,還是點點頭。
“走,帶你去個地方”
奕安牽著紙鳶的手,帶她來到書房。他從柜子深處捧出一個雕花木匣,輕輕放在案上。
“是寶物嗎?”紙鳶眼睛亮晶晶的,踮著腳張望。
“是哥哥的寶物。”他低笑,指尖撫過匣子上的花紋。
紙鳶迫不及待地打開——
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一沓信件。
她愣住了。
那些都是她曾經(jīng)寫給他的信,有些已經(jīng)泛黃,邊角微微卷起,顯然被翻看過無數(shù)次。
更讓她驚訝的是,底下還壓著許多他從未寄出的回信——
“我好想她,發(fā)瘋似的想回到她身邊。”
“她為什么這么久不回信?是不是……喜歡上別人了?”
字跡時而潦草,時而用力到透紙背,仿佛能看見他寫信時焦躁不安的模樣。
翻到最底層,紙鳶的手指突然顫抖起來——
那是一張歪歪扭扭的習字紙,上面寫著“霍奕安”三個字,筆畫稚嫩得像蚯蚓爬。
“這是……?”
“你第一次跟我練字時寫的。”他把她摟進懷里,下巴抵在她發(fā)頂,“明明寫得亂七八糟,可我覺得……真好。“
紙鳶的眼淚“啪嗒“砸在信紙上。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歲月里,這個看似冷靜自持的男人,曾為她輾轉難眠,把思念一遍遍寫進信里,卻又不敢寄出。
“鳶兒。”他捧起她的臉,拇指擦過她濕漉漉的眼睫,“你一直都是我最珍貴的寶物。”
暮色漸沉,檐下風鈴叮咚作響。奕安看著懷中熟睡的紙鳶,終于明白——
這世間最動人的情話,從來不是海誓山盟,而是藏在時光縫隙里,那些她不說,他卻不該不知道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