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鳶托著腮,看暮云清將第五塊桂花糕送入口中,忍不住笑道:“嫂嫂的胃口可真好。”
“懷了身子總是餓得快。”云清說著,手又伸向蜜餞盒子。
這時(shí),丫鬟捧著藥碗進(jìn)來:“夫人,該喝安胎藥了。”
褐色的藥汁散發(fā)著苦澀氣息。云清皺了皺眉
“先放這吧!我一會(huì)兒喝”
“夫人,大夫說趁熱喝效果好”丫鬟在一旁提醒著。
云清無奈,捏著鼻子端起碗一飲而盡!她剛喝完安胎藥,突然捂住胸口干嘔起來,紙鳶連忙輕拍她的背:
“這藥還要喝多久?”
“得等大夫下午把脈才知道。”云清虛弱地靠在枕上。
丫鬟翠屏低著頭收拾藥碗退出房間,紙鳶目光微閃:“嫂嫂先歇著,我出去透口氣”
她悄悄尾隨翠屏來到后門,不知怎的,紙鳶總覺得她怪怪的,
“莫不是自己疑心病犯了?”
見無異樣,紙鳶轉(zhuǎn)身正要離開...
丫鬟翠屏鬼鬼祟祟的四處張望,見無人便敲了幾下磚石,不多時(shí),磚石微動(dòng),外面遞進(jìn)來一個(gè)小紙包,她慌忙的將其揣入懷中。
紙鳶蹙眉,卻不敢貿(mào)然上前,生怕打草驚蛇!
午后,大夫捋著胡須診脈,突然皺眉:“夫人近日可是按藥方服藥?“
“是......有什么問題嗎?”云清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大夫搖頭,“脈象有些燥熱,不過無礙,今日起停用安胎藥,飲食調(diào)理即可。”
紙鳶一直偷看翠屏的反應(yīng),見她神色復(fù)雜,似有什么難言之隱!
傍晚時(shí)分,紙鳶又張羅了一桌棋牌
“劉媽,我府里有個(gè)俊俏小廝...到了適婚的年紀(jì),卻沒有年紀(jì)相當(dāng)?shù)墓媚铮催@霍府可有合適的人選?”
紙鳶故意打出一張幺雞,
“哎呦!”劉媽興奮地推倒牌九,“夫人問我可是問對人了,誰不知我劉媽保媒那是行家,我看小紅就行”
紙鳶眼珠一轉(zhuǎn),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問“我看嫂嫂身邊的翠屏就挺好”
嘖嘖
“那丫頭長得倒是水靈,但她有個(gè)相好的,不過最近她總悶悶不樂,昨晚我還瞧見她偷偷哭鼻子,莫不是兩人分開了?夫人若有心,我抽空問問”
“好”
這把結(jié)束,紙鳶嘟囔著小嘴“不玩了,不玩了,今天運(yùn)氣不好”
剛出門就撞進(jìn)奕安懷里。
“你呀!跟老媽子都學(xué)壞了?”他捏她鼻尖。
紙鳶不服氣地拽他進(jìn)屋:“等著!”
奕安不明所以,
當(dāng)?shù)窕ㄆ溜L(fēng)后轉(zhuǎn)出人影時(shí),奕安呼吸一滯——
月光紗衣裹著玲瓏曲線,青絲如瀑垂落腰際。紙鳶捂著臉的指縫間,一雙杏眼含羞帶怯。
“鳶兒......“他嗓音沙啞地逼近。
“這也是劉媽教的,鳶兒可是學(xué)壞了?”鳶兒順勢勾住他的脖頸,聲音軟軟糯糯
奕安喉結(jié)滾動(dòng),一把抱住心愛的人兒,呢喃著。
“不壞”
第二天奕安收拾妥當(dāng),輕手輕腳準(zhǔn)備離開,紙鳶醒過來,
“哥哥,我送你”
“不用了”
紙鳶覺得自己渾身跟散了架一樣,她強(qiáng)撐著卻還是癱軟在地。
“鳶兒”
奕安大步上前,把人抱回床上。
紙鳶只記得自己后來睡著了。
“哥哥,你昨晚這是胡鬧了多久?”
奕安抿唇憋笑,心虛的不敢看她。
“哥哥懷里揣著什么?”紙鳶伸手要拿,奕安趕忙起身
“鳶兒,哥哥得去衙門了,快遲到了”他找個(gè)借口就溜之大吉,直到走出霍府,他才如釋重負(fù),拿出來,竟是一個(gè)銅鏡!
“嫂嫂,今天感覺如何?”
“很好”
云清看著她,輕輕的拉開她的衣領(lǐng),
“怎么了?”
云清輕咳了一聲
“鳶兒,你照照鏡子”
紙鳶好奇的來到銅鏡前,她以為自己看錯(cuò)了,慌忙將外衫脫掉,這么多吻痕?
“啊,霍奕安,我跟你沒完”紙鳶咆哮著!
這時(shí),丫鬟端著飯菜來到暮云清的房間,見她神色緊張,紙鳶裝作若無其事的說著
“你先下去吧”
“我還是留下服侍小姐吧!”
見支不走她,紙鳶只好硬著頭皮從懷里掏出一根銀針,每道菜都試了一遍。
“別多心,我在府中就是這樣,”紙鳶柔聲跟丫鬟解釋著
“那是自然,夫人有心了”
云清輕笑道“翠屏她可是年幼就來到我府中,我們情同姐妹,對她,我放心”
聞聽此言翠屏突然就紅了眼眶
“小姐,我先去忙了”
她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二人面面相覷。
此時(shí)衙門內(nèi),弈星正調(diào)侃奕安:“才分開你就追來,你......”
紙鳶氣喘吁吁的跑了進(jìn)來!
“你們兩口子我真...”
弈星一整個(gè)無語,想著讓紙鳶陪云清解悶,結(jié)果,一個(gè)晚上追來,一個(gè)白天跑回來!
“我覺得丫鬟翠屏不太對勁”
夜色如墨,翠屏提著裙擺,腳步匆匆地穿過霍府后門,
一男子緊隨其后,不時(shí)的四處張望,兩人走到巷子深處,才停下。
“薛郎......”她輕聲呼喚,聲音顫抖。
暗影里閃出一個(gè)清瘦的男子,他警惕的看向四周,確認(rèn)無人跟蹤后,才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翠屏,成了嗎?”
翠屏望著他急切的眼神,心口一陣刺痛。
她垂下眸子,半晌才抬起頭:“薛郎,抱我一下行嗎?”
男子皺眉,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別鬧!這次不成還有下次,快回去,別被人發(fā)現(xiàn)了!”
翠屏笑了,笑的凄苦:“我知道你從來沒喜歡過我......我不過是個(gè)丫鬟,怎配得上你?”
男子無心解釋,只催促道:“快走!我們改日再...”
“沒有機(jī)會(huì)了。”翠屏突然咳出一口鮮血,身子晃了晃,緩緩跪倒在地。
男子愣在原地,瞳孔驟縮。
火把的光驟然亮起,弈星、奕安和紙鳶從暗處走出。男子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姑爺......“翠屏目光哀求地看向弈星,“求您......別告訴小姐我的事情......就說我......跟心上人走了......來不及與她告別”
紙鳶沖上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你這是何苦?你本不必如此......“
翠屏的唇角溢出鮮血,聲音微弱:“我六歲進(jìn)相府,小姐待我如親人......我生了害她的心思,就該死......”
她艱難地看向那個(gè)男子“可他是我第一個(gè)......喜歡的人啊......”
又是一口鮮血涌出,她的眼神漸漸渙散,最終緩緩閉上了眼睛。
男子怔怔地看著她,仿佛才意識(shí)到發(fā)生了什么。他顫抖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竟是濕的?
“你個(gè)傻女人,明知道我是騙你的,還傻乎乎的跟我去放孔明燈,
傻乎乎的把攢的銀兩都拿給我,我明明是騙你的......”
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為什么我會(huì)這么難過?”
他突然崩潰,跪倒在地,一把抱起翠屏冰冷的身體:“不要了......他許我的金銀財(cái)寶我都不要了......你回來......你回來好不好......”
巷子里回蕩著他撕心裂肺的哭喊,
奕安冷聲質(zhì)問:“是誰指使你?“
男子搖頭,眼神渙散:“他蒙著面......只扔給我一袋銀子......說事成之后......還有重謝......”
弈星攥緊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帶走”
張厲上前拖走男子時(shí),他仍死死抱著翠屏尸體不放。
“遲來的深情,縱是哭斷腸又有何用?別忘了,剛才你可是連個(gè)擁抱都不愿舍給她”
男人愣愣的看著奕安,頹然的松開了手。任由自己被拖走!
弈星解下外袍,輕輕蓋在翠屏身上。這個(gè)曾想害他妻兒的姑娘,最終用生命贖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