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過去,此時虞昭已滿16歲了。
晨光微熹,虞府后宅的繡房內(nèi),虞昭摸索著將最后一件衣裳疊進包袱。母親紅著眼眶握住她的手:“阿音,那修仙之路艱險...“話未說完已哽咽。父親背過身去,聲音卻藏不住顫抖:“若受了委屈,便回家來。“虞昭將頭靠在母親肩頭:“女兒想去看看外面的天地,阿玙會護著我。“這時江深玙在門外輕叩:“大小姐,時辰到了。“虞昭摸到桌上父母連夜準備的點心匣子,又取下墻上的青玉杖,轉(zhuǎn)身時,白紗下的眼眶也泛起濕潤:“等我修得仙法,定要讓爹娘親眼見我站在云端。“
暮春的風裹著細雪掠過蒼梧山巔,十八歲的江深玙握緊腰間長劍,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虞昭站在他身側(cè),盲眼蒙著的白紗被風吹得輕顫,卻仍穩(wěn)穩(wěn)扶住青玉杖。兩人面前,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級石階直插入云,盡頭處隱約可見鎏金匾額上“凌云層”三個大字在云霧中若隱若現(xiàn)。
“此乃我天玄宗入門試煉。”執(zhí)事長老撫著雪白長須,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歷代從來沒有過登頂者,登頂?shù)?萬步數(shù)便可入宗門外門,凌云層每十級一重威壓,越往上越難,你們可想好了?”
江深玙下意識擋在虞昭身前:“我與大小姐同進退。”話音未落,虞昭已輕輕拽住他的袖口,唇角揚起熟悉的梨渦:“阿玙,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踏上第一級石階,江深玙便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像是有雙大手在頭頂重重下壓。虞昭踉蹌了一下,他立刻伸手扶住,卻被她輕輕推開:“我自己能行。”三萬級過后,壓力已重若千鈞,江深玙的后背漸漸彎成弓形,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轉(zhuǎn)頭看向虞昭,她的白紗早已被汗水浸透,青玉杖在石階上敲出沉悶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五萬級時,空中開始飄落銀針般的冰雨。江深玙毫不猶豫地脫下外袍罩在虞昭身上,自己卻被冰雨割得遍體鱗傷。虞昭摸到他肩頭的血跡,眼眶瞬間紅了:“阿玙,你總是這樣...”“比起大小姐,這點傷算什么。”江深玙笑著抹去她眼角的淚,“等我們登頂了,我要帶你看遍這世間最美的風景。”
當走到七萬級時,整個凌云層都開始震顫。云層中傳來陣陣雷鳴,仿佛天地都在阻止他們繼續(xù)前進。江深玙感覺自己的骨骼在“咔咔”作響,隨時都有斷裂的危險。虞昭突然抓住他的手,將一枚溫潤的玉佩塞進他掌心——正是他當年送她的那枚。“阿玙,我們的靈力...”虞昭喘息著說,“試試...融合。”
兩人的靈力交融的那一刻,原本壓得他們喘不過氣的威壓,竟像是遇到了克星,開始節(jié)節(jié)敗退。八萬級,八萬八千八百七十級...當最后幾級石階出現(xiàn)在眼前時,江深玙和虞昭都已筋疲力盡。虞昭的青玉杖終于不堪重負,“啪”地一聲斷成兩截。江深玙毫不猶豫地將她背起:“大小姐,抓緊我。”
最后十級石階,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攀登天塹。江深玙感覺自己的雙腿早已失去知覺,全憑意志在支撐。虞昭趴在他背上,輕聲哼唱著兒時的歌謠,歌聲在云霧中回蕩。當兩人的身影終于出現(xiàn)在凌云層頂端時,整個蒼梧山都為之震動。金色的光芒從天而降,照亮了他們布滿傷痕的臉龐。
天玄宗掌門與數(shù)位長老早已在此等候,掌門眼中滿是震驚與欣喜:“自宗門創(chuàng)立以來,從未有人能雙人登頂,更無人在重壓之下實現(xiàn)靈力相融...”他頓了頓,抬手拂過袖間流云紋,“江深玙、虞昭,可愿拜入天玄宗門下,為我宗門首徒?”
江深玙將虞昭穩(wěn)穩(wěn)放下,兩人對視一眼。虞昭摘下蒙眼白紗,露出那雙美得驚人的眼睛——在登頂凌云層的過程中,她的視力竟奇跡般地恢復了。她第一次看清江深玙布滿血痕卻堅毅的臉龐,伸手輕輕觸碰他結(jié)痂的傷口。江深玙反手握住她的手,雙雙跪地:“弟子愿執(zhí)劍守護大道,不負宗門栽培!”
山風呼嘯而過,卷起滿地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