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葬神
青銅劍的鋒刃割裂星軌,劍身映出兩個正在坍縮的世界:歸墟的龍尸鎖鏈寸寸斷裂,江城的地標建筑化為齏粉。穆王的人蛻懸浮在劍尖前方,冕旒下的臉竟與項離有七分相似,指尖纏繞著從林小姐燈盞中抽離的朱雀精魄。
“這一劍,你揮不下。”他的聲音是狐祖與穆王的疊音,九條狐尾刺穿虛空,每條尾尖都釘著一道星髓鎖鏈——青龍的角、玄武的甲、朱雀的羽,以及……貫穿我心臟的白虎煞氣,“四象本就是張山帆脫落的鱗甲!”
劍鋒突然重若星辰。記憶碎片在刃上閃回:三千年前昆侖雪巔,我手中的青銅劍刺穿的并非狐祖,而是自愿赴死的穆王!他的血滲入冰層,竟讓狐祖的巨影發出哀嚎。
“看懂了嗎?”穆王人蛻的指尖點在我眉心,朱雀精魄灼燒著識海,“孤以人皇之軀為牢,才將祂拖入這三千輪回——”
狐嘯震碎殘存的理智。九尾猛地收緊,四象之力倒灌入劍。星髓長劍迸出裂痕,眼看就要反噬其主!
四象歸真
“張山帆!”鮫人少女的龍吟穿越時空。她斷角處噴出的青龍血在虛空繪出歸墟星圖,精準點中江城地脈的七寸,“坎位地眼!”
“我”本能地旋身劈砍。劍鋒偏離穆王人蛻,狠狠斬在空處——卻聽得琉璃破碎之聲!龜裂從劍落處蔓延,整個空間如摔碎的鏡子般剝落,露出背后浩瀚的星海。星海中央,一棵青銅巨樹扎根虛空,樹梢掛著熟悉的玉繭。
“這才是……真正的神樹?”我怔然看著繭中沉睡的自己。每個“我”心口都插著匕首,但匕首末端卻延伸出星光鎖鏈,與樹根處盤踞的九尾狐影相連!
穆王人蛻突然發出痛吼。他的身體浮現無數光痕,仿佛隨時要解體:“快!斬斷輪回鏈!”
狐祖的意念如冰錐刺入腦海:“你舍得嗎?斬斷鎖鏈,這些‘你’都會死!”隨著他的低語,玉繭中的“我”們紛紛睜眼,數千道聲音在靈魂中共鳴:“活下去……”
劍,停滯在星光鎖鏈前。
青囊為墓
“爹爹!”林小姐的呼喚如清泉淌過。朱雀燈盞從破碎的虛空飛來,火焰凝成她透明的身影。她伸手握住我持劍的手,引向自己心口——那里正是當年我刺入的傷口!
“我怎么能刺向她呢?”
“七星燈要燃魂為芯,但沒人說過……”她的笑容破碎又重聚,“不能燃兩次啊!”
火焰轟然暴漲!朱雀真身從她體內涅槃而出,銜著青銅劍撞向神樹根系。星光鎖鏈在離火中熔斷,玉繭接連爆裂。每個消散的“我”都化作星塵,匯入劍鋒。
“不!”狐祖的尖嘯中,九尾狐影從樹根掙脫,巨爪拍向朱雀。千鈞一發之際,石化的陳寺突然出現在爪下。玄武甲紋覆蓋全身,他竟用肩膀生生扛住狐爪!
“張道長……”陳寺石化的嘴角扯出微笑。玄武虛影從他背后升起,四肢化為天柱釘住狐爪。
鮫人少女的青龍真身纏繞而上,龍牙咬穿狐祖后頸。狐血噴濺在星骸間,竟開出妖異的曼珠沙華。
“就是現在!”穆王人蛻徹底虛化前,將最后的力量拍入我后背,“用孤的罪……葬他!”
星髓長劍吸盡四象光華。劍格處浮現“青囊”二字,刃身流轉著三千年的因果業力。我踏著曼珠沙華沖向狐祖,劍鋒軌跡劃過穆王自戕的雪巔、師父釘魂的雨夜、項離消散的暗河……最終沒入狐祖左目——那正是三千年前,我以身為餌留下的舊傷!
燈火人間
時間在劍鋒下凝固。狐祖的巨影從傷口處龜裂,金光迸射中,祂竟化作無數光點散入星海。每粒光點都映出一段人生:西周的農夫在田埂酣睡,江城的孩童接過糖畫,歸墟的鮫人少女拾起斷角微笑……
“原來葬神……”我跪在虛空,看著金光漫過指尖,“是歸眾生。”
青銅神樹開始枯萎。最后一片葉子落下時,露出樹心封存的青銅棺槨——這才是真正的原初之棺。棺蓋無聲滑開,里面沒有尸骸,只有一盞古樸的青銅燈。
“青囊燈。”穆王最后的聲音在星海回蕩,“醫者濟世,葬者渡魂……此后,你就是守燈人。”
星火長明
江城梅雨淅瀝,棲鳳閣飛檐下的銅鈴叮當作響。我擦去“玄門博物館”門牌上的水漬,推開沉重的楠木門。大廳中央的玻璃展柜里,青囊燈靜靜燃燒,火苗分出七縷微光,映照著周圍的器物:
項離的斷劍懸在左側,劍穗系著半塊龜甲;右側是鮫人少女的斷角,擱在泛黃的《鷹城地質勘探報告》上——署名陳寺。林小姐的朱雀燈盞偎在青囊燈旁,兩簇火苗偶爾交纏,像在低語。
“張主任!”同事陸鑫不停的喊著張山帆。
張山帆猛地從夢中抽離,原來是暈倒后自己被同時送到醫院,在病房里睡了兩天一夜。
張山帆說:“陸老師,我怎么在這?”
你可嚇死我們了,你昏迷期間,一直在發癔癥,昨晚可是院長親自在這里陪護的。
“我的歷史課還沒給系里請假。”張山帆望著天花板說著。
“院長都給你批價了,你好好休息吧!。”陸老師把水杯送到張老師的嘴邊。
這時,電視屏幕播放著緊急插播:昆侖山死亡谷突發地震,震源中心升起青銅巨樹虛影。挖掘隊傳來的照片上,一尊無面玄師像跪在樹根處,雙手捧著的正是七星燈造型的青銅器。
我摩挲著脖子里的青銅掛飾。刃身新裂的紋路,正與新聞照片中玄師像的裂痕完全吻合。
雨聲中,門鈴輕響。穿墨綠沖鋒衣的少女站在檐下,水珠從她銀發間滾落。她抬起濕漉漉的臉,左眼是青龍豎瞳,右眼卻映著七星倒影。
“歸墟的歸墟……”她遞來浸透海水的筆記本,內頁畫著江城地鐵線路圖,其中七號線被朱砂圈出,旁邊批注一行殄文。
張山帆伸出手想要觸摸,突然間又暈了過去。
“護士,他怎么又暈了?”陸老師緊張的神情,擔心張主任不會再醒來。
“知道我要扎針,嚇得了。我看他情況有好轉,等會再醒就沒事了。”護士不緊不慢的說著,順勢狠狠的給張山帆屁股上扎了一針。
青囊燈的火苗陡然躥高。火光中,張三帆仿佛看見三千世界,每盞燈火里都坐著個守燈人——他們有著和我一樣的眼睛,正將星髓刻進羅盤。
窗外,黑夜中的八顆星辰在雨霧中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