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創世神姜栩在戰爭中隕落,只剩一縷稀薄的靈魂躲在時空的裂縫里沉睡。
時空縫隙的時間仿若凝滯,千年、萬年眨眼而過。
一道燈泡大小的光團擠進裂縫中,身上能量很快被沉睡的靈魂吸收。
它的體型迅速縮水,光芒越發黯淡。
小光團習以為常,無奈嘆氣,催促道:“姜栩,吃飽了就醒醒。我終于湊齊搭建時空隧道的材料了?!?/p>
姜栩對這道聲音并不陌生。
在她沉睡的時間里,這個女聲時常在她耳邊絮叨,有時在哭,有時在罵,吵得很。
她睜開眼,又困倦地闔上,并不想理睬。
可小光球飛到她面前,開始在她臉上跳來跳去蹦迪,“別裝睡!干活去!你不想收拾那群害死你的叛徒嗎?”
小光球說著,周身燃起憤怒的火焰,“那群忘恩負義的混蛋,瓜分完你的身體后,又開始摧殘你創造的世界。殺了他們!一定要殺了他們!”
姜栩抬手抓住亂蹦的光球,打完一連串哈欠才開口:“你是誰?你好吵?!?/p>
她的記憶一片空白,她記不清刻骨的仇恨,也記不清從前的溫情。
蹦跶的小光球向北潑了一盆冰水,忽然定住了。
半晌,它才開口,語氣里是藏不住的低落,“我是系統259。你的意識快要消亡了,需要抓緊時間去小世界做任務,才能補齊靈魂,重塑肉身?!?/p>
姜栩見自己的靈魂確實透明到快要消散,問道:“什么是任務?”
259解釋道:“許多人死得不甘心,就用靈魂和信仰做酬勞,委托任務者替他們改寫人生,完成遺憾。”
聽起來不是什么難事。
姜栩不記得這個259,卻對它有種本能的信任。
連它口中的任務,也透著股熟悉感,像是由自己親手制定似的。
她應允道:“那開始吧?!?/p>
259從姜栩手掌中鉆出來,小小的身軀費力撕開一條通道。
通道傳來的巨大吸力,姜栩的靈魂順著這股力量往前,一陣眩暈后,落入一具身體中。
她在香軟的床上睜開眼,一轉頭就看到一個“睡美人”。
男人五官英挺,還算養眼。
可惜此人太不含蓄,現在光溜溜、一絲不掛。
視覺沖擊太大,可姜栩心中沒有任何波動。
她像一具閑置許久的機器,盡管被強制啟動,依舊遲鈍麻木得不像話。
她不動聲色向床邊挪了挪,在腦中道:“接收劇情吧。”
259快速傳來一份劇情。
俗套的真假千金戲碼,委托者是遺失在外的可憐真千金。
她回歸豪門后,不可救藥愛上假千金妹妹的未婚夫,使盡渾身解數搶奪,為此數次抹黑傷害無辜的妹妹。
她是劇情里無可救藥的惡毒女配,最終被拆穿、被拋棄。她達成死亡結局,簡直大快人心。
可她死前的遺憾,居然不是沒得到心愛的男人,而是沒有好好對妹妹道歉。
姜栩有些意外,開始接受委托者的記憶,從她的視角里,重新去看這個故事。
委托者名叫林昭昭,母親是音樂家,父親是上市公司董事長。
她本來應當被千嬌萬寵著長大,然而命運弄人。
在她六歲時,因為保姆的疏忽,導致她被人販子拐走,賣到相隔幾千公里外的一個普通家庭。
本來她的日子過得并不算糟糕,然而過去一年多,養母意外懷孕,很快有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原身的處境就變得尷尬起來。
家里不到五平米的陽臺就是她的臥室,養父母只提供基礎的吃穿,保證她餓不死凍不壞。
原身如果要開口要其他的,就會被追著罵好幾天“白眼狼”。
她每天除了兼職打工之外,還要包攬家中的大部分家務、輔導不愛讀書的弟弟學習。
她在這個家中,不像女兒,更像奴隸。
一天天的磋磨中,她對親生父母的印象也漸漸淡去,只覺得自己從前幸福溫馨的生活像是一場夢,是她痛苦難熬時安慰自己做的一場夢。
如果是真的,爸爸媽媽為什么不來找她?為什么自己享福卻讓她一個人在外面受苦?
高考結束后,林昭昭填報了最遠的C城的學校,本以為能逃出深淵。
沒想到無意間聽到養父母談話,他們并不打算讓她上學,而是已經挑好人家準備將她嫁出去換一筆錢。
林昭昭表面順從,降低養父母的戒心,卻在一個夜里逃出這個“家”。
她孤注一擲,用僅剩的一點積蓄買了去往C城的火車票。
兩天的車程,她表現得像只驚弓之鳥,周圍的一點動靜都能嚇得她縮緊身體,只能緊緊抱著單薄的舊書包獲得一點勇氣。
火車窗外的景色越退越遠,自由的氣息卻越來越近。
直到腳踏踏實實踩在C城的地上,林昭昭終于能放下懸著的心。
巧合的是,C城正是林家居住的城市。
而她打工攢學費時恰好遇到林家夫妻來聚餐。
林昭昭容貌和林母年輕時有七八分像,林母一見到她就愣住了。溝通求證后,又做了親子鑒定,原身順利回到林家。
原身從父母口中,得知當年的實情。
當時,林父林母已經根據線索找到人販子的臨時窩點,就在城郊的山中。
可惜等兩人趕到時,只來得及救出另外一男一女兩個逃出來的孩子。
而他們的女兒,卻杳無音信。
痛失愛女的打擊令人難以承受。
恰巧逃出來的女孩也沒有找到父母。
林父林母看著和自己孩子年齡相仿的小女孩,心生憐憫,最終決定收養她,給她取名林淼淼。
這個小女孩聰明可愛,逐漸撫平夫妻倆失去女兒的創傷。
即便如此,十二年來,兩人依舊沒有停止過尋找親生女兒。
原身被母親抱著,感受到母親掉落在她頸側的淚水,聽著母親哽咽的訴說。
她心里酸澀又滿足。
她慶幸爸爸媽媽深愛自己,慶幸自己能回到家人的懷抱中。
她更慶幸未見面的妹妹能代替自己陪伴父母,撫平他們心中的創傷。
這份感恩的心情侍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味的呢?
大概是從看到林淼淼的第一眼吧。
原身回到林家當天,就見到了和自己同歲的、穿著漂亮長裙、一看就是被嬌養長大的林淼淼。
林淼淼并沒有表現出抵觸,反而一見面就挽住她的手,親昵地喊她姐姐,大度地表示歡迎她加入這個家。
原身低著頭,目光里是林淼淼纖細瓷白的手腕和亮閃閃的鉆石手鏈,和自己發白起毛邊的襯衣袖口形成鮮明對比,簡直不像在同一個世界。
這一幕刺痛了原身的眼睛,她明知自己應該珍惜自己遲來的好運,卻還是忍不住妒忌。
生長環境造就原身敏感沉默的性格,她想親近突然相認的親生父母,卻放不下別扭的自尊。
而林淼淼只要抽噎著撒嬌問爸爸媽媽是不是有了姐姐就不愛自己了,就馬上能博得父母的關注與疼惜。
一切的導火索就是林昭昭回到林家后的第一個生日。
林父林母本來準備舉辦慶祝會,正式向外界介紹這位流落在外的千金。
原身從幾天前就開始悄悄期待,期待著借此融入這個家。
然而慶祝會當天,林淼淼突然胃痛,疼得小臉煞白滿頭冷汗,林父林母既心疼又焦急,連忙開車帶著她去醫院。
只留下原身一個人無措地站在一群陌生的賓客中,那樣格格不入。
她覺得自己再次被爸媽拋棄了。
賓客的到來更多是沖著林父的面子,想找機會同林父談合作,攀上林家這棵大樹。
而這個連過生日都沒有父母陪同的林家千金,自然被他們歸為不受重視、不需要討好的行列。
只有林淼淼的未婚夫許云琛,見她處境尷尬,上前同她交談幾句。
這大概是原身當天感受到的唯一溫暖,她也深深記住了這個俊秀溫柔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