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湍流裹著青銅碎屑擦過臉頰時,蘇瑤的淚痣在漆黑水底泛起幽光。蕭逸塵的面具被激流沖散,額間浮現的赤金紋路竟與祭壇壁畫上的龍形圖騰嚴絲合縫。
“抓緊!“他的嗓音在水幕中破碎,掌心朱砂紋被浸透成血色。蘇瑤的羊脂玉佩碎片在腰間叮咚作響,每一片都映出冰棺女子睜眼的瞬間——那瞳孔深處的曼陀羅刺青,正與柳如煙今晨贈她的香囊繡紋重疊。
湍流驟停,二人重重摔在青銅祭壇的螭吻脊獸上。九根盤龍柱環繞的祭臺中央,立著具身披金縷玉衣的活人俑。蘇瑤的指尖觸到玉衣縫隙,驚覺那竟是十年前失蹤的戶部侍郎!
“小姐看這里!“趙嬤嬤的嘶吼從祭壇頂端傳來。她舉著火折子照亮壁畫,上面描繪著前朝公主將嬰兒交給定國公的場景。嬰兒襁褓上的雙魚紋,正是蘇瑤玉佩的樣式。
蕭逸塵突然悶哼跪地,額間金紋滲出藍血。蘇瑤撕開他浸透的衣襟,發現心口浮現出與活人俑相同的咒文。“情蠱入心脈了...“她咬破舌尖將血滴入他唇間,淚痣突然刺痛——這是母親當年喂她喝井水時的同樣痛楚。
“沒想到吧蘇清禾?“柳如煙的笑聲從盤龍柱后傳來,她手中的離魂鏡正照著慕容雪奄奄一息的身影,“你才是那個該在冰棺里躺著的...“
弩箭破空聲打斷話語。林羽拖著貫穿肩胛的鐵鏈躍下暗河,赤霄刀劈開祭壇地磚的剎那,數百只巫蠱蟲從裂縫涌出。慕容雪用最后力氣擲出情蠱母蟲,蟲尸在接觸到蕭逸塵的血時突然膨脹,將柳如煙的峨眉刺反彈回去。
“快看玉衣!“趙嬤嬤突然尖叫。活人俑的金縷玉衣片片剝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膚——那人的左臂胎記竟與蘇瑤掌心的月牙疤完全吻合。蕭逸塵強撐起身,用染血的佩劍挑開尸身衣襟,鎖骨處的刀痕與他幼時在冷宮受的傷如出一轍。
祭壇突然劇烈震顫,九根盤龍柱開始順時針旋轉。蘇瑤被甩到壁畫前,發現永隆三年的礦難記錄就刻在公主裙裾處。父親用朱砂圈出的位置,正是此刻林羽用赤霄刀劈開的裂縫。
“接著!“林羽將巫族圣物拋來,那是顆刻滿咒文的蛇眼石。蘇瑤接住的瞬間,記憶如潮水涌來——滅門那夜母親塞進她口中的不是飴糖,而是浸泡過蛇眼石的藥丸!
柳如煙突然撲向旋轉的祭壇中樞,離魂鏡照出駭人真相:活人俑腹腔中藏著的,正是《璇璣全圖》缺失的龍睛部分。蕭逸塵的佩劍與她同時刺入機關核心,兩股血箭在青銅
雪粒子混著青銅碎屑砸在臉上時,蘇瑤的淚痣正在灼燒蕭逸塵的掌心。地宮塌陷激發的邙山雪崩,將二人沖進冰縫深處的青銅棺槨。趙嬤嬤焦黑的指骨緊緊攥著半幅鮫綃,上面定國公的字跡被血浸透:“清禾非吾女,乃...“
“別看!“蕭逸塵染血的手掌覆上她眼睛,腕間經脈卻因強行動用內力寸寸爆裂。蘇瑤的舌尖血順著兩人相貼的唇瓣渡過去,卻在觸及他心脈時炸開金戈之音——這是皇族血脈對前朝遺孤的本能排斥。
冰縫外傳來柳如煙癲狂的笑聲。慕容雪用最后氣力擲來的離魂鏡卡在棺槨縫隙,映出柳如煙撕下人皮面具的臉——那與慕容雪七分相似的眉眼,分明刻著南疆圣女特有的火焰紋!
“姐姐終于肯認我了?“柳如煙指尖的蠱蟲鉆進慕容雪潰爛的傷口,“當年母親把你送給中原世家時,可想過巫族雙生子不能共存的詛咒?“
蘇瑤的羊脂玉佩碎片突然凌空懸浮。在蕭逸塵漸弱的脈搏里,她看見父親臨終前用血寫在井壁的真相:永隆三年,定國公從冰棺中抱走的公主遺孤,右手本該有顆朱砂痣。
“蕭明修,你早就知道...“她顫抖著扯開他衣襟,那道與活人俑如出一轍的鎖骨傷痕下,隱約浮現金鱗紋——這是南梁皇室用朱砂混著鮫人血刺的守宮砂。
冰棺突然劇烈震顫。林羽石化的身軀破雪而入,胸口嵌著的巫族圣物發出詭異心跳。慕容雪殘破的情蠱母蟲感應到同源波動,竟化作藍煙鉆入他鼻腔。
“阿羽!“慕容雪的尖叫中,林羽的赤霄刀突然調轉方向。刀柄巫文與圣物共鳴的剎那,柳如煙額間的火焰紋滲出黑血——那是雙生子詛咒發作的征兆。
蕭逸塵用盡最后力氣將蘇瑤推出棺槨:“去邙山北...“他咳出的血珠在冰面繪成半幅璇璣圖,與趙嬤嬤遺落的鮫綃拼出完整路線。蘇瑤的月牙疤突然開裂,十年前母親按著她手掌在井底刻下的,根本不是逃生圖,而是鎮壓龍脈的獻祭陣!
雪崩的轟鳴近在咫尺。柳如煙突然撲向離魂鏡,慕容雪卻搶先撞進鏡面。鎏金鏡框在撞擊中碎裂,露出夾層里的青銅鑰匙——正是蕭逸塵書房暗格缺失的那把。
“原來你早就...“柳如煙話音未落,林羽石化的手掌已穿透她胸膛。巫族圣物在接觸到同胞血的瞬間蘇醒,將慕容雪潰散的情蠱盡數吸入。蘇瑤看見林羽空洞的眼眶里,浮現出南疆十萬大山的地形圖。
冰棺底部突然塌陷。蕭逸塵用斷劍將自己釘在棺槨邊緣,血線沿著劍身匯入蘇瑤腕間:“你的淚痣...是龍脈之眼...“他額間金紋寸寸剝落,露出底下被朱砂掩蓋的巫文——那竟是前朝皇室處決罪人的黥刑!
離魂鏡的碎片在雪暴中懸浮,映出驚世真相:二十年前冷宮那場大火,被燒死的根本不是前朝公主,而是真正的南梁皇子。蕭逸塵鎖骨的金鱗紋開始融化,露出底下黥刑的“奴“字。
“快走!“林羽石化的身軀突然擋在雪崩前。巫族圣物在他心口綻開血色蓮花,慕容雪殘存的魂魄在花蕊中輕笑:“阿羽,這次換我護著你...“
蘇瑤攥著染血的鮫綃躍入冰縫時,看見蕭逸塵用唇形對她說:“邙山北麓的桃花,該開了。“他松開斷劍的瞬間,整座冰棺被雪龍卷吞噬,青銅棺蓋上定國公的手書終顯全貌:
“清禾實為璇璣鑰,淚啟龍脈日,血祭山河時。“
邙山北麓的桃花開得妖異,蘇瑤腕間的月牙疤在瘴氣中泛著青紫。腐葉下的青銅碎片割破繡鞋時,她看見自己的血珠懸空凝成雙魚狀——與羊脂玉佩碎裂前的形態一模一樣。
“姑娘小心!“玄色勁風掠過鬢角,林羽石化的手掌捏碎襲來的毒蛛。他胸口巫族圣物發出蜂鳴,在桃林深處映出條血色小徑。慕容雪的殘魂依附在赤霄刀上,刀柄情蠱紋路正與蘇瑤的淚痣共鳴。
瘴霧突然翻涌,數百只血蝶簇擁著人影款款而來。柳如煙用慕容雪的臉嫣然淺笑,發間別著的卻是靖王府梧桐葉:“姐姐的赤霄刀,可還認得故主?“她指尖撫過刀背,林羽石化的身軀突然震顫,瞳孔里浮現南疆祭壇的星圖。
蘇瑤的指甲掐進掌心。腐葉下露出的半截石碑,刻著永隆三年邙山礦工暴動的記錄。父親批注的“妖星現“三字被朱砂圈住,筆跡竟與蕭逸塵書房密函上的批紅如出一轍。
“清禾妹妹在看什么?“柳如煙揮袖震開血蝶,露出石碑背面密密麻麻的巫文。那些字符在瘴氣中游動,拼湊出前朝公主與南梁先帝的盟約書——原來所謂龍脈,竟是鎮壓巫族靈脈的封印!
林羽突然暴喝揮刀,赤霄刀風劈開整片桃林。地裂處涌出的卻不是巖漿,而是靖王府那株梧桐樹的根須。血色年輪中嵌著蕭逸塵的斷劍,劍穗東珠里封著滴黥刑用的朱砂血。
“他倒是癡情。“柳如煙嗤笑著踩碎東珠,珠內血霧在空中凝成蕭逸塵的虛影。蘇瑤的淚痣突然灼穿幻象,在血霧中照出驚人真相——二十年前冷宮那場大火里,真正的皇子被替換成了巫族圣童!
慕容雪的殘魂突然尖嘯,赤霄刀自主劈向柳如煙。林羽石化裂縫中迸發的藍血,在地面繪出南疆十萬大山的輿圖。蘇瑤的月牙疤滲出血珠,滴在梧桐根須上時,整片桃林開始急速枯萎。
“原來如此...“柳如煙癲狂大笑,撕開手臂皮膚露出底下的青銅鱗片,“當年母親用我的血肉修補龍脈,卻不知真正的鑰匙...“她突然撲向蘇瑤,卻被石碑中竄出的藤蔓貫穿胸膛。
瘴氣散盡的剎那,蘇瑤看見桃林深處矗立著青銅祭壇。壇心冰棺里封著的,竟是身著鳳冠霞帔的自己!棺槨表面的璇璣圖正在重組,缺失處赫然是蕭逸塵額間脫落的金紋。
林羽的石化蔓延至脖頸,他最后將赤霄刀插入祭壇裂縫:“去找...梧桐燼...“慕容雪的殘魂裹著情蠱母蟲鉆入刀身,在青銅表面燒出個“赦“字。柳如煙垂死的血滲入地縫,喚醒沉睡的巫族兵馬俑。
蘇瑤踉蹌著跌進祭壇核心,羊脂玉碎片自動鑲入冰棺機關。在棺蓋開啟的轟鳴中,她聽見母親穿越十年的耳語:“清禾,你本就是龍脈的一部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