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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鳳髓骨鑒

第八章無相(新娘水鬼案)

此刻,孫府門口,一個男人正在敲門。

孫府這幾日剛辦了喪事,門口懸著的白燈籠比夜里的月光還冷。春夜還未散去寒氣,陰氣更盛,自然嚇得下人們不敢開門。

下人露出一條縫,分辨不出是人是鬼,雙腿止不住打顫:“閣下,我家老爺已睡下了,您還是明日再來。”

黑夜中那聲音響起:“勞煩通報(bào)一聲,我是清河縣縣令顧長柏,有要事要尋孫老爺。”

孫長陽并未歇息下,自小女去世后,他兩鬢已完全變白。孫玉娘的母親,也就是孫長陽的結(jié)發(fā)之妻,早年死于難產(chǎn),自那以后玉娘就是他的半條命。

玉娘自小跟在他身后爹爹長爹爹短,軟軟糯糯像個小團(tuán)子,一轉(zhuǎn)眼便已亭亭玉立。季向明來提親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女兒長大了,如此寶貝的女兒怎可以嫁給他這樣一個窮酸小子。

可他又拗不過女兒,畢竟女兒歡喜他便足夠了。可沒成想,喜事變喪事,那平日里歡鬧愛撒嬌的明珠轉(zhuǎn)瞬間變成了一座墳。

孫長陽是第一個去衙門報(bào)案的,他不相信女兒會自絕。這些日子他日日等待,等待一個真相。可就在今日,顧長柏帶來了薛武的伏罪信,那懸著的石頭一下砸碎了心。

顧大人說玉娘是受人誆騙,為愛自絕,但只有自己的父親知道。他的玉娘自小被捧在手心,他是如何教會她愛惜自己,又是如何教會她愛這世間,怎會因此自絕?

因而今夜一聽顧大人是為案件之事來訪,孫長陽顧不上穿外衣,急匆匆就從屋內(nèi)趕了出來。

他眼角下垂?jié)M目疲憊,根本看不出是昔日容光煥發(fā)的富商,他聲音急迫:“顧大人,深夜到訪,可是此案還有轉(zhuǎn)機(jī)?”

她審視著這位老父親,此前她并未見過孫長陽。但這一瞬讓她想起了父王,回宮的那天,她第一次瞧見父親的模樣。兩鬢斑白,笑盈盈地站在宮門口迎接她。

那一刻的他不像是個帝王,只是他的父親,張開手臂等著孩子的擁抱。

她想起方才升平樓的場景,心中莫名苦澀起來。

她繼續(xù)說道:“顧某今夜深夜到訪,正是為了孫玉娘被害一事。此案今日雖已結(jié)案,但我尚有不明之處,思來想去,還是想見一下孫老。”

孫長陽向前一步,顫抖的雙手握住他:“顧大人真是個好官啊,竟為了小女之事徹夜未眠。大人但說無妨,只要為了小女,老夫必定知無不言。”

“今日落網(wǎng)的薛武,是個怎樣的人?”

提及這個人,孫長陽便頭疼煩躁:“那薛家本是我舅家的外戚,雖是落寞,但也出過幾個大官。去年他們搬來清河,我們一來一去就有了聯(lián)系。阿念是個單純的孩子,不知何時被那薛武的花言蜜語所騙,傷了名節(jié)。于是只能草草定下了婚事。”

“你可知那薛武時常毆打?qū)O念?”

孫長陽眼中含淚,竟是懊悔:“怪我這父親不夠心細(xì),薛武這廝哪里算是讀書人?整日酗酒無度,夜不歸家。阿念她平日不愛說話,性子內(nèi)斂,被打了也只是將眼淚吞進(jìn)肚子里。如今想來,我這是將她往火坑里推啊?”

如若真是這樣,那孫念就是受害者,可為何在此案發(fā)生后,她并未透露一些。

“不知可否找孫大小姐問幾句話?”

孫長陽看著顧長柏,總覺著今夜的顧長柏有些奇怪。往日他不過隨便問幾句就交差了事,今日卻好似細(xì)心起來,看來此前是他誤會顧長柏了。

孫長陽吩咐道:“梅竹,派人去西廂房叫一下大小姐。”

“慢著。”顧長柏抬手說道,“孫老爺,我還是想親自去一下西廂房,孫玉娘此前也是住在西廂吧?”

按理說女子深閨本不能讓男子進(jìn)入的,何況是在這深夜,難免落得人口舌。可如今玉娘都死了,他也不必顧慮那么多。

孫長陽深嘆一口氣,答應(yīng)道:“正是,如此也好,梅竹,你帶大人過去吧。”

這孫府不虧是清河第一富,這院內(nèi)景致幾步便不同。直到進(jìn)入西廂,此處布局雅致,青石鋪地,院內(nèi)長著一棵皂莢樹,樹下有一秋千。那秋千旁種著幾顆茂盛的牡丹,只是眼下還沒到花開的季節(jié)。

她顧著左右,牡丹叢后。而這口井的位置,竟與夏清朗所畫一模一樣。

信中的枯井逢春……不正是眼前的景象嗎?隨著意識,步伐不自覺就靠近了那口井。

“顧大人。”她止步,轉(zhuǎn)眼瞧見孫念披著外衣,滿眼疲憊從屋內(nèi)走出,一副病美人的姿態(tài)。

她躬身行禮:“孫大小姐身上的傷可有好些?”

孫念眼神示意梅竹離開,這才緩緩走近院子,今日的步伐利落多了:“勞煩大人掛念,好多了。若非大人下令抓薛武,小女如今怕已被他打死了。”

孫念的眼神說不上奇怪,只是好像與此前不一樣了。

孫念昂著頭,她的眼角有明顯哭過的痕跡:“我知大人想問的,小妹之事,多少因我而起。若非我遇人不淑,小妹又怎會……我只恨沒能手刃真兇!”

孫念紅腫的眼不像是說謊,可此刻的她似乎少了當(dāng)日的怯懦與不安,話也變得多了起來。

“娘子節(jié)哀,這間廂房便是孫玉娘的吧?”她指著那間緊鎖的屋子。

孫念沒想到今夜顧長柏會問那么多問題,即便是官府查案也不該如此時辰來。但既然是官府,她也無法拒絕,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打開了鎖。

孫玉娘的這間屋子朝陽,屋內(nèi)寬敞,從左側(cè)窗戶瞧去正好是那片牡丹花叢,再過幾日定是好風(fēng)景。

正中是一幅春日小橋流水的紅木屏風(fēng),窗前輕紗窗幔下掛著珠翠流蘇,一眼便知那是富家小姐的閨房。那墻上掛著一副桃園仙居圖,畫中山水人物宛若世外之境。畫下有一空著的梅瓶,此前應(yīng)是插花的。

這屋內(nèi)雖無人居住了,卻依舊充滿著生氣。季向明說得不錯,孫玉娘是熱愛生活之人。

她環(huán)顧一圈未果,目光落在一旁的偏房:“不知娘子的屋子可否讓我看一下?”

孫念絲毫沒想過會看她的屋子,面露難色,但也只能領(lǐng)著他進(jìn)去。

屋內(nèi)燃著安神香,顧長柏第一眼見到便覺得奇怪:“這屋內(nèi)陳設(shè)與方才孫玉娘的房間幾乎一模一樣。”

孫念答,有些惆悵:“是,過往玉娘買東西,都喜歡買雙份的。她總說,她有的,姐姐也會有的。只可惜物是人非。”

顧長柏在屋內(nèi)四處看著,一下注意到柜子縫里露出的紅色,打開柜門,發(fā)現(xiàn)里頭竟是件喜服。

“這樣式,似乎和孫玉娘穿的那件一樣?”

孫念點(diǎn)頭:“自然是一樣的,這是我與玉娘一同去布莊做的,大人若不信,可以去布莊問。只可惜,我姐妹二人都沒能用上。”

她拂過袖口,摸到一處凸起的地方,這才發(fā)現(xiàn)繡著的一朵桃花,忽而蹙眉。

“你喜歡桃花?”

“是啊,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孫念眸光閃動,“大人今日深夜前來,可是此案還有疑點(diǎn)?小妹不是被薛武所害嗎?”

“案件沒有問題。”顧長柏微笑著,盡管這張臉這般燦爛笑起來有些瘆人,又裝作無意指著院內(nèi)的那口井,“對了,方才進(jìn)來時瞧見,你們院內(nèi)還有一口井?”

“啊?”孫念也沒成想他會問這個問題,“是啊,這有什么不妥之處嗎?”

顧長柏一步步走近,一手將自己的玉墜藏了起來。

“哎呀,我這玉墜,玉墜怎么不見了?”她裝作著急的模樣,在這井邊四處摸索,“孫大小姐,我看好像掉井里了?”

孫念恍惚著,并未靠近那口井:“顧大人,怕是看錯了,這是一口枯井。”井里漆黑一片,確實(shí)是一口枯井,但在護(hù)城河下的暗道里,她分明看得真切,那口井的水很深。難道不是同一口?

“興許是我眼花了,原來在這兒。”顧長柏墩身準(zhǔn)備拾起那玉墜,忽然愣了片刻,手指觸碰到一股潮膩感,回眸注視著孫念的眼神,“多謝孫大小姐,今日解我疑惑。”

若非顧長柏胡亂結(jié)案,今夜她不必冒險去孫府,好在夜色之中,尚且分不出真假來。

可才從孫府走出一段路,便遇到了麻煩。

“前頭可是顧大人?”

她停住腳步,那聲音如金玉相擊,正中她的心懷。不必回頭,便知身后那人是謝展。

當(dāng)真是冤家路窄,孽緣難斷。

孫府那些人尚可假借這酒醉夜色蒙騙,可謝展太過精明警惕,如今她這身份言多必失。只能裝作沒有聽見,繼續(xù)向前。

“顧大人跑什么?”謝展平日行止有度,此刻卻攔了她的去路。

她一下握住腰間佩刀,想起前世那一箭,心中不禁生了一念頭,要不趁著夜黑風(fēng)高,干脆結(jié)果了他。

只是一想,她又按耐住怒氣,轉(zhuǎn)身拱手賠罪道:“這夜半三更,街上空無一人,下官以為您是那三石橋的水鬼新娘索命,嚇得拔腿就跑,多有得罪。”

祝余心里得意,她故意將這被捧入云端的仙人比作那水鬼新娘,今夜雖殺不了他,但惡心他還是可以的。何況惡心他的是那顧長柏,也尋不到她身上。

謝展抬眸,月光映在少年的眸中,像極了霜雪。昔日他身著官袍那眼神剛正無情,今日一襲仙鶴尋蹤刺繡白衣,還當(dāng)真像一位月下仙人。

“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懼鬼敲門。”謝展言之鑿鑿。

“那謝大人怕嗎?”祝余眼里驟冷。

他聽得出這言外之意,表情卻輕松自若:“從未怕過。”

好一句從未怕過,他尚且不知今夜他已見到了死在他箭下的冤魂。依著前世的性子,祝余絕不讓這家伙活過今夜,可如今不同了,她想要活下去,便要學(xué)會避鋒芒。

她躬身道:“衙門還有公務(wù)在身,下官便不打擾謝大人曬月亮了。”

謝展,總有一日,你會懼怕的。

暗巷之中,祝余利落從腰間抽出柳葉刀,自下而上從臉皮交界處劃開。露出少女原本白皙的皮膚,那雙明眸閃動著,青絲如墨披落在胸前。

她忽然覺著心中暢快,今夜祝家的無相面具再度現(xiàn)世,師父的話又一點(diǎn)點(diǎn)浮現(xiàn)在她腦海之中。

“小余兒,你在哭嗎?”祝盛蹲著身子看著那小女孩坐在臺階上抹眼淚,“害怕了嗎?”

小女孩搖頭,指著屋內(nèi)那些躺著的尸體抽泣:“師父,他們的臉也沒了。”

今日礦難,那些尸體都是被巖石砸的七零八落,面部早已難以辨認(rèn)了。像這樣的尸體,別說他們了,就連親屬也難辨認(rèn)出來。

“那我們來幫他們畫一張臉可好?”祝盛十分溫柔牽過小女孩的手,邁進(jìn)屋子。

他從柜子里掏出了一個小陶罐,那陶罐散發(fā)一股香氣,有略帶這些腥氣,涂抹在油紙之上。

于是用柳葉刀取下一層薄如蟬翼的胚,祝盛專注著眼神,溫和的語氣像是在教孩子如何捏泥人。

“我們就這樣為他拭去臉上的泥污,這里是他的鼻根,恩,應(yīng)該矮一些,然后是他的眼眶,他的妻子說,他的眼睛并不大,他的嘴,有一些歪斜……小余兒你看,這是不是和原來一樣啊?”

這是祝余第一次見識到祝家的無相面具,那把刀那雙手做出一張臉來,竟如捏泥巴般簡單。

“師父,我想學(xué)!”女孩目不轉(zhuǎn)睛的模樣,讓祝盛愣了愣,一個女孩學(xué)這些,以后該如何嫁人。可他想了想,自己娶妻生子,如今孤苦無依,人這一生未必只有一條路。

小余兒該走自己想走的路。

世人覺得尸體是骯臟的,是可怖的,因而仵作也是骯臟低賤。可師父告訴她,他們修繕了那些人面容,為他們穿上漂亮的衣服,讓親人看到他們最后一面。

他們是碼頭的船夫,要送這些人去往太陽落山的地方。

紅心李子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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