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著安全屋的窗戶，我盯著電腦屏幕上閃爍的光標，等待解密程序運行完畢。程謙坐在對面沙發上，擦拭著他那把定制手槍，時不時抬頭看我一眼。自從三天前我帶他來到這個連小K都不知道的隱秘處所，空氣中就彌漫著一種奇怪的張力。

“破解了。“我突然開口，屏幕藍光映在臉上，“'暗影聯盟'在城東有個據點，是一家廢棄紡織廠。“

程謙立刻放下槍走過來，他身上淡淡的松木氣息隨著距離縮短變得明顯。他俯身看向屏幕，一只手搭在我椅背上，胸膛幾乎貼著我的肩膀。

“紡織廠...“他低聲重復，溫熱呼吸拂過我耳畔，“這地方十年前發生過一起化學品泄漏事故，被政府查封后就再沒人接手。“

我努力集中注意力在屏幕上，而不是身后那個存在感過強的男人：“完美掩護。根據通信記錄，他們每周三晚上會有物資運輸，就是今天。“

程謙直起身，開始快速收拾裝備：“我們兩小時后出發。我需要你先遠程掃描廠區布局，找出可能的入口和出口。“

我轉身看他：“'我們'？我以為你會說'我'。“

“你堅持要跟去？“程謙停下動作，眉頭緊鎖，“這可不是網絡入侵，零。實地偵查有實實在在的風險。“

“正因如此你才需要我。“我站起身，發現自己只到他下巴，不得不仰頭對視，“那些系統可能有物理隔離的防火墻，需要現場破解。再說...“我從抽屜里拿出一把精巧的手槍，熟練地上膛，“我可不是只會敲鍵盤。“

程謙的視線從我手中的槍移到我臉上，灰藍色的眼睛里閃爍著某種復雜的情緒。最終他嘆了口氣：“跟緊我，服從指令，一有危險立刻撤離。同意嗎？“

“同意，長官。“我行了個夸張的軍禮，忍不住笑了。

程謙搖搖頭，但嘴角微微上揚：“有時候我真懷疑誰才是這里的前特種兵。“

晚上九點，我們潛伏在紡織廠外圍的灌木叢中。秋夜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下一秒，一件帶著體溫的外套就披在了我肩上。

“別感冒了。“程謙低聲說，手指不經意地擦過我的后頸，激起一陣戰栗。

我裹緊他的外套，聞到上面混合著槍油、咖啡和他獨特氣息的味道：“掃描顯示東側有個維修通道，監控盲區。但里面可能有移動傳感器。“

程謙點點頭，通過微型耳機聯系外圍支援的小K：“我們準備進去了，保持頻道暢通。“

我們像兩道影子般滑向東側。程謙的動作流暢而安靜，每一步都精確計算過。他先檢查了通道門鎖，然后示意我上前。

“電子鎖，交給你了。“

我從口袋里取出設備，接入控制面板。三十秒后，鎖具發出輕微的“咔噠“聲。程謙輕輕推開門，示意我留在原地，自己先側身進入探查。

“安全。“片刻后他的聲音從耳機傳來，“但前面走廊有巡邏，等我的信號。“

我溜進門內，貼著潮濕的墻壁等待。通道盡頭傳來腳步聲和兩名警衛的交談。

“...新貨今晚到，老大說要特別小心。“

“又是那些科學家？上次那個老家伙差點...“

“噓！不該說的別說。“

腳步聲漸遠，程謙從陰影中現身，眼神銳利：“聽到了嗎？他們提到科學家，可能是你父親。“

我的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覺地攥緊：“我們得進去看看。“

程謙按住我的肩膀：“記住計劃，只偵查，不接觸。如果確認有你父親的線索，我們回去制定完整方案再來。“

我勉強點頭，跟著他深入建筑內部。廢棄工廠內部像迷宮一樣復雜，銹蝕的管道和停工的機器投下詭異的陰影。我們避開巡邏，來到一個疑似中央控制室的房間外。

“有生物識別鎖。“我檢查門禁系統，“需要指紋或虹膜。“

程謙從戰術腰包中取出一個小裝置：“干擾器能給我們三十秒窗口。夠嗎？“

“足夠。“我接過裝置，將它貼在掃描器旁，“準備...現在！“

裝置發出細微的電流聲，門鎖指示燈由紅變綠。我們迅速閃入，程謙守在門邊警戒，而我直奔控制臺。

“老天...“接入系統后我倒吸一口冷氣，“這里不只是據點，是個完整的研發中心。他們在復現量子意識傳輸實驗...這是我父親的理論！“

程謙立刻來到我身邊，盯著屏幕上滾動的數據：“能查到人員名單嗎？“

我快速輸入命令，調出加密數據庫。破解最后一層密碼時，手指因緊張而微微發抖。

“有了！實驗日志顯示...“我的聲音戛然而止，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三個月前，他們在這里進行過人體實驗。受試者編號017...名字是林默。“

程謙的手覆上我的肩膀，力道堅定：“他還活著？“

“日志上說實驗出現'意外狀況'，受試者被轉移到...“突然，警報聲刺破夜空，紅光在整個房間閃爍。

“觸發陷阱了！“程謙一把拉起我，“撤離！“

我們沖出控制室，迎面撞上四名全副武裝的警衛。程謙反應快如閃電，一槍擊中領頭者的腿部，同時將我推向側面通道。

“那邊！上樓！“

我們飛奔上銹跡斑斑的鐵樓梯，身后槍聲不斷。到達二樓時，一發子彈擦過我的左臂，瞬間的灼熱疼痛讓我踉蹌了一下。

“你中彈了！“程謙的聲音充滿驚恐。

“只是擦傷。“我咬牙繼續跑，“前面有個儲物間，可以暫時躲藏！“

我們擠進一個狹小的設備間，程謙立刻用重型貨架抵住門。空間小得可憐，我們幾乎胸貼胸地站著，呼吸交錯。黑暗中，我能聽到他急促的心跳，聞到他身上火藥和汗水混合的氣息。

“讓我看看。“他低聲說，手指輕觸我的傷處。

我嘶了一聲：“說了只是擦傷。“

“至少消一下毒。“程謙從急救包里取出噴霧，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忍著點。“

冰涼的噴霧接觸傷口時我忍不住顫抖，程謙立刻用另一只手穩住我的腰。我們離得太近了，近到能數清他睫毛的根數。他的目光從我的傷口移向我的眼睛，又落在我微微張開的嘴唇上。

某種無形的力量讓我們越靠越近，他的呼吸變得粗重。就在我們的唇即將相觸的剎那，外面的腳步聲和喊叫打破了這魔咒般的時刻。

“全面搜查！他們一定還在樓里！“

程謙的眼神立刻恢復清明，他極輕地嘆了口氣，轉而檢查武器：“子彈不多了。我引開他們，你找機會從東側逃生通道離開。“

“休想！“我抓住他的手臂，“我們一起進來的，就一起出去。“

“零...“他聲音里帶著罕見的懇求，“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這句話讓我心頭一顫，但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我打開手機，調出建筑平面圖：“如果我們從這里下去，穿過地下管道，可以到達裝貨區。周三晚上...那里應該有運輸車輛準備離開。“

程謙研究了一下路線，點頭同意：“好，但這次讓我打頭陣。“

我們悄悄移開貨架，溜向后面的維修通道。下樓途中遇到兩名警衛，程謙以驚人的速度和精準度制服了他們，幾乎沒發出聲響。

地下管道潮濕陰暗，齊膝的污水散發著惡臭。我忍著左臂的抽痛緊跟程謙，他的背影在昏暗的應急燈下如同一道堅實的屏障。

“前面就是裝貨區。“他在一個拐角停下，小心探頭查看，“有兩輛卡車，幾個裝卸工...等等，那是什么？“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幾名白衣人員正押送一個戴著頭套的瘦高男子走向其中一輛車。即使隔著距離，那人的身形也讓我渾身血液凝固——那走路的姿勢，那微微佝僂的背影...

“父親！“這個稱呼幾乎要脫口而出，程謙及時捂住了我的嘴。

“冷靜。“他在我耳邊低語，“如果是他，我們更需要謹慎。他們人多，現在沖出去只會害了他。“

我強迫自己深呼吸，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眼睜睜看著那個可能是父親的人被押上車，心如刀絞。

“記下車牌和路線。“程謙說，“我們會追蹤到目的地。“

卡車啟動的同時，廠房另一側突然爆發騷動。原來小K發現我們失聯已久，故意觸發了外圍警報作為干擾。我們趁機沖向另一輛卡車，解決掉司機后迅速駛離。

開出兩公里后，程謙將車拐進一條偏僻小路停下，立刻檢查我的傷勢：“血滲出來了，需要重新包扎。“

“我沒事。“我機械地回答，腦海中全是那個戴頭套的身影，“程謙...那真的是他嗎？六年了...“

程謙的雙手捧住我的臉，強迫我看著他：“聽著，零，我們會找到他。但現在我需要你集中注意力。你失血不少，我們需要安全的地方處理傷口。“

我木然點頭，調出手機中另一個隱藏應用：“這個安全屋更近，醫療設備齊全。“

程謙迅速設定導航，一手握方向盤，另一只手緊緊握住我的：“堅持住，零。為了你父親，堅持住。“

二十分鐘后，我們到達城郊一棟不起眼的聯排別墅。這是我最隱秘的安全屋，連小K都不知道具體位置。程謙半扶半抱地把我弄進屋，直接帶到醫療室。

“躺下。“他命令道，同時準備消毒器械，“可能會有點疼。“

我躺在診療床上，看著程謙熟練地準備藥品。他的動作精準而輕柔，眉頭因專注而緊鎖。當酒精接觸到傷口時，我忍不住倒吸冷氣。

“抱歉。“他低聲說，手指小心翼翼地清理傷口邊緣，“子彈擦過的地方需要縫合幾針。“

“你還會縫針？“我試圖分散注意力。

程謙嘴角微揚：“特種部隊基礎課程。不過通常沒這么...精致的病人。“

針線穿過皮膚的刺痛讓我抓緊了床單。程謙立刻停下：“需要止痛藥嗎？“

“不用。“我搖頭，“繼續。“

縫合過程中，程謙的額頭滲出細密汗珠，仿佛每一針都扎在他自己身上。完成后，他輕輕在我的手臂上纏好繃帶，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品。

“好了。“他長舒一口氣，“傷口不深，但要注意別感染。我去弄點吃的，你需要補充能量。“

我看著他走向廚房的背影，突然意識到這個曾經的特種兵、冷酷的安保專家，此刻正為我下廚。某種溫暖的情緒在胸口蔓延，暫時壓過了手臂的疼痛和對父親的擔憂。

程謙很快端來兩碗熱氣騰騰的雞湯面和一杯橙汁：“簡單了點，但總比能量棒強。“

“謝謝。“我接過碗，我們的手指在碗邊短暫相觸，“不只是為了這個...為了今晚的一切。“

程謙的目光柔和下來：“我說過的，零。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我們安靜地吃完面，然后開始分析今晚獲取的數據。程謙連接加密網絡，調出卡車行駛路線的監控記錄。

“他們往北去了。“他指著屏幕，“最后出現在這個收費站，然后...消失了？“

我皺眉：“那條路上沒有岔道，除非...“我調出衛星地圖，放大某個區域，“這里！廢棄的空軍基地，地下設施完好。完美藏身處。“

程謙突然變得異常嚴肅：“零，我需要你承諾我一件事。“

“什么？“

“不要單獨去那里。“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那個基地...不是普通的地方。'暗影聯盟'選擇它是有原因的。“

“你知道這個地方？“我敏銳地察覺到他話中的異樣。

程謙的表情變得復雜，像是在進行某種內心斗爭：“我曾經...參與過那里的一個項目。安全等級極高。如果他們還保持著當年的防御系統，貿然闖入等于自殺。“

我正想追問，電腦突然發出警報。有人正在遠程訪問鐵盾的主服務器。程謙立刻切換畫面，眉頭緊鎖。

“有人在查我的檔案...不對，是在查你的！“他快速敲擊鍵盤切斷連接，“對方用了軍方級別的權限。“

“誰會同時對我們兩個感興趣？“我疑惑道。

程謙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打開一個加密文件夾。里面是數百個文件，全部與我有關——我的論文、公開演講、甚至一些我以為沒人知道的秘密行動記錄，時間跨度長達五年。

我瞪大眼睛：“你...你一直在監視我？“

“不是監視。“程謙嘆氣，“是保護。自從你父親失蹤，我就一直在暗中關注你。最初只是職業習慣，后來...“

“后來什么？“我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程謙直視我的眼睛：“后來我發現我無法忍受你受到任何傷害。即使這意味著要違背所有職業準則，即使你永遠不會知道。“

這個坦白讓我一時語塞。憤怒、困惑和某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在胸腔翻騰。他收集我的信息是侵犯隱私，但同時又確實多次救過我...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最終我說道，起身走向臥室。

程謙沒有阻攔，只是輕聲說：“門不會鎖。如果你需要我...我就在這里。“

臥室里，我站在窗前看著月色，思緒萬千。父親可能還活著，程謙與“暗影聯盟“和我都有復雜聯系，現在又有人同時在調查我們...謎團越來越多，但有一點變得越來越清晰：無論程謙最初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他現在對我的關心和保護是真實的。

而我，盡管不愿承認，也開始依賴他的存在。

輕輕推開門，我看到程謙靠在沙發上，雙眼緊閉但并未睡著。聽到聲響，他立刻睜開眼，目光中的擔憂和疲憊讓我心頭一軟。

“那個空軍基地...“我走到他面前，“我們需要一個計劃。“

程謙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慢慢站起身，雙手輕撫我的肩膀：“一起。“

這個簡單的詞包含了太多承諾。我們額頭相抵，呼吸交融，在這個充滿危險和謊言的世界里，至少此刻的我們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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