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安全屋內(nèi)，晨光尚未穿透窗簾。我坐在床邊，手指輕撫過程謙熟睡的面龐。他的傷口已經(jīng)結痂，呼吸平穩(wěn)而深沉。過去一周的休養(yǎng)讓他恢復了大部分體力，但眉宇間仍帶著一絲疲憊。

今天是行動的日子。

程謙的眼睫顫動，緩緩睜開。灰藍色的眸子在朦朧晨光中如同霧靄籠罩的湖水。看到我的瞬間，他的眼神立刻清明起來。

“幾點了？“他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

“五點二十。“我遞給他一杯黑咖啡，“小K已經(jīng)就位，監(jiān)控顯示'暗影聯(lián)盟'的巡邏路線沒有變化。“

程謙坐起身，接過咖啡一飲而盡。他赤裸的上身還纏著繃帶，肌肉線條在微弱光線下如同古典雕塑。我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那處槍傷上——那是為我擋下的子彈。

“后悔嗎？“他突然問。

“什么？“

“這個計劃。“程謙放下杯子，手指輕輕描摹我的手腕內(nèi)側，“讓你主動被俘...“

我俯身吻他，堵住那個問題。他的嘴唇帶著咖啡的苦澀和獨有的溫度。一周前的表白后，我們之間的親吻已經(jīng)從生澀變得熟練，但每次接觸仍能讓我心跳加速。

“唯一后悔的是沒早點這么做。“分開后，我低聲說，“黑進你的生活，破解你的防火墻。“

程謙輕笑，將我拉近：“你早就黑進這里了，零。“他引導我的手貼在他左胸，心跳有力而穩(wěn)定，“從第一天起。“

我們額頭相抵，呼吸交融。這一刻如此寧靜，仿佛即將到來的危險只是一場噩夢。

“時間到了。“最終程謙打破沉默，起身穿衣。

我看著他套上戰(zhàn)術服，檢查武器，動作流暢如行云流水。這個曾經(jīng)遙不可及的男人，現(xiàn)在即將為我赴險。

“程謙。“我叫住他，突然不確定該如何表達胸腔里那股洶涌的情感，“如果今天...“

“沒有如果。“他打斷我，雙手捧住我的臉，“我們會成功。然后...“他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小巧的絨布盒，“我有東西要正式給你。“

盒子打開，里面是一枚古樸的銀戒，鑲嵌著一顆深藍色寶石，內(nèi)部似有星光流轉(zhuǎn)。

“家傳戒指。“程謙輕聲解釋，“我母親留給我的，說有一天遇到那個讓我想放下槍的人...“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這個曾經(jīng)的特種兵，這個習慣用行動而非言語表達的男人，此刻正用最古老的方式向我承諾未來。

“現(xiàn)在不是時候。“他合上盒子，塞進我手中，“但我想讓你帶著它。我的幸運物已經(jīng)在你脖子上了，這個...是我的承諾。“

金屬盒子在我掌心發(fā)燙，重若千鈞。我沒有矯情推辭，只是緊緊攥住它，然后踮腳給了程謙一個足以銘記的吻。

“等我回來給你戴上。“我低聲說。

一小時后，我獨自走在城北廢棄工業(yè)區(qū)的街道上。按照計劃，我要讓自己被“暗影聯(lián)盟“的人發(fā)現(xiàn)。程謙和小K會在外圍待命，一旦我發(fā)出信號就發(fā)動突襲。

秋風吹起落葉，在我腳邊打著旋。脖子上程謙的軍牌和口袋里的戒指是唯一的慰藉。我故意走向監(jiān)控死角，表現(xiàn)得像個迷路的黑客，實則確保每一步都在對方視線內(nèi)。

果然，轉(zhuǎn)過第三個街角時，后頸的汗毛突然豎起——被盯上了。我假裝沒察覺，繼續(xù)前行，手指在口袋里悄悄激活了信號發(fā)射器。

一輛黑色廂型車無聲地滑到我面前。車門打開，兩個戴面罩的男子持槍而出。

“林零小姐。“領頭的聲音冰冷，“我們等候多時了。“

我佯裝驚慌后退，但很快被抓住雙臂。他們熟練地搜走我身上所有電子設備，包括那個偽裝成普通U盤的發(fā)信器。

“老實點。“其中一人給我戴上黑色頭套，“否則你父親會付出代價。“

頭套下的我嘴角微揚——他們上鉤了。

車廂里彌漫著金屬和清潔劑的味道。約莫四十分鐘后，車停了。我被帶出車外，穿過幾道安全門，最后按坐在一張金屬椅上。

頭套被粗暴摘下。刺目的白光讓我瞇起眼。逐漸適應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類似實驗室的圓形房間里，四周是各種電子設備和監(jiān)控屏幕。對面站著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灰白頭發(fā)，西裝革履，看起來像個大學教授而非犯罪組織頭目。

“歡迎，林零小姐。“他微笑，聲音溫和得令人毛骨悚然，“我是'守門人'。你父親經(jīng)常提起你。“

我的指甲掐入掌心：“他在哪？“

“別急。“守門人示意手下給我戴上特制手環(huán)，“首先，確保你不會...搗亂。“

手環(huán)鎖緊的瞬間，一股微弱的電流竄過全身，所有肌肉短暫麻痹。是神經(jīng)抑制器——高級貨。

“現(xiàn)在，“守門人滿意地看著我掙扎的樣子，“讓我們見見你父親。他最近很不...配合。也許你的出現(xiàn)能改變他的態(tài)度。“

他按下墻上的按鈕，一側的金屬門滑開。兩名警衛(wèi)押著一個瘦削的男人走進來。他穿著白色實驗服，頭發(fā)花白，面容憔悴，但那雙眼睛——和我一模一樣。

“爸爸...“聲音卡在喉嚨里，六年來的思念和恐懼一同涌上，化作滾燙的淚水。

父親抬頭，渾濁的眼神在看到我的瞬間變得清明：“零？不...你不該在這里！“他轉(zhuǎn)向守門人，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你答應過不動她！“

“計劃有變，教授。“守門人冷笑，“我們需要完整的歐米茄算法，而你的女兒恰好是缺失的那一環(huán)。“

父親被強行按在旁邊的椅子上，我們的手被銬在一起。他的皮膚冰冷干燥，像枯葉般脆弱，但握力驚人地緊。

“對不起，零...“他低聲說，眼中是深不見底的痛苦，“我從未想過把你卷進來...“

“不是你的錯。“我捏了捏他的手，同時用拇指在他掌心輕敲——摩斯碼：【程謙在外面】。

父親的眼睛微微睜大，幾乎不可察地點頭。他懂了。

“溫馨的重聚。“守門人打斷我們，“但現(xiàn)在，工作時間。教授，你女兒的安全取決于你的配合。完成算法。“

他示意助手搬來一臺量子計算機。父親被迫松開我的手，轉(zhuǎn)向鍵盤。他的動作緩慢而抗拒，時不時偷瞄我一眼。

“別耍花樣。“守門人警告，“我們知道活體密鑰的作用。如果你不配合，我們會直接從你女兒腦中提取需要的信息...用更粗暴的方式。“

父親的手指懸在鍵盤上，顫抖著。我讀懂了他的恐懼——他寧愿死也不愿我受傷害，但同樣不想讓“暗影聯(lián)盟“得到完整算法。

就在這時，警報突然響起，紅燈閃爍。監(jiān)控屏幕顯示基地東側發(fā)生爆炸。

“怎么回事？“守門人厲聲問。

“有人突破外圍防御！“警衛(wèi)報告，“是軍方的人！“

程謙！他提前行動了？計劃不是這樣的...除非他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緊急情況。

守門人臉色驟變：“轉(zhuǎn)移核心數(shù)據(jù)！準備撤離！“他轉(zhuǎn)向我和父親，“帶上他們！優(yōu)先保證活體密鑰！“

警衛(wèi)粗暴地拽起我們。父親踉蹌了一下，我趁機貼近他耳邊：“程謙會救我們出去。“

“程謙？“父親驚訝地低語，“他還活著？“

這個問題讓我心頭一震，但沒時間細想。我們被推著穿過走廊，身后槍聲和喊叫聲越來越近。轉(zhuǎn)過一個拐角時，基地突然陷入黑暗，應急燈亮起詭異的紅光。

我的黑客程序啟動了！程謙一定插入了那個我給他的U盤。

“系統(tǒng)崩潰！“有人大喊，“主控臺被鎖死了！“

混亂中，父親突然掙脫束縛，將我推向一側：“跑，零！東側走廊盡頭有安全出口！“

“不！一起走！“我抓住他的手，同時按下藏在舌下的微型信號增強器——這是程謙不知道的備用計劃，一個只有我能激活的追蹤信標。

守門人掏出手槍：“停下！否則我開槍了！“

一聲槍響。但不是來自守門人——他的胸口突然綻開血花，驚愕地低頭看著自己。第二槍爆頭，他像破布娃娃般倒下。

走廊盡頭，程謙持槍而立，身后是小K和幾名全副武裝的軍人。他的目光鎖定我，眼中是純粹的、不加掩飾的恐懼和釋然。

“零！林教授！“他大喊著沖向我們。

就在這時，幸存的警衛(wèi)開火了。子彈呼嘯而過，程謙敏捷地翻滾躲避，回擊精準。小K則從側翼包抄，解決掉另外兩名敵人。

“爸爸，快走！“我拉著父親向程謙的方向跑去。

但父親突然停下，臉色慘白：“零...我不能...“

“什么？“

“他們...在我體內(nèi)植入了東西。“父親艱難地掀起袖子，露出腕部一個小型裝置，“追蹤器...和炸彈。如果我離開基地范圍...“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程謙已經(jīng)沖到我們身邊，聽到最后一句，臉色變得鐵青。

“讓我看看。“他迅速檢查那個裝置，“該死...是神經(jīng)毒劑釋放器。強行拆除會立即觸發(fā)。“

“帶零走。“父親對程謙說，聲音出奇地平靜，“保護好她。歐米茄的密鑰在她DNA里，永遠不要讓他們——“

“不！“我打斷他，“一定有辦法！程謙，你不是說有醫(yī)療隊在外面嗎？“

程謙的表情痛苦而掙扎：“零...時間不夠。軍方已經(jīng)定位這個基地，十分鐘內(nèi)會有轟炸...“

父親突然抓住程謙的手臂：“你一直信守承諾...保護她。現(xiàn)在請...最后一次。“

程謙的眼中閃過某種我讀不懂的情緒，最終沉重地點頭：“以我的生命起誓，教授。“

他們在說什么？什么承諾？但現(xiàn)在不是問的時候。小K在遠處喊：“老大！必須撤了！檢測到熱能信號，轟炸提前了！“

“零，走！“程謙強行抱起掙扎的我，“你父親選擇犧牲自己救你...別讓他的犧牲白費！“

父親最后看了我一眼，眼中是六年積攢的愛與歉意：“活下去，我的小黑客。我為你驕傲...“

然后他轉(zhuǎn)身跑向控制室，背影決絕而孤獨。

“爸爸！不！“我的尖叫回蕩在走廊，淚水模糊了視線。程謙的手臂像鐵箍一樣緊，拖著我向外沖。

我們剛沖出基地，身后就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熱浪將我們掀翻在地，程謙用身體護住我，彈片和碎石從他背上呼嘯而過。

天空被火光照亮，曾經(jīng)的地下基地如今成了燃燒的廢墟。我跪在地上，無聲地哭泣。程謙從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頭頂。

“他救了上千人，零。“他低聲說，“歐米茄算法永遠不會落入'暗影聯(lián)盟'手中...因為有你父親這樣的英雄。“

我轉(zhuǎn)身埋入他懷中，聞著硝煙和血的味道，哭到不能自已。程謙只是緊緊抱著我，一言不發(fā)，但心跳聲告訴我他的悲痛不亞于我。

三個月后，鐵盾-林網(wǎng)絡安全公司成立記者會上，閃光燈如雨點般閃爍。我穿著簡潔的黑色套裝，站在程謙身邊回答記者提問。公司是我們用父親留下的部分研究成立的，專注于防御性網(wǎng)絡安全。

“林小姐，作為'零'，您從黑客轉(zhuǎn)型為安全專家，是什么促使這種轉(zhuǎn)變？“一名記者問。

我看向身旁的程謙，他今天穿著深藍色西裝，英俊得令人心痛：“因為有人讓我明白，最好的攻擊有時是守護。“

記者會接近尾聲時，程謙突然示意安靜。他轉(zhuǎn)向我，單膝跪地，在全場驚呼中取出一枚戒指——不是他母親的那枚，而是一枚嶄新的鉆戒，戒圈內(nèi)刻著“ZerotoHero“。

“林零。“他聲音堅定，眼神柔軟，“六年前我受命保護你，三年前我愛上你，今天...我想用余生守護你。你愿意嫁給我嗎？“

閃光燈瘋狂閃爍，但我眼中只有這個曾經(jīng)的特種兵，這個為我擋子彈、為我違背軍令、為我重建生活的男人。

“有條件。“我努力控制聲音不顫抖，“你要教我射擊，我要教你編程。我們每周至少一次電影之夜。還有...“

“還有？“程謙挑眉。

“永遠不再有秘密。“我伸出左手，“永遠。“

戒指滑入我的無名指，完美契合。程謙起身吻我，掌聲和歡呼聲在耳邊回蕩，但都不及他唇上的溫度真實。

一年后，程謙在湖邊建的小木屋里，我坐在落地窗前的搖椅上，看著他在院子里劈柴。初春的陽光為他鍍上一層金邊，每一塊肌肉的運動都流暢有力。

我的手不自覺地撫上微微隆起的腹部。四個月了，這個小生命將帶著父親的智慧和程謙的勇氣來到世上。

程謙抬頭，隔著玻璃對我微笑。那個曾經(jīng)冷峻的特種兵，現(xiàn)在笑得像個無憂無慮的大男孩。他放下斧頭走向屋子，而我已起身迎接。

門開了，春風攜著花香涌入，與他身上松木和汗水的氣息混合。程謙的手覆上我的腹部，眼中是純粹的喜悅。

“今天怎么樣，我的兩位黑客？“他輕聲問。

“餓了。“我笑著拉他走向廚房，“你女兒想吃你做的藍莓松餅。“

“女兒？“程謙挑眉，“你黑進醫(yī)院系統(tǒng)了？“

“直覺。“我眨眨眼，“頂級黑客的直覺。“

程謙大笑，開始準備食材。我靠在料理臺邊看他忙碌，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們之間。這個曾經(jīng)獨來獨往的黑客，這個曾經(jīng)孤獨守衛(wèi)的士兵，如今在平凡生活中找到了最珍貴的寶藏——彼此。

而我知道，無論前方有什么挑戰(zhàn)，我們將一起面對。不再有孤軍奮戰(zhàn)，不再有秘密隔閡。只有零與她的英雄，從今往后，歸零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