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局雜物間的元樞燈在云灼的驅動下發出微微亮光,她饒有興致地思考著,為什么元樞燈使用四類元素都可以驅動,而元樞車、元樞犁卻只能用風元素。
云正明把上午跟江如晦的談話內容娓娓道來。
云灼漫不經心地聽著,好像在意料之中。
陳豐輕輕嘆息——這便是、官官相護!
“她讓我穿這件去赴宴。”云正明突然開口,聲音被燈管的噪音揉得發碎。
“赫爾南德斯家的酒會?”云灼這才從思緒中走出來。
“嗯。”云正明從內袋掏出張燙金請柬,正面是紙雕出的奢華宴會廳場景——水晶燈像倒置的星河,穿著禮服的男男女女舉著高腳杯,背景里隱約有古典樂器。“江局說,元老院的人也會去。”
陳豐靠在門框上磨著鐵鎬,這件他曾經謀生工具,未來將成為武器。“所以姓江的把你當花瓶?”他嗤笑一聲,“穿著體面的衣服,陪那些大人物喝酒,順便提醒你誰才是主子。”
云灼瞪了他一眼,比口型道:寄人籬下,慎言!
陳豐趕緊閉緊嘴巴。
云灼歪著頭想了片刻,看著小院內的一方池塘,伸手把池塘內的水全部抓取出來,水帶在三人身邊纏繞,舞得密不透風,形成了一個玻璃殼樣子的水罩。
她狡黠地眨眨眼:“這樣,風隙聽聲還能成功嗎?”
云正明瞪大雙眼,呼吸急促:“小灼,你不是才覺醒嗎?”
“是啊,剛覺醒三天。”
“我的天!”云正明聲音充滿驚喜,“覺醒三天,就能使用水幕,巨鹿城里還從未有人可以做到!”
饒是陳豐之前說過云灼天賦驚人,但畢竟生活在普通人圈子里,對這個天賦到底多高,是不知曉的。
陳豐沉聲問,“云先生,小灼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水平,還請解惑。”
云正明平復下心情,笑道:“普通人覺醒元素親和力被稱為術士,術士中誕生有天賦者稱為元樞師,元樞師與術士最顯著的區別就是元樞師可以造元樞器,這你們知道吧。”
兩人點點頭。
云正明繼續說道:“普通人中有2/3能成為術士,術士中卻不到千分之一能成為元樞師,元樞師都在核心部門任職,一般見不著。所以帝國成立了術士協會,對術士的行為規范、能力定級等做了規定,元樞師之外的術士共分為10個等級。”
“術士協會負責總綱制定,下設水、火、風、光四個專業協會,專業協會的一項職責就是負責統計、編寫該元素術士能使用的招數,你剛才使用的水幕就是被水系術士協會收錄的三級招式,是一個比較常見的、專門用來屏蔽聽音、也能起到微弱防御作用的招式。”
云灼聽的如癡如醉,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更廣大的世界,連忙追問:“怎么分出等級來的?”
云正明繼續娓娓道來:“各專業協會有不同的衡量標準,拿水系來說,最重要的標準是調動水元素的立方量。一級術士、也就是剛覺醒的人,可以凝聚露珠,但除了能驅動元樞燈外基本沒什么用。”
“二級術士,可以調動1立方米的水元素。”
“三級術士,可以改變水的形狀,比如水幕就是常見的考核標準。”
陳豐想起了在黑石隘口時云灼使用的霧盾,連忙問,“那霧盾是幾級招式?”
“霧盾比較特殊,在四級和十級都可以使用,這就是我剛才說的,水系術士最重要的標準是調動水元素的立方量,四級術士可以改變水的狀態,比如霧化、成冰、成汽,但四級術士能形成的霧盾不過10立方,而十級,則可以庇佑一個小鎮抵抗天災。”
陳豐咽了口唾沫,一個剛覺醒就是四級術士的天才,竟然就在自己身邊。
看著云灼沒有要說的意思,陳豐也只能垂眸,裝作正常的樣子。
云正明感慨道,“小灼,你如果放下那不切實際的想法,憑你的天賦,我倒是可以讓江局長幫你摘除礦奴的身份,進入元樞學院,將前途無量。”
云灼沒接話,只是將煮熱的營養劑倒進缺口的陶杯里。
“去年那個發現賬目問題的審計官叫什么名字?”
“小灼,這條路太難了。”云正明試圖勸說她放棄。
“什么名字?住在哪?”云灼眼中明亮的光刺得云正明羞愧。
“白子謙,城北倉庫區。”云正明目光避開女兒的眼睛,“城主調他去守庫房,他順勢就住在那了,應該在37號庫房。”
云灼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節泛白。她的掌心有層厚厚的繭,是常年握礦鎬磨出來的,硌得云正明生疼。“倉庫區的守衛……”
“比黑市裂谷少。”云正明掰開她的手指,動作輕柔卻堅定,“但你們要小心白子謙。他去年被元樞管理局開除后就酗酒,聽說……精神不太穩定。”
-----------------
城北倉庫區的鐵銹味比礦場還濃。
云灼踩著碎玻璃往前走,陳豐跟在她身后,靴子碾過地上的廢棄電路板,全是公元紀年的垃圾。
視野里投射出37號庫房的位置,兩人長呼一口氣。
“就是那兒。”
云灼望去,三個銹跡斑斑的元樞暖爐堆在庫房門口,爐身上用紅漆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天平。
她深吸一口氣,抬手叩門。
門內傳來酒瓶碎裂的脆響,接著是沙啞的咒罵:“滾!老子沒錢付酒賬!”
“白先生,我們是為第七礦區的事來的。”云灼提高音量,“我是云正明的女兒。”
門突然開了。
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站在陰影里,左眼纏著滲血的紗布,身上的倉庫管理員制服沾滿污漬,胸前的銘牌被硬生生扯掉,只留下個空洞的針孔。
“云正明……”白子謙喃喃道,渙散的瞳孔突然聚焦,像生銹的齒輪卡住了。
他盯著云灼的臉,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云正明的女兒?好啊!來得正好!來陪我喝一杯!”
他轉身踉蹌著走向堆成山的酒箱,抓起瓶標簽模糊的燒酒,往云灼面前的鐵皮桶里猛倒:“喝!喝了這杯,我們就都是被帝國拋棄的垃圾了!”
云灼沒有動,她看著桶里渾濁的液體,突然一腳踢翻鐵桶:“天樞十八年,第七礦區的星隕鐵產量提升40%,但礦工死亡率上升了200%!你當時的審計報告里寫了,建議元樞管理局介入調查!”
白子謙的動作僵住了,酒液順著鐵皮桶的邊緣往下淌,在地上積成小小的水洼,映出他扭曲的臉。“你怎么知道……”
“我父親看過審計報告!”
“那又如何?”白子謙的聲音依然醉醺醺。
“去年,您在礦場的星隕鐵里檢測出異常的神經波殘留,”云灼上前一步,握住白子謙的手,目光誠懇,“先生,您發現了赫爾南德斯家族的秘密,卻被他們調到這種地方,不想報復嗎?”
“沒用的!”白子謙抽出手,突然掀翻酒箱,玻璃碎片濺了一地,“我試過!把報告寄給總統府,寄給元老院,甚至匿名發到術士公共頻道!結果呢?他們打斷我的腿,挖掉我的眼睛,把我扔到這鬼地方!”
他指著自己纏紗布的左眼,血絲從紗布邊緣滲出來,“赫爾南德斯的錢能買下整個巨鹿城,你以為真相值幾個錢?”
陳豐上前一步,從背包里掏出個巴掌大的金屬裝置,“我們不是來寄報告的,是來尋找盟友的。”
“你又是誰?”白子謙瞥了一眼陳豐,對這個普通人完全不放在眼里。
“我叫陳豐,天樞17年,巨鹿礦難的死者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