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徹骨的痛在白越姝的心中刻出一道血肉翻飛深可見骨的口子,她眼見著,卻無力阻止,啊,愛,為何你竟然如此的工于心計,偏要人付出代價才算是了卻因果嗎?
于是陳銘安不甘放開的手依然還是沒能抓住任何東西。
于是瀟灑如白越姝也抬起了手為了愛拭去淚痕。
她打開車門,聲音哽咽,“再見,陳銘安。”最后一次,喚你的名字。
陳銘安伸出手想將她重新抓在手中。
被妖精蠱惑的人類就應該為欲望而死而不是去愛,只有這樣,愛才能定格在誠摯不朽的剎那。
可是虛空中的那只手終究無力抓住任何東西。
陳銘安只能望著她離去的方向,久久地,被停車場和車內(nèi)渾濁的空氣憋悶的無法呼吸。
他將眼鏡取下來,伏在方向盤上,心上的傷口被一片咸濕刺激的顫抖起來。
直到世界變得一片寂靜,直到眼前一片模糊。
后悔嗎?
陳銘安,你后悔了嗎?
如若知道結局,那天,還會踏進妖精的陷阱嗎?
而過去既成現(xiàn)實終究無法改變。
只留下累累的傷痕,教你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
四月中旬,連著跑了好幾天外場的白越姝終于又坐回了辦公室,六個人難得的重新聚在一起閑聊。
許念琪望著笑容燦爛的白越姝,問道:“越姝姐,你怎么滿面春風的模樣,難道是······交男朋友啦?”
梁英俊將一枚龍眼肉扔進嘴里,譏笑道:“你以為是你啊,找男朋友跟中彩票似得,全憑運氣,誒,可見還不可得!”
許念琪不甘示弱,“那也比你強,談個女朋友十天半月見不著人!”
“怎樣!不見我們感情也好,不像你,動不動冷戰(zhàn)分手。”
“梁英俊你真的很欠誒,真想揍你一頓。”
梁英俊,“略略略!”
然后真的被打了,被白越姝一包紙巾砸過來打到。
“越姝姐,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梁英俊震驚的望著她。
“你!”她指著梁英俊,“你!”又指著許念琪。
最后做出總結性指示:“兩位幼兒園小朋友吵架請一邊去!”
程期朝憨憨的笑著,頭也沒抬的郢瑤唇角微勾。
“我中彩票了,三千塊,有沒有誰要一起喝點小酒的。”她特意說得很大聲,確保里面一些的某個人能聽見。
果然梁宏立馬探了個腦袋出來,“哎喲,中彩票了,那可真是走大運了,這咱必須沾沾喜氣。”
程期朝舉手表示:“我也想去······沾沾喜氣。”然后程期朝朝著跑到一邊繼續(xù)吵的兩個人問:“那邊兩個,別吵啦,你們?nèi)ゲ蝗グ。俊?/p>
兩個人同時停下,回答道:“去!”然后又重新投入戰(zhàn)場,好似這就是他們解壓的方式。
郢瑤舉手,點頭。
梁宏一拍手,嬉笑道:“好嘞,全票通過,走起!”
“老大,咱們不上班啦!”程期朝問道。
梁宏看看時間,尷尬的摸摸頭,“啊,忘了,下班,下班再去!”
吃喝玩樂很重要,搞錢更重要啊!
一直到下班,幾個人烏泱泱的擠上下班高峰期的電梯。
然后熟練的分成兩撥,女士們坐白越姝的車,男士們做梁宏的車。
下車的時候白越姝打開后備箱換鞋子,卻看見里面的葡萄酒盒子,是她喜歡的那款干紅,也是陳銘安送的禮物,到處都藏著他的痕跡,無處可逃,可白越姝卻揚起燦爛的笑臉,然后提了兩瓶酒出來。
“哇哦,越姝姐,有備而來喲!那我決定了,今天我要不醉不歸!”許念琪歡快地做出決定。
“好啊!不醉不歸!”白越姝燦爛明媚的笑著,然后從后備箱又提出兩瓶酒。
程期朝連忙接過去,“姐你后備箱怎么放了這么多酒?”
“啊,上次忘了搬回家。”只是因為那時候,那么不讓她受一點苦的人已經(jīng)不在身邊,而這酒太多了,也太重了,于是只能被關在暗無天日的箱子里。
“不然再拿幾瓶吧。”考慮到不醉不歸的話,這里有三個酒鬼啊。
程期朝連連擺手,但是懷里還是被塞進了四瓶酒,剩下的幾瓶被梁英俊接了過去。
幾個人邁步走進餐廳,去的是本地的一家以鮮辣為主的餐廳,事先定好了包間,白越姝走到前臺報了手機尾號,馬上就有人引著過去。
酒斟滿菜上齊,各懷愁緒的人開開心心的推杯又換盞,吵吵鬧鬧的人一邊吵一邊舉杯碰滿懷。
于是白越姝又一次的看見郢瑤在桌面上寫下模糊的名字,但這時,她已經(jīng)明白,她寫的不是名字,是相思啊。
她取出一支煙叼在嘴里,太想抽煙了。
然后走到門口朝外面招呼了一個工作人員取來煙灰缸。
陳銘安!
陳銘安!
陳銘安!
她一遍遍的在心底呼喚他的名字,
在清晨鬧鐘響起的時候,蒙住腦袋喊:“銘安,鬧鐘啊,好吵!”
可是鬧鐘的鈴聲卻依然吵鬧個不停,然后潮濕了眼眶。
在夜晚推開房門,面對空寂的屋子時,在空蕩的冰箱前,望著床頭他送的小燈亮起的剎那。
那個名字那張臉,將心臟刺穿引起尖銳的疼痛。
煙霧縈繞,她猛地咳嗽起來,程期朝很有眼力見的將一杯水遞到她面前,白越姝擺擺手,朝他笑起來,燦爛的,可是卻被煙霧嗆得留下了眼淚,晶瑩如豆的淚水掉落,引起心湖一片交錯的漣漪。
這時候才明白,啊,原來數(shù)量的堆疊是無法筑起堅固的城墻以抵御愛的傷害的,因為以虛假的欲望造出的城墻會被一支名為真心愛過的箭矢輕易的穿透。
心口的洞愈加擴大。
無情的潮水借此涌入四肢百骸,將殘存的生機淹沒。
你后悔了嗎?
白越姝,你后悔了嗎?
從前游戲花叢的蝶,瀟灑的撲打翅膀流連花叢的蝶啊,終究未能躲過愛的瓢潑大雨嗎?
你落在泥地里,落在塵土間,可曾后悔這場愛?
程期朝聽著她越來越嚴重的咳嗽聲,輕拍她的背,好似從前的陳銘安溫柔的安撫,于是她終于忍不住躲開。
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扶著樹佝僂著身體,終于將燦爛的笑容收起,任憑心上的潮濕淹沒。
而她不知道,就在相隔不遠的地方,一直跟著她的陳銘安將一切盡收眼底。陳銘安紅著眼眶想要靠近,卻沒有辦法靠近。
原來冥冥之中對張唯勵的厭惡,是基于直覺的先知。
可,張唯勵沒有錯,陳靜然沒有錯,一切不過是造化弄人。
該怎么面對命運提出的拷問呢?
是自私的去愛,還是理智的放棄。
又如何去承擔后果?
于是驕傲的陳銘安沒有自信上前。
于是高傲的白越姝寧可怯懦退后。
淅淅瀝瀝的春雨灑下來,白越姝重新抬頭昂起燦爛的笑臉,望著燈光下細線般的雨絲慢慢變成斷線的珠子,然后砸在平整的地面上,像水母悠游般的炸開,一朵又一朵。
可是就連水母啊,被它咬了也會中毒的。
該躲到哪里?
哪里才沒有那個名字那張臉會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