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

潮濕的風裹著腥甜的鐵銹味，我蜷縮在巷口的陰影里，校服下擺已經被血浸透。后腰抵著冰涼的磚墻，那些女孩尖銳的笑聲混著雨水砸在身上，最后一把鋒利的刀刺進腹部時，我聽見自己喉嚨里發出破碎的嗚咽。

巷子盡頭的路燈在雨幕中暈成一團模糊的光斑，我數著雨滴砸在水洼里的漣漪，恍惚間想起哥哥今天早上塞進我書包里的草莓牛奶。他總說那是“能打敗所有壞心情的魔法藥水“，此刻卻在我沾滿血污的書包里安靜地躺著。

十一點的鐘聲在雨聲中若隱若現，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帶著哭腔的呼喊：“小瑾！小瑾——“我想開口回應，卻只能吐出一口帶著鐵銹味的血沫。朦朧間，一個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沖進巷子，雨水順著他發梢不斷滴落，在蒼白的臉上劃出凌亂的水痕。

“哥......“我的聲音微弱得像一片飄落在雨中的枯葉。

程銘煬僵在原地，瞳孔猛地收縮。他撲過來時帶起的風裹著體溫，顫抖的手懸在我傷口上方遲遲不敢觸碰。“別怕，哥在。“他扯下校服外套緊緊按住我的傷口，聲音里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沙啞，“我帶你去醫院，堅持住。“

我趴在他背上，能清晰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和劇烈跳動的心臟。雨水混著血漬浸透他單薄的襯衫，卻將我護得嚴嚴實實。迷迷糊糊間，我聽見他一遍遍在我耳邊呢喃：“小瑾，對不起，對不起......“

第二天，當我在消毒水味彌漫的病房里醒來時，床邊空無一人。護士告訴我，一個滿臉是傷的少年守了我整整一夜，直到確認我脫離危險才離開。后來我才知道，那天程銘煬把那些欺負我的人堵在巷子里，用帶著淤青的拳頭，替我討回了公道。

鐵門關閉時，程銘煬回頭看了我一眼。他嘴角還掛著傷，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堅定：“等我出來。“我攥著他落在醫院的外套，布料上還殘留著淡淡的硝煙味和少年獨有的氣息。那是他為我戰斗過的證明。

三個月后，程銘煬出來那天，天空飄著細雨。他站在門口，身形比從前消瘦了些，懷里卻抱著我最愛的櫻花味棒棒糖。我們什么都沒說，只是緊緊相擁。他的心跳透過單薄的襯衫傳來，一下又一下，像在確認我真實的存在。

“小瑾，“他的聲音悶悶地埋在我發間，“以后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了，我保證不會讓你受到一丁點傷害了，我會拿我的命護著你。“

從那以后，每天清晨五點，我都會看見程銘煬在小區的空地上練習散打。他的白襯衫被汗水浸透，拳頭一次次砸向沙袋，發出沉悶的聲響。鄰居們開始在背后議論，說程家那個男孩不學無術，眼神兇狠得可怕。

只有我知道，那個會在訓練結束后，悄悄用創可貼遮住手上傷口的哥哥；那個把我喜歡的漫畫書藏在床底，卻假裝不耐煩說“別把房間弄亂“的哥哥；那個在我發病整夜無法入睡時，默默坐在床邊陪我數星星的哥哥。

我們像兩棵在風雨中相依生長的樹，枝葉纏繞著彼此的傷痕。世人眼中的“不良少年“，卻是我生命中最溫暖的光。每當有人對他指指點點，我就會想起那個雨夜，他背著我在雨中狂奔時，發梢滴落的雨水和滾燙的誓言。

在我心里，他或許不是世人眼中的“好人“，但他永遠是用整個青春守護我的好哥哥。那些我們共同熬過的黑暗，終將在時光里綻放成璀璨的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