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突然被烏云遮住，屋內的燭火也跟著搖曳起來。

蘇雨墨冷厲雙眸望著跳動的火苗，思緒卻飄向了京都。

他想起上次回京述職時，太子那意味深長的眼神，想起宴席上那些看似不經意的試探。原來一切早有預兆，只是他太過大意。

三人正在討論，雕花木門外響起馬文的聲音。

蘇雨墨讓他進來。

馬文進來，先給三人請安，然后對蘇雨墨，道：“啟稟王爺，有了孫亮澤的行蹤。”

“說。”

“回王爺，屬下派去跟蹤孫亮澤的人匯報，他一直在忙林淵舟派給他的任務，只是有段時間沒有跟到他，之后才又發現他的行蹤，據推測，孫亮澤沒有行蹤的那段時間多半是在王府。”

“你是說孫亮澤來過這里？”

“是。”

“現在呢？”蘇雨墨濃眉微皺，問。

“他又消失了。”

“你不用再跟他了。”蘇雨墨握緊了拳頭，接著道：“派人密切監視玉羅殿在屬地的動向。另外，繼續去查太子最近都和哪些人來往。”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腰間的玉佩和香囊，道：也讓沈義安留意下皇帝的行程。”

“是，王爺。”

馬文領命，離開了書房。

隨著馬文的離開，三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他們知道，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即將來臨，而這封密函，不過是暴風雨前的第一聲悶雷。

夜，越來越深。

書房里的討論聲漸漸低沉。

窗外，只有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一下又一下，敲在人心上。

更漏剛過五下。

夜梟的啼叫漸歇。

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熱氣未散的風裹著金桂甜香漫進書房，驚落了案頭未干的墨跡。

蘇雨墨高大挺拔身形走出書房的雕花木門，指節布滿薄繭的手指揉了揉發酸的眉心，玄色錦袍下擺掃過青石板上的夜露。

他身后，夏津達和趙鵬壓低聲音收拾著攤開的輿圖和密函，燭淚凝結成蜿蜒的冰棱，在晨光里泛著冷光。

檐角的銅鈴突然叮咚輕響，他抬眸望去，只見琉璃瓦上覆著層薄薄的霧氣，幾只蟬已經開始試探性地振翅。

穿過九曲回廊時，涼意漸消。

蘇雨墨解開領口的玉扣，任由晨風掠過頸間。

凌柔閣的實榻大門半掩著，琉璃瓦在初陽下流轉著霞光，檐角的風鈴隨風輕晃，叮咚聲與遠處的蟬鳴交織成曲。

院落中的花花草草，隨著暖風輕輕搖擺。

雕花木門推開的瞬間，龍腦香氣息撲面而來，素絹屏風上的金線梅枝在晨光中熠熠生輝。

繞過屏風，八仙桌上的茶盞早已涼透，烏木紋理在微光中泛著深沉的光澤。

雕花隔扇虛掩著，進到睡房，隱約可見云錦軟榻上月白幔帳輕垂。

蘇雨墨放緩腳步，目光掃過妝奩旁的軟凳，那里還搭著林小柔昨夜換下的藕荷色襦裙。

云錦軟榻上，林小柔側身而臥，青絲如瀑鋪展在錦被上，發間玉簪微微晃動。

他屏住呼吸，看著她翻身時露出的一截皓腕，腕間銀鐲碰到榻邊，驚破了滿室靜謐。

“王爺？”林小柔揉著惺忪睡眼坐起身，月白寢衣松松垮垮地滑下肩頭，發間的玉簪歪歪斜斜，幾縷青絲垂在美艷臉頰。

她望著晨光中佇立的冷冽身影，聲音還帶著未醒的慵懶，問：“可是議事到天明？”

蘇雨墨上前兩步握住她纖纖素手。

晨光穿過紗簾，在她眼底映出細碎的星芒，他溫柔，道：“吵醒妳了？”

“沒有，臣妾早就醒了。”林小柔確實早就醒了，或者說就沒怎么睡，于是道。

蘇雨墨高大挺拔身形在榻邊坐下，指節布滿薄繭的手指替她捋開額前碎發。

林小柔回握住他的手，觸感微涼，“王爺，政務再忙，也該愛惜身子。”

她輕輕嘆了口氣，眼中滿是心疼。

“本王不累。”蘇雨墨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道。

林小柔放開握著蘇雨墨的手，幫他褪去外袍，扶著他在榻上躺下。

她穿上繡鞋，細心地為他蓋上薄被，準備叫玉蘭進來給她洗漱更衣。

蘇雨墨伸手拉住她手腕，不肯放開，問：“妳要去哪兒？”

“我叫玉蘭進來給我洗漱更衣，然后去凌柔閣大廳用早膳，不打擾王爺休息。”林小柔低頭看著蘇雨墨，目光溫柔，道。

“別走。”蘇雨墨微微用力，將她拉得靠近些，“陪本王躺一會兒。”

林小柔猶豫片刻，終究敵不過他眼底的眷戀，輕輕在榻邊坐下，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

室內一時靜謐，唯有蟬鳴與兩人綿長呼吸交織。

蘇雨墨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熱，他側頭看向林小柔，見她正望著窗外出神，晨光為她側臉鍍上一層柔和光暈，美得令人心醉。

“在想什么？”他輕聲問道。

林小柔轉過頭，對上他溫柔目光，輕聲道：“沒想什么。”

此時，雕花隔扇外傳來玉蘭輕聲稟報，說是早膳已備好。

林小柔想要起身，卻被蘇雨墨一把拽入懷中。

“再陪我躺片刻。”他將頭埋在她頸間，聲音帶著幾分撒嬌意味，還有一些復雜的情緒。

林小柔無奈輕笑，只得依他，靜靜躺在他懷抱中，感受著彼此心跳。

這一刻，時光仿佛靜止，唯有滿室柔情與窗外蟬鳴，訴說著無盡眷戀。

不知過了多久，蘇雨墨呼吸漸漸平穩，陷入沉睡。

林小柔小心翼翼地從他懷中掙脫，為他掖好被角，穿上繡鞋。

她沒有叫玉蘭進來，自己走出睡房，讓玉蘭把洗漱的銅盆和巾帕給她，她自己洗漱。

洗漱完，她又回到睡房，輕手輕腳走到妝奩前坐下，銅鏡中映出她溫柔笑意，指尖輕輕劃過胭脂盒，為自己略施粉黛。

她給自己穿了一身淡粉色襦裙，頭發用玉簪重新固定好。

待一切收拾妥當，她又走到榻邊，臥蠶美眸靜靜凝視著蘇雨墨熟睡面容。

他卸下平日里的威嚴，此刻眉眼間盡是安寧。

她看了會兒蘇雨墨，便輕手輕腳走出睡房，留下一室寧靜與滿榻溫柔。

她來到凌柔閣大廳，看到早膳已經和平時一樣擺好在八仙桌上，她坐到八仙桌前。

玉蘭將象牙著交到她手里，等她接過后，看眼雕花隔扇，問：“王妃，王爺不一起用早膳嗎？”

“他太累了，讓他好好歇歇，一會兒等他醒了，再用膳也不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