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八仙桌前繼續喝茶,心想既然是玉羅殿和太子有勾結,這個消息就不能通過玉羅殿,那就要從鄭方俊入手。
他應該是直接和孫亮澤聯系,然后由孫亮澤將消息直接給林淵舟的。
正好現在玉紅不在,她只要找機會將消息告知鄭方俊,讓他去聯系孫亮澤就好。
想通這點,她又要開始謀劃怎么瞞過玉蘭接近鄭方俊。
要不再去一趟惠濟寺院上香?
可是上一回,她已經單獨和鄭方俊一起去了云通大師的禪房,要是再來一回,難免玉蘭會起疑,這個方法行不通。
要不通過李管家?
李管家是可以給侍衛排巡邏時間表的,那么他應該能接觸到鄭方俊。
但是她又不能讓李管家知道消息是給鄭方俊的,要不然不是等于告訴蘇雨墨,有問題的侍衛是鄭方俊?
想來想去,她覺得還不如直接將消息告訴孫亮澤本人的好,只是孫亮澤自從上回給她密碼本后,說有事情,至今沒有再出現,她到哪里去找他呢?
林小柔想不出方法,她走到石案前彈琴。
窗外蟬叫聲越來越高。
日頭懸在中天時,凌柔閣的琉璃瓦被曬得發燙,折射出碎金般的光。
檐下的風鈴即使熱風吹過,也蔫頭耷腦,連往日清脆的叮咚聲都被熱氣蒸得發悶。
院中的花朵蔫著花瓣,小草也變得柔軟彎曲,唯有不知疲倦的蟬在槐樹上嘶鳴,將燥熱的午后拉得綿長。
雕花木門半掩著,穿堂熱風掠過雕花窗欞,掀起素絹屏風的邊角。
金線勾勒的梅枝在光影里若隱若現,八仙桌上凝著層薄汗般的水光,烏木紋理被曬得越發深沉。
玉蘭聽林小柔的話,快到中午都沒回來,林小柔停下彈琴的手,自己拿過團扇給自己扇風。
眼看到了用午膳的時間,玉蘭終于出現,她手里捧著疊著整齊的衣物,帶著丫鬟們來給她上午膳。
林小柔看看閣樓二層,想著這午膳估計又是她一個人吃。
她等著丫鬟們離開,接過玉蘭給她的象牙著,用午膳。
只是她才剛吃一口,她聽見閣樓二層有動靜,她扭頭就看見蘇雨墨高大挺拔身形,從閣樓二層走下來。
她和玉蘭趕緊起身給他行禮。
他對她們點點頭,走到八仙桌前坐下,拿起象牙著用膳。
林小柔還想和蘇雨墨說話,但是蘇雨墨沒有理她,只顧吃自己的,吃完后,告知她會在書房呆到很晚,不用等他用晚膳。
還和玉蘭說拿來的衣物不夠,讓她有空再去拿些回來。
交代完這些,他起身離開凌柔閣。
林小柔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他這是生氣,還是在給她創造機會將消息傳出去。
她看著蘇雨墨離開,也沒心思再用膳,就讓玉蘭將午膳收了。
她也沒心思彈琴,回到睡房歇息。
窗外,日頭高懸,晴空萬里,熱風偶爾吹過。
太陽漸漸西斜。
暮色漫過凌柔閣院墻時,琉璃瓦褪成溫柔的琥珀色。
晚風終于有了力氣,撞得風鈴叮咚作響,驚起院角沉睡的蝴蝶。
熱氣漸散的空氣里浮動著花香的甜膩,花朵的花瓣也在風里舒展,小草也變得筆直豎立。
檐角的風鈴搖碎滿地月光,雕花窗欞篩下銀白的星子,為八仙桌鍍上霜色,焦尾琴與青瓷花瓶在朦朧中靜默相守。
林小柔在睡房里醒來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她叫了聲玉蘭。
玉蘭從睡房外進來,林小柔想著午時蘇雨墨說過的話,讓玉蘭到華音殿去給蘇雨墨接著拿衣物。
玉蘭能聽出話外音,領命就離開凌柔閣去華音殿。
玉蘭不在,林小柔也想不出怎么傳遞消息,她坐在云錦軟榻上發呆。
過了會兒,她起身走出睡房,來到凌柔閣大廳,倚在雕花窗欞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欞上精美的花紋。
臥蠶美眸看著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它們在朦朧的夜色中影影綽綽,月光灑在花瓣上,泛著清冷的光。
夜色越發深沉,林小柔輕嘆了口氣,正要轉身走回睡房,突然聽到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她警惕地握緊了手中的帕子,屏氣凝神。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身著藍色侍衛服飾的身影閃了進來,反手關上雕花木門。
那人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張清俊無雙的面容。
月白長衫襯得他身姿挺拔,手中折扇輕搖,眉眼間盡是從容與優雅,那雙鳴鳳雙眸在燭火下熠熠生輝,雕刻般修長有力的手指握著扇柄,輕輕晃動間,說不出的瀟灑。
“孫亮澤?”林小柔又驚又喜,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你怎么會在這里?”
孫亮澤微微一笑,眼中滿是溫柔:“王妃忘了?在下說過,有空會再來探望王妃的。”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道。
林小柔臥蠶美眸看眼窗外,深吸一口氣,將太子要刺殺皇帝的事情說了出來。
孫亮澤認真地聽著,時不時點頭,手中折扇輕點八仙桌面,似在思索最佳的傳遞路線。
“只是這消息非比尋常,你可愿意傳遞?”林小柔說完,生怕孫亮澤會拒絕,擔憂地看著他,問。
孫亮澤輕輕一笑,眼中滿是自信:“王妃放心,在下一定將消息轉達給林尚書。”
“你都不問我消息是從哪來的?”
“王妃既然能讓在下傳遞這個消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在下相信王妃,愿效犬馬之勞。”
“那就有勞孫盟主了。”林小柔見他答應,心里的石頭放下,也對他雙手抱拳,道。
“事不宜遲,在下先行離開,去給王妃傳遞消息。”
“那你路上小心。”
“好。”
孫亮澤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凌柔閣大廳里,大廳又剩下林小柔一個人。
她坐在八仙桌前等玉蘭回來。
窗外,月亮彎彎,點點繁星,微風徐徐。
孫亮澤回到住所迅速收拾行囊,簡單準備了些干糧和水。
他特意換上一身便于騎馬的勁裝,外披月白長衫,一切準備妥當,他翻身上馬,輕喝一聲,黑馬如離弦之箭,朝著江滇城外方向疾馳而去。
晚風呼嘯而過,吹起孫亮澤的長衫,宛如一只展翅欲飛的白鶴。
他手中的折扇早已收起,緊握韁繩,目光堅定地望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