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家好雅興。”
“太子殿下。”他對太子行禮,道。
太子踱步上前,扶住林淵舟手臂,目光掃過石桌上的玉佩,溫和一笑,道:“方才在宮中,我還以為林卿家要做那扳倒太子的功臣。”
林淵舟經歷歲月沉淀的俊美容顏一凜,問:“殿下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太子輕笑,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林卿家不妨看看這個。”
林淵舟接過信箋展開,竟是一封密信,赫然寫著:“林淵舟勾結外敵,意圖謀反。”
林淵舟瞳孔驟縮,將信箋遞還給太子,道:“這是...”
“有人想讓我們兩敗俱傷。”太子略帶薄繭的手指接回信箋,將信箋收好放入袖中,接著道:“父皇病重,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林卿家以為,你那消息單是沖著我來的?”
夜風驟起,吹得燭火明滅不定。
林淵舟忽然想起這消息是從林小柔那里傳出來的,可她現在是在鎮南王府。
難道從一開始,就是有人設下的局?
“那殿下為何...”林淵舟話音未落,便被太子打斷。
“因為你是林淵舟。”太子深邃望著池中月影,“那個為了百姓敢頂撞父皇的林尚書,我賭你不會勾結外敵,更不會對江山社稷不利。”
林淵舟沉默良久,彎腰拾起石桌上的玉佩:“殿下就不怕賭輸了?”
“怕。”太子轉身,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可比起輸,我更怕這宮里,再沒有敢說實話的人。”
遠處傳來更聲,已是四更。
林淵舟望著太子離去的沉穩背影,忽然覺得這夜色不再那么冰冷。
他握緊玉佩,暗自發誓,以后絕對不會再懷疑太子殿下。
夜色如墨。
厚重的烏云將月光遮掩得嚴嚴實實,唯有太子府福明殿睡房內的燭火在風中搖曳,似是要沖破黑暗的桎梏。
蘇雨璟從兵部尚書府回來,站在睡房中央,歷經歲月打磨的俊美容顏在燭火映照下更顯冷靜。
劍眉星目,可那雙深邃的雙眸此時卻布滿了陰云,如深不見底的寒潭,讓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渾身散發著與生俱來的王者霸氣,可此刻這份霸氣中卻摻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冷血和殘暴。
他借著燭光,看著自己略帶薄繭的修長手指,那是常年握劍習武留下的痕跡,也是他不甘居于人下的證明。
白日里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不斷回放,本以為天衣無縫的刺殺皇上的計劃,卻被鎮南王識破。
他怎會不知,這是一場致命的危機,一旦消息坐實,等待他的將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不過他早有準備,最近每天夜里都會到仁德殿侍疾,讓看到他的人無話可說,就像今晚這樣。
“鎮南王……”蘇雨璟低聲呢喃,聲音冰冷如霜,透著濃濃的恨意。
他高大挺拔身形踱步到窗邊的紫檀木榻旁,目光落在案幾上那局沒下完的棋局。
本來已占據多半的白子,此時又失去一些地盤,和黑子再次焦灼。
黑白棋子交錯,仿佛如今錯綜復雜的局勢,一子錯,滿盤皆輸。
他坐到紫檀木榻上,伸手執起一枚白色玉質棋子,輕輕摩挲著,思緒卻飄得很遠。
多年來,他在這深宮之中步步為營,表面上溫潤如玉,對皇上恭敬有加,對朝臣親和有禮,可內心的野心卻如野草般瘋狂生長。
他渴望那至高無上的皇位,渴望站在權力的巔峰俯瞰眾生。
如今,計劃敗露,他將計就計,先讓兵部尚書相信,所謂太子要刺殺皇帝的消息不過是有人惡意挑撥他們君臣關系的謠言。
他知道雖然騙過了兵部尚書,但這后面的路依舊充滿荊棘。
他在黑暗中疾行,腦海中已經開始謀劃下一步的計劃。
深邃雙眸看著棋盤良久,他又將白子放回棋罐。
起身,伸個懶腰。
雕花鎏金的燭臺依舊散發著溫暖的光芒,可這光芒卻無法驅散福明殿中彌漫的陰霾。
蘇雨璟走到蟠龍榻旁坐下,略帶薄繭的修長手指端起月牙桌上早已涼透的茶盞,輕抿一口,眼神越發堅定。
他望向墻上掛著的前朝名家的水墨山水,仿佛在那山水之間看到了自己未來的路,一條充滿血腥與殺戮,卻又無比輝煌的登基之路。
他和衣躺下,入眠。
窗外,月亮彎彎,繁星點點,暖風徐徐。
月光灑在大地每個角落。
江滇城鎮南王府。
凌柔閣內燭火搖曳。
林小柔靠著軟枕倚在云錦軟榻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鮫綃手帕,龍腦香縈繞鼻尖,卻驅散不了滿心的煩悶。
剛才玉蘭跑來稟報,說明月教教主應詩妍剛才進了華音殿,此刻想來,她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覺得這應詩妍真是陰魂不散,哪哪都有她,受傷了就好好去養傷,總在蘇雨墨面前晃什么晃。
想到這里,她目光看向窗外。
華音殿大廳內,蘇雨墨渾身散發凜冽氣質,玉冠束發,一襲玄色錦袍,高大挺拔身形坐在華音殿大廳正中的紫檀木椅上。
他面前站著一襲白衣如雪的應詩妍,她手持密信,神色凝重:“王爺,這是關于朝堂勢力異動的最新消息。”
蘇雨墨濃眉微蹙,指節布滿薄繭的手指接過密信仔細查看,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情緒。
待聽完匯報,心中惦記著還在凌柔閣等待的林小柔,沒對最新朝堂局勢做定奪的他,將密信收好。
雖然他一直睡在閣樓二層的睡房,但他還是匆匆往回趕。
應詩妍單鳳美眸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美麗臉頰一片惆悵。
當蘇雨墨踏入凌柔閣大廳,大廳內已經一片安靜,他目光看向雕花隔扇,仿佛雕花隔扇后隱約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他高大挺拔身形在雕花隔扇前站了一會兒,想著云錦軟榻上那抹單薄的身影,心中泛起一絲莫名的惆悵,最終轉身去了二層歇息。
次日清晨,林小柔從玉蘭口中得知蘇雨墨昨夜在華音殿呆到很晚才回來,而且應詩妍好像還有事情和蘇雨墨說,今天還要在華音殿呆著,她聽了心中的酸澀更濃。
她對著妝奩前的銅鏡梳妝,鏡中人眉眼如畫,卻難掩眼底的落寞。
太陽東升西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