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燥熱像一層透明的紗幔,籠罩著整個世界。陽光直直地穿透這層紗,毫不留情地炙烤著大地。校道兩旁的樹木沉默不語,葉子在陽光下閃著焦灼的光。學生們腳步匆匆,汗水濕透了衣衫,在操場上的步伐,每一步都揚起一陣燥熱的塵土,仿佛踩在滾燙的夢境之上。嘹亮的跑操廣播亦是讓人心煩意亂。
“靜怡,快起來,這么熱的天你怎么睡得著啊。”莊曉婉焦灼著推搡著熟睡的女孩,她的額頭掛著薄汗,臉頰掛著一抹紅,仿佛在期待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在課桌上趴著的女生被晃醒了,但絲毫沒有要直起身子的意思,她艱難的睜開眼睛看著周圍,隨即垂下眼眸。“小莊,現(xiàn)在高三在跑操呢。”梁靜怡早已經(jīng)習慣了她這番行為。海一高中的跑操是輪番制的,一天只安排一個年級,所以她總會趁著每個星期獨有的幾天去高三級找一位學長,美其名曰是詢問學習上的問題,其實就是一些情竇初開的小女生常用的小把戲。
這位學長在海一頗有名氣,他的五官精致又柔和,面容白皙干凈,舉止投足都散發(fā)著得體優(yōu)雅,無論是體育類還是藝術(shù)類他同樣都手到擒來,活脫脫的一個完美校草形象,但往往過于完美的人哪怕再怎么溫和平易近人,也讓人不敢隨意靠近。
但是莊曉婉這個高一新生又是怎么敢越過一群仰慕者的身旁一步步接近他的呢。
莊曉婉是踩線進入的海一,所以剛?cè)雽W的時候就十分刻苦學習,那會她還沒有熟悉校園的環(huán)境,就自己摸索著去老師辦公室請教問題,但是碰巧有一次班主任并不在辦公室,但想著不能白來一趟,就想找其他班的老師詢問,可是辦公室各個老師的分布有些雜亂,她無從下口,窘迫的站在角落四處張望。
來交試卷的鄒景明,也就是那位完人學長注意到了她,悄聲的朝她走近。“怎么,被罰啦?”他嘴角帶著一抹淺笑,溫柔的聲音直進心門。
“沒有…我在找老師。”被突如其來的關(guān)心嚇到,莊曉婉支支吾吾的,說到后面都快沒聲音了。
“什么?”鄒景明沒有聽清楚,彎著身子把頭低到這個身高只到他脖頸的小女孩臉前。
莊曉婉看清他的臉后被這幅美顏狠狠暴擊,心中的小鹿在不停的亂撞,她緊張的扣著衣服的下擺又重復了一遍。
他淺笑了一聲,自然而然就拿起她背過后面的書本問是哪一題,莊曉婉愣了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伸著纖細的手往前一指。鄒景明便耐心的講解起來,大概是學生們之間的思維是同頻的,所以聽起來輕松很多,女孩一下抓住了重點,拿回書本忙鞠躬道謝。
“以后有什么想問的隨時來找我,我在高三二班。”突然鄒景明又想到什么,“知道怎么走嗎?”
莊曉婉傻傻的點著頭,隨后看著他被在一旁等久了的朋友喊走。
兩人并肩走出辦公室后,鄒景明身旁的男生回頭看向辦公室門口說道:“你桃花債都還不完了,干嘛還自己主動招惹。”
“你不懂,她長得特別像我那小侄女,但是她一點都不愛學習,我看到這張這么像的臉在學習就有種說不上的感覺,太有意思了。”
男生看到他這樣說,罵了一句真神經(jīng),搖搖頭就談起來了別的話題。
自從這件事情發(fā)生后,她便頻繁在高三樓走進走出,但終究是不敢一個人去,所以從初中就玩到現(xiàn)在的梁靜怡就成了陪她每次闖三的朋友。
“你睡糊涂了吧,今天是高二跑,走吧走吧,我分這個荔枝凍給你吃。”
梁靜怡幾乎是被莊曉婉拖著走的,終于拖到門口卻發(fā)現(xiàn)今天的門是半開的,她看到鄒景明隔壁坐著的女生,感到有點失落,因為平常這個時候,她的同桌都不會在位子上,她才能順理成章的坐在旁邊聽講,甚至她還是今天才見到他這個神出鬼沒的同桌第一面。
梁靜怡也注意到了這個學姐,她留著高層次短發(fā),現(xiàn)在被廣泛稱為鯔魚頭,劉海輕柔地垂落在臉頰兩側(cè),巧妙修飾著這精致的臉龐,她白的像會發(fā)光,宛如溫潤的美玉,眉眼之間透著一股英氣,眉毛修長而濃密,像是用墨筆精心勾勒過一般,眼睛明亮而深邃,她的眼角有一顆很顯眼的淚痣,她穿著白色襯衫,露出纖細而有力的手臂。襯衫的領(lǐng)口微微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
班上的氣氛怪怪的,但是莊曉婉沒有在意,仍然像平常一樣喊著鄒學長,但這一次,高三二班的抬頭率近乎要高達百分百了。
梁靜怡右眼皮狂跳。“完了!”她慌忙抓住莊曉婉,還沒來得及往后拽,一位老師就走了出來。
“你們兩個給我過來。”
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李老師,在全校出了名的嚴厲,在聽說班里面的一些流言蜚語,再加上幾個同樣對鄒景明有好感的女生添油加醋的打小報告后,特定在今天蹲守,這也是為什么門會半開的原因。
那位學姐此刻也停下了筆望向門口,隨意審視了一下,便把目光停留在了梁靜怡身上,她愣住了。
梁靜怡也陰差陽錯的跟學姐對上了長達十幾秒的視,她感覺被看的發(fā)毛,率先錯開了視線,超絕不經(jīng)意間的撓脖子,假裝認真挨訓。
李老師一點也不給兩個小女生面子,直接在門口就訓斥了起來。“你們兩個人難道不覺得害臊嗎?剛?cè)雽W才多久,就滿腦子情情愛愛,還挺有眼光啊是吧,一眼就看上了高三的。”
莊曉婉心理素質(zhì)差,沒多久就被說哭了,一句話都不敢回,梁靜怡則不痛不癢,但是聽到這種侮辱人的話心里還是泛起一陣惡心。
李老師看著梁靜怡心不在焉的樣子,更是一股火直上心頭,看清楚梁靜怡手上的東西后冷笑一聲。“說是來學習東西準備的倒挺周到啊,怎么不見你對家長老師這樣上心,小小年紀不學好就知道勾….”
“這是給我的。”梁靜怡忍不住打斷她,碰巧看到扒著窗簾偷看的鄒景明,就斜著眼瞪他。
李老師打了一巴掌后又給了一顆甜棗,苦口婆心的勸他們,要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再怎么樣也不要耽誤到高三的學習。莊曉婉已經(jīng)哭的說不出話了,哽咽的點著頭,李老師總算是放過了他們,回頭看到鄒景明,指著他說:“還有你啊,給我回去坐著!”
裝模作樣,裝腔作勢,死封建,啰嗦老太婆。
回去的路上,梁靜怡不停的小聲罵。沒想到她們還沒有回到班,莊曉婉梁靜怡被老師抓著罵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了,班上帶頭的小團體圍在一起,緊盯著他們回到位置上,然后發(fā)出參差起伏的笑聲。為首的王雨彤勾著劉海嘲笑到:“看不出來啊,老師最疼愛的學習崽還是個情場高手。”話音剛落,周圍又笑了起來,他們的聲音不算大,但卻能讓當事人聽到。
“真不要臉。”
梁靜怡忍不住了,轉(zhuǎn)過頭面對他們,但眼睛卻不看著對方。“某些人學習爛到不行,交際圈還都是一幫跟自己一樣壞心眼的人,就這種人也配嘲笑別人啊,哪里來的底氣,是因為到處說別人不要臉,所以臉皮全安在自己身上了嗎。”說完后挑起眉,“你說是嗎王雪彤。”
“你什么意思?”
“說你臉皮厚。”
王雪彤嗉的一下站起來,怒目而視,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關(guān)鍵時刻老師走了進來,圍著的人一哄而散,兩個人也只好就此作罷。
唐曉婉已經(jīng)不哭了,淚干在臉上形成一道淚痕。“對不起,害你跟我一起被罵,荔枝凍不涼就不好吃了,你快吃吧。”
梁靜怡攤開雙手,撇了一下嘴。已經(jīng)不在她這里了。
“我給甩給那個姓鄒的了,臨走還送了她一句,賞給狗的。”
唐曉婉一下笑了出來,感激的看著她,她知道這是在逗她開心編出來的話。
這件事情就暫告一段落了,唐曉婉沒再去找過鄒景明,仍舊頻繁的跑辦公室,不過曉婉那幾天都在擔心受怕,害怕事情會讓班主任知道,害怕自己會被請家長,但好在除了小團體時不時說幾句,這件事情就沒有什么浪花了。梁靜怡越發(fā)看不起這個學長,但也沒在唐曉婉面前說什么。
他們不知道的是,鄒景明倒是被請家長了,他知道李老師不會善罷甘休,干脆把事情全推在自己身上,編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理由,把老師好一頓氣。眼下才沒有時間再去刁難她們。
廣闊的后院里,蘇雨姿射出一發(fā)又一發(fā)的箭,大汗淋漓,汗水打濕了她的頭發(fā),汗珠順著她的脖子滑落,敞開的領(lǐng)口處也被汗水浸濕了,她回想起今早那個女孩的模樣,用盡全力拉扯著弓。
就他也配。
“小姐,天快黑了,回來吧。”家里的仆從跑到射靶處撿著箭。
這一箭終究是沒有發(fā)出去。
家里空蕩蕩的,只有自己和傭人。
蘇雨姿從小就這樣長大,爸爸媽媽很少回家,因為工作上的問題,他們總是到處出差,其實還有一個目的,找尋失散的小女兒,也就是她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