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童年的悠悠時光里,這樣的場景猶如老電影中的片段,時常在記憶中放映。同學們歡快地來到家中,邀我一同奔赴玩耍的天地。然而,當她們得知我身旁還帶著小弟弟時,那原本高漲的興致,瞬間就像被扎破的氣球,“嗖”地一下癟了下去。畢竟在那個年紀,能湊在一起玩耍的大多是同齡人,大家都覺得帶著這么個“拖油瓶”,玩耍時就如同帶著鐐銬跳舞,根本無法盡情享受歡樂時光。也正因如此,我的童年,大部分的日子都在陪伴兩個弟弟中悄然流逝。盡管在學校里,無論處于哪個學齡階段,我都是同學們信賴的班長,在小學時更是擁有著較強的組織與號召能力,可這些閃光點,依舊無法改變我因要照顧弟弟而不能隨意與同學們一同玩耍的現實。
一般到了周日下午,約莫兩點左右,陽光正好,我的同學們便會三兩成群,如同歡快的小鳥一般嘰嘰喳喳地來家里找我。她們還沒邁進院子,那清脆且充滿活力的呼喊聲就迫不及待地傳了進來:“班長!出去玩唄?咱們去大壩玩去,那兒的水清澈見底,聽說還有活潑的小魚在水中游弋呢。”聽到這呼聲,我心里瞬間涌起一股喜悅,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新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擁抱外面的世界。我滿臉笑意,腳步輕快地跑到院中迎接她們。可當我看到她們臉上那略顯期待又略帶擔憂的神情時,我的笑容不自覺地僵了一下,隨后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我帶著我弟弟,行不行呀?”
剎那間,原本熱鬧的氛圍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冷空氣侵襲,同學們的熱情瞬間冷卻了一半。有的同學毫不猶豫地直言:“你瞧瞧,我們大家都沒帶弟弟妹妹,帶著他們實在太麻煩了,玩起來根本不盡興,就像走路時腳被絆住了一樣,處處受限。”有的同學則滿臉擔憂,眉頭緊皺,急切地說道:“他們年紀那么小,大壩那邊全是水,萬一一個不小心掉進河里,那可就出大事了,想想都讓人害怕。”還有的同學甚至有些生氣,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不行不行!怎么每次來找你,你都要帶著你弟弟呀。近的地方偶爾勉強還能接受,可大壩那么遠,帶著他實在太不方便了,絕對不能帶。”我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其實我心里清楚,就算是近的地方,她們也并非真心樂意我帶著弟弟。無奈之下,我只能強顏歡笑,臉上帶著一絲落寞,對她們說:“那你們先去吧,我得好好看著我弟弟,家里現在沒人,要是沒人照看他,我實在放心不下。”“就不能讓你奶奶幫忙帶一下嗎?”二胖滿臉疑惑,略帶氣憤地問道。聽到這話,我的心里像被一根細細的針輕輕扎了一下,泛起一陣酸澀。我們姐弟仨從小到大,奶奶幾乎從未照顧過我們。我們家在村子北邊,奶奶家在村子里頭,平時很少走動,奶奶也極少來我們家,讓她幫忙帶弟弟,實在是不太現實。于是,我深吸一口氣,再次果斷地說道:“你們先去玩吧,等哪天我媽在家的時候,我再和你們一起去。”同學們聽了,一個個像霜打的茄子,垂頭喪氣,原本輕快的腳步也變得沉重起來,興致全無地離開了。
然而,望著同學們離去的背影,我內心并沒有太多的遺憾。在我心中,比起出去玩帶來的短暫快樂,在家守護弟弟才是更為重要的事情。這是母親鄭重交付給我的任務,守護弟弟的安全與快樂,是我義不容辭的使命。而這時的弟弟,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瞬間變得愈發乖巧懂事。他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那眼睛里仿佛藏著清澈的湖水,緊緊跟在我身后,小手時不時輕輕拉一下我的衣角,用稚嫩的聲音小聲說:“姐姐,我不搗亂,我乖乖的。”那模樣,讓我的心瞬間變得柔軟無比,就像春日里被暖陽照耀的湖面,泛起層層溫柔的漣漪。他明白,我寧愿得罪同學,放棄與她們玩耍的機會,也要在家全心全意地照顧他,所以他便用加倍的乖巧來回報我,可見他是個聰明伶俐且心思細膩的孩子。
當我們姐弟仨在家時,生活也充滿了別樣的樂趣。有時,我們會一起沉浸在學習的世界里。我和大弟弟坐在書桌前,認真地寫著作業,房間里只有筆尖在紙上摩挲的沙沙聲。小弟弟那時還沒到上學的年紀,他就像一只好奇的小貓咪,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翻看大弟弟那些帶有精美圖畫的書籍。他的小手指著書中的圖案,嘴里時不時發出“咿呀”的聲音,仿佛在與書中的角色對話。
有時,我會帶著他們前往菜地里溜達。菜地里彌漫著泥土特有的芬芳,那是一種混合著青草與蔬菜清香的味道,讓人聞之身心愉悅。陽光透過稀疏的云層,像金色的絲線般灑下,為那些嫩綠的蔬菜披上一層夢幻的金色紗衣。我們在田埂間歡快地穿梭,腳下的泥土軟綿綿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偶爾還能聽到幾聲清脆的蟲鳴,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美妙樂章。我們在菜地里尋找誰家去年遺漏未拔的蔥,此時它們早已長成了羊角蔥。這些蔥零星地分布在地里,一棵、兩棵,身姿挺拔,亭亭玉立,就像一個個堅守崗位的小衛士。一旦發現,我們便會興奮得像發現了寶藏的探險家,迫不及待地將它們連根拔起。有時候,我們會先把鮮嫩的蔥葉掐下來,用小手仔細地捋順、捋去上邊的浮土,然后直接放進嘴里,盡情享受這份清甜的蔥香,歡快地大快朵頤起來。在那一大片空地里,總能找到幾棵被人遺棄、遺忘的羊角蔥,而這便成了我們晚餐桌上最美味的一道菜。無需復雜的烹飪加工,只需將它們清洗得干干凈凈,用烙餅一卷,咬上一口,美味瞬間在口中綻放,那濃郁的蔥香與餅的麥香相互交融,令人回味無窮。這些與弟弟相伴的日子,雖少了和同學玩耍的歡樂,卻讓我早早懂得了責任與擔當。這份親情如同生命中的基石,支撐著我在成長的道路上穩步前行,成為我童年最寶貴的財富。相信很多人在童年都面臨過友情與親情的抉擇,而我慶幸自己選擇了親情,收獲了這份獨一無二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