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時安的機械義眼鎖定了漁娘后頸的星云光斑。虹膜齒輪組高速旋轉,解析出光斑內部竟有微型脈沖星在自旋——那是遠超當世科技的量子印記。
“姜…”他剛開口,漁娘指間的青銅齒輪突然懸浮。海灘上的磁砂被無形之力牽引,在她掌心聚成永徽三年的長安微縮模型:朱雀街爆炸的火光、刑部地牢的血痕、磁山島的偽潮汐…所有場景以量子態疊加閃現。
“叫我十一。”她屈指彈散沙盤,空袖管里鉆出磁砂凝成的虛影左臂,“第十一代星環承載體。”
蕭令容的劍哐當落地:“星環不是被太陽耀斑…”
“湮滅的是舊載體。”十一(姜明夷)用虛影手指劃開海水,露出下方閃爍的青銅管道網絡,“粒子重組時,九曜星骸落入了則天皇帝真正的遺產——地脈星髓礦。”
三人潛入海底管道。幽藍的冷光中,裴時安的機械胸腔突然報警:“輻射值超標!這不是天然礦脈!”只見巖壁嵌滿結晶化的骸骨,每具骸骨的胸腔都生長著星云狀礦脈,正是漁娘后頸光斑的放大版。
“永徽元年,欽天監發現星髓礦需活體溫養。”十一撫過骸骨額頭的武周官印,“則天皇帝秘密征募‘天工遺族’,用血脈催化礦石生長。”
蕭令容突然跪倒在一具女性骸骨前。骸骨指骨套著褪色的玉韘,內側刻著蕭氏初代家主的徽記。“姑祖母…”她顫抖著捧起半塊鎏金羅盤,“族譜記載她隨則天皇帝殉葬乾陵…”
羅盤觸地的剎那,整條礦脈驟然發亮。星髓結晶投射出全息影像:年輕的蕭氏女匠正將星髓溶液注入囚犯脊椎。當犯人痛苦翻滾時,他背部竟浮現出與姜明夷同款的青銅紋印!
“初代密鑰植入實驗。”十一的虛影手臂分解為磁粉,在光影中重組成實驗記錄,“則天皇帝要造的不是武器,是能溝通星核的‘人形天線’。”
通道深處傳來齒輪咬合聲。三人循聲突進,闖入駭人巨廳——三百六十具水晶棺呈螺旋陣列懸浮,棺內沉睡的竟是永徽年間失蹤的頂級匠人!每具棺槨連接著星髓礦脈,為中央的青銅渾天儀供能。渾天儀的核心凹槽,赫然是北斗九星形狀。
“缺了兩顆隱星。”裴時安指向渾天儀頂部的日晷模型,“需太陽耀斑級的能量激活。”
十一突然捂住心口。植入密鑰的位置迸發強光,星髓礦脈隨之共振。水晶棺集體開啟,沉眠的匠人們飄然而出,瞳孔流轉著與十一相同的星云光斑。
“星環重啟完畢。”為首的老匠人嗓音帶著金屬回聲,“恭迎守墓人歸位。”
蕭令容的劍鋒直指老匠人:“你們把活人煉成了礦工?!”
“是共生。”老匠人掀開衣襟,露出與星髓結晶融合的胸腔,“則天皇帝以身為祭,將武周國運封入地脈。唯有九曜歸位之日,星髓礦才能…”
巨響打斷宣言。通道頂部炸開巨洞,戴著青銅面具的蕭無燼踏著磁懸浮盤降臨。她身后跟著機械化改造的五姓七望私兵,手中武器噴涌著幽藍的星髓能量流。
“好妹妹。”蕭無燼的機械臂彈出高頻粒子刀,“偷吃星髓礦的滋味如何?”
十一的虛影手臂瞬間實體化。磁砂凝成父親最愛的魯班鎖結構,硬接粒子刀劈砍,濺出的火花竟在虛空刻出麥克斯韋方程組!
“你的粒子刀功率過載了7.3%。”十一的聲音無悲無喜,“電磁場在削弱刀鋒凝聚力。”
蕭無燼暴怒變招,粒子刀化作光鞭抽向水晶棺群。老匠人們突然結陣吟唱,聲波激起星髓礦共振。光鞭在觸及棺槨前被量子化分解,重組為一行懸浮小篆:
「月離于畢,地脈歸流」
整座礦洞劇烈震顫。星髓礦脈像血管般搏動,能量順著青銅管道涌向洛陽城方向。全息星圖自動展開,顯示洛陽地底正形成直徑百里的星髓漩渦!
“則天皇帝的終極預言…”裴時安調出機械眼數據庫,“‘星骸吞洛日,九鼎化飛灰’!”
蕭無燼狂笑著啟動磁懸浮盤:“五姓七望已在洛陽埋下三千斤硝石,星髓過載就是引信——”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十一的虛影手臂貫穿了磁懸浮盤引擎,磁砂順著電路侵入控制系統。當蕭無燼驚恐地發現身體無法動彈時,十一已讀取完她的記憶芯片。
“原來如此。”十一抽回手臂,帶出半枚青銅鑰匙,“你效忠的不是世家,是二十年前被則天皇帝流放的‘星軌叛道者’。”
鑰匙插入渾天儀凹槽的瞬間,北斗七星光芒大盛。缺憾的兩顆隱星位置,浮現出長安與洛陽的城徽。星圖鎖定洛陽城地底的星髓漩渦,顯示出倒計時:三個時辰。
“星髓過載會引發地核爆炸。”老匠人面色凝重,“唯有將九曜星骸重新植入地脈…”
“用這個。”十一突然扯開衣襟。她心口處,九曜星骸結晶正隨倒計時搏動。裴時安的機械眼掃描顯示,結晶內部壓縮著整場太陽耀斑的能量!
蕭令容突然劈向青銅渾天儀。“你瘋了?”裴時安格住劍鋒,“這是唯一控制器!”
“控制器需要活祭品!”蕭令容指向星圖底部的血祭符文,“則天皇帝用自己獻祭才封住星髓,如今要十一重蹈覆轍?!”
十一的虛影手臂輕撫過血祭符文。磁砂流過處,符文竟重組為父親獨創的磁約束方程式:“不必獻祭,換個算法即可。”
她將九曜星骸結晶按入胸口。粒子化的身體瞬間透明,地脈星髓像銀河般涌入她體內。在眾人駭然注視下,她化作人形星云躍入青銅管道,磁性的嗓音在洞窟回蕩:
“告訴洛陽百姓——”
“今夜有千年難遇的流星雨。”
***
子時,洛陽百姓仰頭觀看奇景:九道星火從龍門山竄出,呈螺旋軌道纏繞整座皇城。當星火沒入地底時,滿城牡丹一夜盛放,花瓣上凝結著星髓結晶。
天津橋上,蕭令容找到昏迷的十一。她心口的星骸結晶已消失,皮膚下流轉著幽藍的星脈。更駭人的是她的左眼——瞳孔變成沙漏狀,里面有兩顆微型恒星在碰撞燃燒。
“你…把星髓封進了身體?”蕭令容聲音發顫。
十一虛握右手。磁砂在掌心凝成洛陽微縮模型,地底沸騰的星髓礦已歸于平靜:“能量守恒。總要有容器承接。”
裴時安遞來新情報:五姓七望的硝石庫昨夜離奇坍塌,現場殘留著被磁化的牡丹花瓣。十一的沙漏瞳孔微微轉動:“下一個是長安。”
晨光刺破云層時,三人望向西邊。長安城上空,巨大的青銅艦隊虛影正在晨霧中緩緩顯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