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尸蠱軍?！盀懪R擦去唇邊血跡，“南詔王庭地宮里，藏著用陣亡將士煉制的毒人?！?/p>

窗外傳來羽箭破空聲，釘入柱上的羊皮卷自動展開——北境地圖上，代表西戎的狼頭標記已與北燕二皇子的旌旗在潼關匯合。

“二皇兄勾結西戎是真。“瀾臨的斷劍指向潼關峽谷，“但真正的主力在南詔尸蠱軍，他們打算…“

話音未落，煦明璃突然將他撲倒。一支藍瑩瑩的弩箭擦過她發髻，將地圖燒出黑洞。

“…用毒火焚城?！八a完后半句，金步搖射向殿梁陰影處。

假沈誅白的身影鬼魅般閃現，心口蛇瞳完全睜開：“長公主可知，為何你父皇當年非要你與質子立血契？“他舔著弩箭上的毒，“因為只有燕氏皇族的血，能解…“

瀾臨的斷劍貫穿他咽喉。

“…能解你身上的亡國咒?！笆w倒地后，這句話才幽幽飄出。

“二皇子在潼關地下埋了火藥。“瀾臨將狼頭釘按在路線終點，“但真正的殺招是…“

“南詔尸蠱。“煦明璃指尖劃過沿線密密麻麻的骷髏標記，“他們要把毒人送進地道，讓整個潼關變成蠱巢。“

瀾臨突然咳嗽著笑了：“你知道最諷刺的是什么？“他掀開左袖，露出腕間深可見骨的咬痕，“當年咬傷我傳播寒毒的'北燕細作'，其實是南詔巫女?！?/p>

窗外雪光映著兩人交疊的影子，血契紋路在皮膚下隱隱發光。煦明璃忽然按住他心口：“所以十年前你救我落水時…“

“就知道會變成今天這樣。“瀾臨捉住她的手，一同按在地圖上的潼關位置，“選吧，長公主——是守你的江山，還是…“

煦明璃抽出發間金簪，狠狠刺入地圖中心：“我要讓這三國的毒，都在潼關燒干凈。“

簪頭鳳凰的眼中，一滴紅寶石如血墜落。

潼關峽谷的風雪在子夜時分驟然停息。

煦明璃立在懸崖邊，十二幅鎏金鳳尾裙被地下涌出的熱浪灼得翻卷。她腳下是縱橫交錯的青銅鎖鏈——傳說中鎮壓龍脈的“地縛“，此刻正一根根崩裂。

“還有半個時辰?！盀懪R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單膝跪在祭壇中央，斷劍插進地面裂縫，暗紅的血順著劍身紋路滲入地底，“尸蠱軍已到峽谷入口?！?/p>

煦明璃沒有回頭。她金護甲刮過巖壁上的古老銘文，碎屑簌簌落下：「龍醒之日，鳳血焚天」。這是晟國皇室代代相傳的禁術，以血脈為引，點燃地火。

“你早知道是不是？“她突然問，“從你發現沈誅白是蠱儡那刻起，就計劃用血契引地火。“

瀾臨低笑，咳出的血沫里閃著金屑：“那你可知，為何你父皇給我們種的是共生契？“他猛地拔出劍，裂縫中噴出硫磺味的霧氣，“因為只有鳳凰骨能承住龍脈反噬。“

懸崖開始震顫，遠處傳來西戎號角聲。煦明璃終于轉身，看見瀾臨背后的天空已被染成詭譎的紫紅色——那是尸蠱軍團逼近時騰起的毒霧。

“當年銀杏葉的背面…“她突然說。

瀾臨擦劍的手頓了頓。

“我每片都寫了回應?！八麆馓羝鸬厣弦唤財噫?，“就鑄在你的金步搖里?！?/p>

斷鏈突然繃直，地下傳來巨物游動的轟鳴……

潼關的大火燃燒了三天三夜。

當最后一縷毒霧被地火焚盡時，北燕二皇子與西戎聯軍的旌旗已化為灰燼?；钕聛淼氖勘f，那火焰并非尋常的赤紅，而是裹挾著碎金的流光，仿佛有鳳凰的羽翼在火中舒展。

然而，煦明璃和瀾臨消失了。

十日后，大晟地宮。

黑暗中有滴水聲。

一滴，兩滴，落在石面上，泛起微弱的漣漪。煦明璃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寒玉床上，身上蓋著厚重的玄狐裘——那是瀾臨的大氅。

她試圖起身，卻牽動了心口的傷，疼得悶哼一聲。

“別動?！?/p>

陰影里傳來熟悉的聲音。瀾臨坐在石階上，斷劍橫在膝頭，正在用布條纏裹自己左臂的傷口。他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唇上卻仍帶著那抹譏誚的弧度：“血契燒掉了七成，你還敢亂動？“

煦明璃瞇起眼，借著壁上微弱的鮫人燈打量四周。這不是普通的地宮——四壁刻滿了古老的星圖，穹頂懸掛著青銅鑄造的渾天儀，而他們所在的石臺，正位于一幅巨大的陰陽魚圖案中央。

“這里是……“

“晟國真正的龍脈?！盀懪R扔給她一個水囊，“你祖宗們挖空了三座山建的。“

水是溫的，帶著淡淡的藥香。煦明璃喝了一口，嘗出是龍髓草的味道。她突然意識到什么，猛地掀開狐裘——自己心口的傷已被妥善包扎，而更驚人的是，皮膚下原本泛著金光的血契紋路，此刻竟變成了暗銀色。

“你改寫了血契？“

瀾臨嗤笑：“不然呢？等著它把你最后三成精血也燒干？“他起身走到她面前，指尖在她鎖骨處的燕紋上一點，“現在這是共生契，我死你死的那種。“

煦明璃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拽住他衣領。瀾臨猝不及防被她拉近，鼻尖幾乎相觸。

“那你最好別死?！八吐暤溃拔业慕竭€沒收拾干凈?！?/p>

瀾臨垂眸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唇，忽然笑了：“比如？“

“比如南詔那個裝神弄鬼的大巫，比如西戎新上任的那位'狼王'……“她的指尖滑到他心口，“再比如，北燕皇宮里那把空懸的龍椅。“

瀾臨捉住她作亂的手：“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么嗎？“

煦明璃挑眉。

“我想……‘”

地宮突然劇烈震動，碎石從穹頂簌簌落下。

瀾臨嘖了一聲：“追兵到了。“

裴琰望著緊閉的宮門，手中捏著剛收到的密信。信上說，有人在潼關灰燼中找到了半片鎏金護甲，上面刻著鳳凰紋路。

“首輔大人。“兵部尚書湊近，“探子來報，北燕三皇子舊部正在邊境集結?！?/p>

裴琰將密信揉碎在掌心：“繼續找，活要見人——“

話音未落，宮墻上突然傳來整齊的弓弦聲。裴琰抬頭，看見無數黑羽箭對準了自己。

“首輔大人恐怕沒這個機會了?！?/p>

清冷的女聲從城樓傳來。百官駭然回頭，只見晨光中，煦明璃一襲玄色勁裝立在雉堞間，發間金步搖紋絲不動。而她身側，瀾臨的斷劍正抵在裴琰嫡女的后心。

“本宮離宮十日，倒讓諸位忘了——“煦明璃撫過腰間新鑄的鳳紋劍，“這皇城的主人是誰?！?/p>

瀾臨忽然吹了聲口哨。

遠處傳來沉重的馬蹄聲，一支玄甲騎兵沖破晨霧，為首者高舉的旌旗上，赫然是交織的燕紋與鳳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