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盡歡伸了個懶腰躺進柜臺后的藤椅，“材料齊了，等鬼市開門吧。“她話音剛落，古董店里的銅鈴鐺突然集體震顫起來，發出高頻的嗡鳴聲。姜紅鯉手忙腳亂地按住自己滲血的稿紙，“這些字在跳動！“

007從朱砂線上飄起來，電子屏投射出三維時鐘影像，指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子時位置移動。陸沉解開第三顆紐扣，露出完全變成青黑色的契約紋路，“體溫在下降。“他說話時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凝成銅錢形狀，唐裝老頭驚恐地后退兩步撞在貨架上。

“正常現象，陰氣過境會降溫。“許盡歡用桃木劍挑起外賣袋里的紙人替身，隨手折成扇子形狀，“你們家祖宗挺講究，交易還帶售后服務。“她突然把紙扇往陸沉領口一插，青黑色紋路立刻停止蔓延。姜紅鯉的筆記本電腦突然自動播放起民國時期的留聲機音樂，夾雜著模糊的誦經聲。

007繞著音樂聲源轉圈，電子屏分析出三段不同頻率的聲波。“契約喚醒信號。“它飄到陸沉耳邊，用機械音補充道，“建議宿主立即干擾。“許盡歡抓起雄黃酒瓶灌了一口，噴在桃木劍上畫了個歪扭的八卦，“急什么，正主還沒出場呢。“

古董店的地板突然滲出黑色液體，形成個直徑兩米的漩渦。姜紅鯉尖叫著跳上柜臺，珊瑚絨睡衣的兔耳朵沾滿了朱砂粉。“我小說里寫過這個！“她死死抱住滲血的稿紙，“反派就是從墨水漩渦里......“漩渦中心突然浮出半張人臉，長衫圓眼鏡的造型與陸沉書房肖像一模一樣。

陸沉踉蹌著扶住貨架，契約紋路已經爬上他的下頜線。“祖父......“他聲音變得嘶啞難辨，西裝內袋的珊瑚絨帽子突然自燃起來。許盡歡用紙扇拍滅火焰，順手把灰燼撒進漩渦，“老爺子，跨時空詐騙要判多少年來著？“漩渦里的人臉突然睜開沒有瞳孔的眼睛，留聲機音樂驟然變成尖銳的嗩吶聲。

007的電子屏彈出民國刑法條文，光標重點標出“欺詐罪最高刑期二十年“。“過追訴期了。“它用機械音提醒道，同時掃描著漩渦的能量波動。唐裝老頭突然跪下來對著人臉磕頭，“陸老爺饒命！當年埋匣子的小工都......“漩渦里伸出只枯手抓住老頭衣領，把他半個身子拖進黑液里。

許盡歡把桃木劍當標槍擲出去，劍尖刺入枯手的瞬間爆出火星。“要敘舊去地府排隊。“她拽著老頭后領往后拖，“現在這是跨位面非法偷渡。“漩渦突然擴大一倍，留聲機里傳出清晰的契約條文朗誦聲：“立約人陸明德，以二十四名童男女為質，換陰司財脈六十年......“

姜紅鯉的稿紙突然全部飛向漩渦，在黑色液體表面拼成完整的契約內容。007緊急投影出放大鏡功能，“第八條補充條款！“電子光標圈出段模糊的小字：“若繼承人三十歲前未續新約，則魂魄充作利錢。“陸沉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的唾沫里帶著黑色絲狀物。

“自助餐時間到。“許盡歡從外賣袋摸出包糯米撒在漩渦邊緣，黑液立刻像碰到烙鐵般退縮。她突然癱在藤椅上裝出虛弱狀，“哎呀靈力耗盡......“007配合地閃爍兩下熄滅燈光，電子屏彈出“系統關機“的假提示。漩渦里的人臉露出貪婪表情，枯手放棄老頭轉向陸沉。

陸沉被無形力量拽向漩渦時，西裝袖口突然被姜紅鯉抓住。“別過去！“她不知何時用血墨水在掌心畫了道符，接觸處冒出青煙。許盡歡瞇著眼偷看局勢，悄悄把雄黃酒倒在桃木劍上。漩渦中心浮現出銅錢匣子的虛影，匣蓋正自動打開，露出里面二十四枚帶血的銅錢。

“續約還是還債？“人臉發出金屬摩擦般的聲音，枯手指甲暴漲十厘米。陸沉掙扎著摸向胸前口袋，扯出張泛黃的老照片，“祖父......這是您說的慈善孤兒院？“照片上是排穿著統一服裝的孩童，每個人胸口都別著枚銅錢徽章。漩渦突然停滯了一秒，留聲機音樂跳針似的重復著“利錢“二字。

許盡歡突然從藤椅上彈起來，桃木劍帶著雄黃酒劃出火龍卷。“老爺子，高利貸違法知不知道？“酒液點燃漩渦邊緣的糯米，形成圈藍色火墻。007突然滿血復活，電子屏投射出放大百倍的契約條文，“第八條補充條款作廢條件：質物存活超三代！“

姜紅鯉突然翻開稿紙最后一頁，“我查過檔案！那些孩子后來......“她的話被漩渦里爆發的尖嘯打斷，二十四枚血銅錢從匣子里激射而出。許盡歡用外賣塑料袋當網兜接住銅錢，塑料袋立刻浮現出二十四個孩童的虛影。“喲，魂魄當質押品還搞分期付款？“她抖著塑料袋轉向人臉，“1942年這批孩子被教會收養，活到現在的都有曾孫了。“

陸沉鎖骨上的契約紋路突然開始褪色，漩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不可能......“人臉扭曲著咆哮，枯手拼命抓向銅錢。007突然播放起歡快的電子音，“根據《跨位面金融管理條例》，質押物存活視為債務違約。“許盡歡把塑料袋系了個死結，順手掛到桃木劍尖上，“利息不用還了，本金我笑納。“

漩渦在閉合前突然噴出股黑煙，凝聚成穿長衫的完整人形。陸沉祖父的鬼魂飄在糯米火圈中央，圓眼鏡后的眼睛死死盯著桃木劍上的塑料袋。“陸氏基業......“他伸手要搶，卻被姜紅鯉用血墨水畫的封條擋住。許盡歡打了個哈欠，把塑料袋扔給007當充電寶，“搞定，收工吃夜宵？“

鬼魂突然陰森森笑起來，留聲機播放起扭曲的婚禮進行曲。“中元子時......“他身影逐漸淡化的同時，古董店所有鏡子突然映出教堂彩窗碎裂的畫面。007的警報聲尖銳響起，“檢測到空間裂縫擴大！“電子屏顯示教堂地下室正滲出大量黑霧，形成新的漩渦。

許盡歡把最后半瓶雄黃酒澆在桃木劍上，“就知道要加班。“她轉頭對陸沉挑眉，“按摩床墊能報銷工傷補貼吧？“陸沉正看著掌心褪至手腕的契約紋路，聞言掏出支票本，“三倍。“姜紅鯉的筆記本電腦突然自動保存文檔，標題變成《中元節鬼市實錄》，頁腳顯示字數正好44444。

姜紅鯉盯著筆記本電腦上詭異的字數統計，珊瑚絨睡衣的兔耳朵不自覺地抖了抖。“這個數字也太不吉利了......“她話音未落，教堂方向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巨響，古董店里的銅鈴鐺集體發瘋似的搖晃。007的電子屏瞬間切換成紅色警報模式，三維地圖顯示教堂地下室的陰氣值正在飆升。

“看來自助餐改外賣了。“許盡歡把桃木劍往肩上一扛，順手撈起柜臺上的朱砂外賣袋。陸沉解開袖扣卷起襯衫袖子，蒼白的手腕上還殘留著淡青色契約紋路，“需要準備什么？“唐裝老頭突然從貨架底下拖出個樟木箱子，里面整齊碼著銅錢劍和八卦鏡，“老周留下的......“

007飄到箱子前掃描，電子屏彈出物品清單時突然卡頓。“能量波動干擾......“機械音變得斷斷續續，光團像接觸不良的燈泡般閃爍。姜紅鯉的稿紙突然自動折疊成紙鶴形狀，翅膀上滲出細密的血珠，“我的角色設定里寫過，教堂彩窗是......“紙鶴突然自燃，灰燼組成個箭頭指向西北方。

許盡歡用奶茶吸管蘸著朱砂，在陸沉手背上畫了道簡易護身符。“跟緊別掉隊，迷路了可沒人找。“她剛拉開古董店的后門，陰冷的風就裹著碎紙片撲面而來。007突然發出尖銳的電子音，光團劇烈閃爍幾下后徹底熄滅，像塊廢鐵般掉進朱砂袋里。“系統死機？“陸沉彎腰想撿，卻被許盡歡攔住，“省省吧，這偷電賊早該升級了。“

街道上的路燈開始頻閃，柏油路面滲出細小的黑色液珠。姜紅鯉抱著筆記本電腦小跑跟上，屏幕上的文檔正自動刪除又重寫，“我好像知道彩窗的作用了......“她指著最新浮現的段落，“玫瑰窗圖案實際是......“話沒說完就撞上突然停步的許盡歡，三人面前矗立著爬滿藤蔓的廢棄教堂，彩窗碎片在月光下泛著血色的光。

唐裝老頭抱著樟木箱氣喘吁吁追來，銅錢劍叮當作響，“子時三刻！“他剛喊完這句，教堂大門就自動敞開，腐朽的木門軸發出垂死般的呻吟。007在朱砂袋里微弱地振動兩下，電子屏勉強亮起1%的電量，顯示著倒計時五分鐘的提示。“真會挑時候罷工。“許盡歡把袋子甩給姜紅鯉，“拿著，等會兒我說扔你就......“

陸沉突然按住太陽穴，殘留的契約紋路突然發燙，“他在叫我......“蒼白的面頰浮現出不自然的紅暈，瞳孔開始擴散。姜紅鯉慌忙翻開筆記本電腦，“文檔自己在寫驅魔步驟！“她念出屏幕上浮現的血色文字，“需要......需要......“許盡歡突然搶過電腦往地上一摔，用桃木劍戳穿屏幕，“電子設備最容易招鬼上身不知道？“

教堂內部傳來重物拖行的悶響，彩窗投射下的月光漸漸變成暗紅色。唐裝老頭哆哆嗦嗦打開樟木箱，“老周的本命羅盤......“他捧出個銹跡斑斑的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007從朱砂袋里掙扎著飄出來，電子屏用最后電量投射出空間裂縫的3D模型，“通道......開啟......“

“早說啊。“許盡歡突然揪住姜紅鯉的睡衣帽子，“借點血用用。“沒等對方反應就用指甲在她掌心劃了道口子。姜紅鯉疼得倒吸冷氣，血珠滴在羅盤上的瞬間，銅銹層層剝落露出底下鎏金的八卦圖。陸沉搖搖晃晃走向教堂大門，襯衫后背滲出青黑色的手印，“三十歲前......續約......“

許盡歡蘸著姜紅鯉的血在桃木劍上畫符，順手把007塞回口袋，“充電寶就該有充電寶的覺悟。“唐裝老頭突然跪下來對著羅盤磕頭，銅盤懸浮到空中開始投射金光。教堂深處傳來陸沉祖父陰森的笑聲，“六十年......該還了......“腐朽的長椅自動排成引路隊列，盡頭的地下室入口正噴涌著黑霧。

姜紅鯉用血手指在稿紙上畫了道歪扭的符咒，“我小說里封印惡魔是這樣......“紙張突然燃燒起來，火苗組成箭頭指向陸沉后背。許盡歡吹了聲口哨，桃木劍上的血符亮起紅光，“老爺子，聽說過騙保要坐牢嗎？“她突然把劍擲向地下室，自己拽著陸沉領帶往后拖，“老周！開通道！“

唐裝老頭咬破手指按在羅盤中央，鎏金八卦立刻投射出圓柱形的光幕。007從口袋里滑出來，殘存的電量剛好在光幕上打出個箭頭標識。姜紅鯉忍著疼又擠出血滴在稿紙上，“封魔符還差......“許盡歡突然抓過她流血的手掌，在陸沉額頭拍了個血手印，“續約是吧？給你個新鮮的。“

地下室涌出的黑霧突然凝成枯手抓向血手印，陸沉祖父的鬼影在霧中若隱若現。許盡歡趁機把007扔向光幕，“充電寶送你了！“光團穿過光幕的瞬間，電子屏爆出滿屏亂碼，最后定格成“異空間坐標已鎖定“的提示。姜紅鯉用血在羅盤邊緣畫完最后一筆，金光突然變成漩渦狀的通道入口。

“走你！“許盡歡拽著陸沉就地一滾，桃木劍上的血符自動飛向通道。黑霧中的鬼影發出不甘的嘶吼，被血符牽引著扭曲成麻花狀。唐裝老頭突然吐出口鮮血，羅盤發出金屬變形的吱嘎聲，“要撐不住了......“許盡歡抓起地上的碎彩窗片劃破掌心，把血甩向通道入口，“利息還你，本金沒收！“

姜紅鯉的珊瑚絨睡衣突然無風自動，口袋里飄出所有染血的稿紙。紙張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封魔符，將最后一絲黑霧壓進通道。007在通道閉合前彈出最后一條消息：“能量耗盡，床墊已下單。“陸沉清醒過來時，正看見許盡歡癱在教堂臺階上數掌心的傷口，“工傷補貼記得打到我......“話沒說完就被天道傳送的白光吞沒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