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著干嘛？快來拿香！”顧璇璇看沈洛在那呆愣許久，拿手往她面前扇了扇，“咋了，被威嚴鎮壓了？”

“剛才那邊有個女孩，你看到沒有？穿紅色衣服的。”沈洛回神，拿過顧璇璇遞過來的香。

“誰家的孩子吧。你這么說還怪瘆人的，哪有寺廟里平白出現穿紅衣服的女孩的。”

“可能是我看錯了。走吧走吧。”沈洛跟著人潮從香爐里取了火苗，于是手中的香便開始散發煙霧。她手中端端正正地拿著三支香，在廣場正中心站定，分別往東南西北各方向拜了拜，心中卻還沒想好許什么愿望。

拜完之后，沈洛和顧璇璇在水池邊洗手，旁邊正好是抄寫的地方，也有幾個人在水池邊洗毛筆，墨水隨著水池底的斜坡流到漏水口，顧璇璇想了一會，突然問，“你說的那個女孩，會不會是——”

“什么？”沈洛半天沒聽到顧璇璇繼續說。

“我聽說啊，我只是聽說——”顧璇璇故作神秘，感覺在講鬼故事似的，“有些寺廟會鬧鬼，有些寺廟主持人會特意請一些年輕的少年過來壓正邪氣，撥亂反正......”

“不會吧？這寺廟這么有名，也不是什么窮鄉僻壤的地方。”

“你不懂，越是盛名的寺廟，越需要請一些高人來壓制邪氣，人多了氣不就雜了？”

“可我看她很年輕......”

“總有些年輕高手嘛。”

手洗完之后，顧璇璇提議去抄寫，理由是來都來了總要體驗寺廟特色。沈洛倒是突然笑出來，

“得了吧，就我那個字，寫得像狗爬似的。”嘴上是這么說，但她也好奇，于是拉過顧璇璇的手，走到道觀門口。

道觀里面很大，兩旁都擺放著不同神仙的雕像，前面裝修得像個禮堂似的，有人在分發毛筆和紙。大廳中央擺了很多桌子和椅子，有點像議會。人們坐成一排排，拿著毛筆，趴在桌子上虔誠地一筆一筆描著字。

沈洛向前去領紙，好巧不巧，又碰到了那個少年。她低著頭發，黑色的頭發垂下遮住了大半張臉，寬大的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白凈的一截手臂，手腕上還有一串棕色佛珠，顯得格外顯眼。旁邊的志愿者阿姨們負責給筆和毛氈，而女孩負責遞紙，人一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查覺的，自動把紙推到前面。

沈洛突然想看一看她的正臉。

沈洛向前去，志愿者阿姨笑瞇瞇地遞給她一只毛筆，她接過，喲，還是新的。她拿著毛筆，望向長桌盡頭依舊垂著頭的女孩，慢慢地移過去。沈洛沒由來的緊張，總有種馬上要揭開秘密的感覺。

沈洛已經拿完毛筆和毛氈，移動到了女孩的面前。沈洛其實沒抱那么大希望看到她的正臉，她頭埋得極低，怎么看也看不到正臉，特意低頭看還顯得自己像個變態。沈洛前面一直慢吞吞地低頭看著桌面，突然沒由來地一抬頭，發現女孩居然也抬頭了，正在看著她。

……

？？

就這一下，沈洛突然愣住了，她怎么突然抬頭了！只見女孩皮膚極其白，劉海蓋過眉毛，讓人無法看出她在想什么。與普通女孩圓潤可愛的眼型不同，她的眼睛略顯狹長，眼尾稍稍上翹，反而藏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睫毛很長，眼瞳很黑……沈洛還在愣神，女孩先反應過來，迅速地低下頭，默默把紙遞給她。

沈洛拿了紙，心里還在想著剛才看到的臉，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是顧璇璇。

顧璇璇壓低了聲音：“我剛找到一個好地方，咱們去那邊抄。”

找到座位后，顧璇璇熟練地研好墨，鋪開紙，弄好筆，馬上開始描字。

這地方太安靜又嚴肅，沈洛也不好再愣神，也開始寫。她沒怎么學過毛筆字，都是在學校里少得可憐的書法課上學的。因此寫的字要么下筆太重看不清字型，要么歪歪扭扭怎么看也不舒服。咬著牙寫完一頁，顧璇璇都已經寫到三分之二了。沈洛干脆放下筆，心里又想到剛才的事，突然戳了戳顧璇璇的左手肘，小聲地說，

“你看到剛才的那個女孩沒？就是剛才給你發紙的那個。”

“等等，就是她嗎？我好像沒看到她的臉誒。”

“你走在我前面，我移動到她面前的時候她才抬頭。我看到了。”

“我去，她不會喜歡你？好奇妙的緣分。”顧璇璇露出大門牙，有點戲謔地對沈洛挑了挑眉。

“去你的。”沈洛也憋不住了，用手肘頂了頂顧璇璇，“你快點寫，我已經打算放棄了，你寫完之后咱們再去寺廟別的地方看一看。”

顧璇璇本來寫字就快，沈洛一催，她也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二寫好后交給了志愿者。隨后洗完手，出來的時候天空已經有點黑了。她們繞過主殿，繼續往后面走去。

后面一般是專門給他人祭祀的道觀。里面放著金碧輝煌的神像。連綿不絕的人跪在殿門外的軟墊上，低著頭跪拜。沈洛不信神佛，但是在這種肅靜的氛圍下，她也雙手合十，許了愿。繼續往后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天色漸晚，有些冷了。

“再往后走幾分鐘就回去吧，我媽催我回去。”顧璇璇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沈洛正饒有興趣地看兩遍樹立的公告牌，突然，沈洛渾身一僵，一聲刺耳的鳴叫響徹寺廟。沈洛腦袋空白了一瞬，回過神來發現所有人都被定住了：小孩正保持著奔跑的姿勢，煙霧還從香爐里升起，遠處的鳥兒還在飛翔。像是游戲里的玩家突然集體出錯誤，只有自然的一切保持著原來的規律。

沈洛想動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也被定住了，像是在水壓很大的海洋里嘗試運動，卻總是被阻力壓制住。突然一陣疾風襲來，紅色的人影從后方竄出，翻了一個后空翻，然后輕飄飄落地，抖抖道袍，擋在沈洛身前。

沈洛現在還是動不了，但是眼睛滴溜溜地轉。她馬上就認出了前面的人是誰。

那人似乎察覺到了她的動作，突然回頭把一個東西貼在了沈洛的額頭上，說了一句，

“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