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從叛逃分子那里獲得了情報?”羅伯托·金的聲音從耳機里傳出來,引得卡米爾毛骨悚然。她直到此時才意識到,他們喚醒了一個多么危險的對手;就像曾經非洲草坪上饑餓的雄獅,而一只羚羊剛好進入了它的視線。
“我準備好武器定位代碼了。”凱拉姆說,他依然不大關注當下的情況——黑進軍部的系統是件超級有挑戰性的事情!他還進行了互聯網連接,如果有需要,那些機密資料可以隨時上傳,讓每個人公民都看到。
“武器定位代碼準備好了?!蹦紊瓑褐ぷ诱f,沙啞的聲音從麥克中流進。耳機里傳來了加西亞輕輕的“嗯”聲。
卡米爾不安地開始整理衣服和頭發,要是加西亞需要她支援,她必須隨時出發;誰知道羅伯托·金那腦子里還藏了多少鬼主意。
“好吧,我坦白。”加西亞終于放棄了狡辯,語氣里卻帶上了勝利的語調,“我是和那群年輕人碰了頭,而且,我得到了武器定位代碼?!?/p>
“得了,你們這些蠢蛋,根本不會知道那東西怎么用?!?/p>
“我不是個繡花枕頭,金,你面前站的是國家總統,不是選美冠軍?!彼f完這句話停頓了幾秒,“啊哈,看你的表情,你殺了我都不解氣?!?/p>
“我不能把國家的命運交到一群毛孩子手上。”羅伯托·金惱火地回答,“你們無法處理,不然你為什么會覺得他們會讓我當軍部主席?”
“哼。二十年的時間,金,看看市民階級的矛盾何以解決?他們全失去了熱情,這就是你解決混戰的方式!現在你又拿死亡恐嚇他們,哈,就是為了讓他們從麻木中醒過來。想想死刑監獄里的罪犯,他們中究竟有幾個人真的犯下如此的重罪?我眼睛沒瞎,我知道,因為人口增長……你需要一個合理的方式篩選人類!”
“我能讓大部人人活下來!”羅伯托·金低吼道,這險些震懾住了加西亞,“你最好回到你安逸的辦公室里,用不著我提醒你,我掌握你小命呢吧?”
“啊,我就等你說這個呢。嗯……試試你的新武器怎么樣?我知道你多渴望試一試,就用你的新武器吧,這樣沒人會知道我死于你手。”
聽到這,卡米爾翻了個白眼,不滿而緊張。加西亞會和羅伯托·金爭執不下,這絕對不是他們想看到的情況,他們說得越多,加西亞的青澀就流露得越多。情況就是,他們的總統已經火上眉梢,他想要把自己的情緒發泄出來。
卡米爾朝奈森試了個眼色,表示當下狀況不佳,她又不確定自己介入能不能有助于情況的發展。奈森心里肯定是不愿讓她過去,不過他覺得,卡米爾應該去。
他嚴肅地點了點頭,睫毛反射著燈光,呈現出明亮的顏色。如果在國家情況剛開始變糟的時候,總統和議會能一起做出明智的決定,情況肯定不會變成這樣。當時的人民不愿意出力,他們覺得政府理應贍養他們;政府職員要么陷入權利泰斗,要么玩忽職守。最終,軍方實力崛起,因為他們嚴格、果斷、堅定。
而卡米爾,她很清楚人們究竟忽略了何事。奈森起身吻了她,觸碰了她柔順的頭發,即便他的右手反應還是有些遲鈍,他還是能清楚地感覺到那種質感。
卡米爾就和奈森一樣為對方神魂顛倒,但她更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她轉身來到走廊里,就將思緒重新放到加西亞和羅伯托·金的談話上,那兩個人已經開啟了相互嘲諷模式。加西亞盯著修改憲法這件事,指責對方沒完沒了,就像個上了年紀的老女人那么煩。
“我馬上過去,加西亞”卡米爾厲聲說,“事情得回到正軌上?!?/p>
幸好,軍部里的人多數對重大事件毫不知情,因此也沒有人會認出卡米爾來。她碰到了幾位眼熟的同事,也不是什么大礙,她朝他們笑了笑就擦肩而過。人少的地方,她低頭腳步走過。電梯離得不遠,保險起見,卡米爾選了個人流較多的電梯,等到高層電梯里面就剩下她一個人。
她開始在組織語句;即使好點子也需要適當的方法表達出來,否則還是會惹禍??谞栐诖纱u地面上滑了一下,顯然是因為太緊張,這里的空調也開得夠冷。她環顧了四周,發現這里一個侍衛也沒有……全靠監視器嗎?
卡米爾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在軍部主席的門口,她深吸了一口氣,敲了門。
“是我?!彼÷晫游鱽喺f。
這是一扇自動門,一聲“滴”響起,門向一側滑動,明亮、寬敞的辦公室呈現在她面前。這里甚至比卡米爾的公寓還大——這一點兒也不讓人吃驚,她走進去,里面的兩人盯著她,讓她心里發毛。
“他有槍,加西亞?!笨谞枓咭暳艘谎坜k公室,大大方方地說道。
“但辦公室里只要沾血,他就說不清楚了。腦漿可沒那么容易洗掉,況且,總統總不能死不見尸吧?”加西亞一點兒也不吝嗇他的伶牙俐齒,不過他依舊很緊張。
卡米爾嘆了口氣,把目光投向羅伯托·金。他比卡米爾高了一頭,身體略微發胖,留了短胡子,褐色的眼睛如同老鷹般銳利,面容異常驕傲。此時,他正燃燒著怒火,卡米爾不敢靠近他??照{的冷氣中點起了火焰,卡米爾冒冷汗的同時,她清楚自己的地位,她絕不能臨陣脫逃。
“我確實低估了你。”羅伯托·金搶先開口,這種恭維顯然給卡米爾了個下馬威,“要是我知道你失憶了卻還是能做出這番事來,我肯定會先處理你?;謴陀洃浀母杏X可不錯吧?”
“哼,你就把我當了個誘餌而已,”卡米爾強迫自己去盯著對方的眼睛,“那些男孩總是會上鉤。不過,你不知道資料全藏在了我這里而已?!?/p>
“的確?!彼卮?,帕斯格德建議他逮捕卡米爾是對的——不管那家伙的初衷多么愚蠢。
“我不想和你敘舊。”卡米爾不安地踱了幾步,“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主動辭職,要不然你就殺了加西亞。要是你選后者,你可以用槍或者毒氣,不管你選哪個,都蓋不住你的謀殺行為?!?/p>
“現在我相信你們拿代碼在手肯定能使用了?!绷_伯托·金謹慎地回答,他一改輕蔑的態度,仿佛此刻才意識到事情有多超出想象。
“我們必須清楚如何使用它,”卡米爾說,“既然我們決定叛變,就沒有任何退路了,雖然一開始沒人想讓事情變成這樣?!?/p>
羅伯托·金的殘忍手段、泰勒部長的毫不在意,卡米爾他們之所以反抗,是因為他們希望自由社會。如果說他們有什么錯,就是沒在行動之前考慮到后果,單純的舉報,就能把國家從即將來到的獨裁統治里挽救回來?開玩笑!他們需要付出代價。
卡米爾看著羅伯托·金的一瞬間,她恍然大悟。
所有人的計劃,都趕不上任何一絲變化,包括他們高高在上的軍部主席。刺眼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投射進來,空氣中空調的冷氣與它形成反差,羅伯托·金把手槍從辦公桌旁拿到正中央。
“我不能暴露那些實驗室,”他沙啞地回答,“我也不可能槍殺自己國家的總統?!?/p>
“這時候你又成了愛國——”加西亞剛開口,被卡米爾狠狠地瞪了一眼。
情況再清楚不過了,他們可以解決掉羅伯托·金,但他們永遠找不到他的地下聯盟。加西亞不想要這個結局,他寧愿對方使用毒氣,只要能徹底消除羅伯托·金的勢力。在心底的某處,他當然還是不想死,也許只是他的時機未到。
卡米爾瞪大眼睛、眉頭緊鎖,午后刺眼的陽光如圖利劍,刺激著她的神經。她絕對不能放棄命運給她的機會,沒有事情可以十全十美,如果她失去此時的機會,就再也沒有機會;她不想做個革命者??谞柵Σ蛔屪约和茰y槍殺軍部主席的后果,努力不讓后顧之憂妨礙她的決定。
羅伯托·金必須死。
壓力幾乎讓她窒息,她大可以把那把槍交到加西亞手里,可她不想讓下一任領導人的雙手沾上前任的血,這件事情必須由她來做。當然不是說她會替加西亞背黑鍋,因為明天加西亞總統的權力冉冉升起之時,他必須知道是卡米爾將這份權力授予于他。
卡米爾的耳機里傳來了奈森的聲音,他似乎意識到事情朝著某種一去不復返的方向發展,他給予了她鼓勵——無論她的行為是與非。
這可以被解釋為榮譽,也可以被解釋為謀殺。她想起來了給奈森動刑之后的惶恐,此刻與之相比則更為鎮靜,她做了她認為正確的事情。每一秒,緊張都刺激她的心臟,讓她的雙手更為冰冷。
她帶上殺手的目光,在拿起槍的瞬間,一陣的不詳的感覺刺激了她。也許是內心的惶恐使然,她險些以為丟掉了獲勝的機會。這只能讓她在下一秒態度更為堅定,舉起桌子上銀色的手槍,對對準羅伯托·金的額頭。當她殺他時,她應該看著對方的眼睛……卡米爾可不是真的殺手,她在最后一刻移走了目光。
陽光宛如碎金,加西亞驚訝地瞪大雙眼,與羅伯托·金臉上的平靜形成了對比??谞柕膭幼骺焖伲裆下冻鰺o法掩飾的糾結,好像她再等一秒就會后悔。羅伯托·金端正地站在那里,他稍微把頭偏向窗戶,可以在高處看到他締造的國家。
卡米爾扣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