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徽州田莊管家院落。
“當家的,你今日為何要當那個棄女的面懲罰我們母子倆?你這日子還想不想過了?”
幫躺在床上的兒子上藥的王氏紅著眼,緊咬著下唇滿臉委屈。
“你懂什么?縱使是棄女也是侯府出來的。你真的以為拿下她就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若是你們今日得手,我們下場只有死!跟那個棄女一樣被處死!”紀景福瞪了一眼王氏,他沒想到自己竟然娶了一個這么蠢的女人。
平日里王氏母子在田莊搞些小動作,他裝作沒看見便罷了,沒想到會惹出今日這般禍事。
“這…這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想給宗兒找一個好的婚事!沒有放奴書,我們如何能娶到良籍的女子?現在該怎么辦?”
王氏聞言驚恐不已,本以為白日是慕熙然恐嚇她們的。
沒想到真的會觸犯晉國律法。
“你個蠢婦。我為侯府辦事二十來年,侯爺如何不會讓給我放奴書?偏偏被你給毀了!”
“她不過是個棄女,不祥之人。侯府豈會真的……”王氏有些不敢看自己丈夫那雙想要殺了她的眼睛。
“明日你去給她請罪,將這些年克扣的例銀送回去。這段時日就不要去惹她了!”
“老爺。十來年的例銀有多少啊!真的要給她送回去?”
“哼!你說呢?”紀景福眼里滿是瘋狂的殺機。
侯府即使是庶女的例銀也有二兩,十五年也有三百六十多兩,加上慕熙然要求補償的五百兩,加起來可就有八百多兩了。
他們為侯府工作多年,何時見過這么多的銀兩,就是他們這些年克扣的也才幾百兩。
“先將人給穩住了再說。到時侯府來人,見到的是活人還是死人就不知道了!”
“老爺你是想……”王氏還未說完,便被紀管家滿是殺意的眼神給止住了聲音。
……
翌日,麗華苑。
王氏帶著八百多兩銀子,還有不少首飾來到了慕熙然所在的房間。
“慕小姐!昨日是老奴糊涂了。還望小姐莫要跟我一個小人見諒!”王氏眼眸低垂,完全看不出情愿不情愿,語氣倒滿是誠懇。
“王嬤嬤說的什么話。快請進!屋內準備了熱茶。”慕熙然淡笑一聲,欲將王氏請進屋內。
然王氏一臉畏懼,并不敢上前。
“害怕我吃了你?這是不給我面子?”
“不是不是!”王氏嚇得顫抖一下,跟著走了進去。
“放心,我不關門。就是談談半月后我回侯府一事。”慕熙然說著,將一杯茶推到了王氏面前,淡淡一笑。
“小姐客氣了。”王氏說著,見慕熙然沒有惡意這才放下心來,喝起了茶水。
慕熙然見這王氏不懂規矩的模樣,心中暗罵到底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禮儀尊卑都學到哪里去了?竟然敢在主子旁邊坐下。
“我穿著還是寒酸,若是侯府來人見此,說不定要覺得管家虧待了我。若是父親知道怕是要為難你們了。”慕熙然一臉憂切。
“小姐說的是。我這就回去讓人趕制幾套出來,讓小姐穿得體面些,風風光光回侯府去。”王氏心中暗罵慕熙都快要死了還花錢,嘴上卻是奉承得很。
慕熙然看到王氏將茶水全都喝完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原身雖然被送來這徽州田莊十五年,但也幸運地拜了蟄居在三里外的致仕太醫為師,習得了珍貴的巫醫之術。
可惜這太醫一年前便去世了,原身也因傷心過度,加上身子虧空,這才有她穿過來的機會。
她昨日照鏡子時見到那張面黃肌瘦的臉被嚇了一跳,這哪里是小姐,不知是從哪里來的落魄乞丐。
紀管家一家她自然是不會放過的,只是明面上還不能起太大的沖突。
如今讓她比較擔憂的還是這位田莊管家,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家伙,指不定想在侯府來人前弄出一些事端。
畢竟如今對方頭上戴著兩個罪名的,只要她死了,知道這些事的人便沒了。
他的放奴書依舊可以拿到,關鍵是那八百多兩的銀子還能吞下。
如此劃算的買賣,是個聰明人都知道該怎么做。
蠱毒還有半月便復發,到時王氏一家便會全身潰爛流膿而死。
……
轉眼半月時間過去。
徽州田莊外頭遙遙看去,花色漫山遍野,開得紅若丹霞。
‘喁——’
兩輛插著‘慕’字旗的馬車緩緩停靠在了田莊院門外。
“侯府來接二小姐。還望通傳一聲!”
馬夫的聲音剛落下,一道纖細身影被追趕著朝這邊跑來。
“救命啊!救救我家小姐!”
“紀管家想要殺了我家小姐,好媚下小姐多年來的例錢!”秋棠穿著幾個補丁的粗布衣裳。
馬車上下來的嬤嬤們見此,不由地皺起了眉頭,這哪里是小姐身邊丫鬟的扮相,妥妥一位逃難的。
身后追著秋棠的幾位家丁見狀,面色一變趕忙朝著后方逃去。
“好個紀管家!當真以為田莊是他的私產不成?”張嬤嬤冷哼一聲,快步走向了秋棠。
“你家小姐如何了快快說來!”
“紀管家哄騙妻兒對小姐欺辱不成,還想要媚下小姐這幾年來的例錢。就連像樣的衣裳都不給。如今還想淹死我家小姐……”秋棠一邊解釋著,一邊泣不成聲。
“來人,快跟我去救小姐!此事我定稟明老爺!”
張嬤嬤一聽紀管家作為,當即便怒了,還未聽說奴才騎到主子頭上的。
若是被侯爺知曉了,說不定她們來接小姐的都要落個看護不利的罪責。
片刻后,張嬤嬤等人被秋棠帶到了田莊的一個水塘旁,便見著紀管家和王氏指揮著幾個家仆正將慕熙然來回摁入水中。
慕熙然手無縛雞之力,拼命掙扎,面色已經發白,眼看快沒了聲息。
“住手!”
“你們竟如此大膽竟然敢謀害侯府小姐!”張嬤嬤當即指揮幾個家仆沖向水塘。
“張嬤嬤!你怎么來了!”紀景福見著張嬤嬤等人被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后退了幾步。
沒想到侯府來人這么快,心頭宛若死灰。
慕熙然被秋棠幾個丫頭扶上岸時,整個人好似虛弱地不行,面容沒有一絲血色,身子根本站不住。
張嬤嬤急得不行,連忙吩咐幾人將人帶回屋,并叫了附近的大夫。
“紀管家一行人全都給我綁起來。聽候侯府發落!”張嬤嬤忙完這一切才目光兇戾地看向了紀景福。
“是小姐偷了田莊的賬銀……我這才……”王氏還想狡辯,結果被張嬤嬤扇了一巴掌。
“小姐私下……”
“住口!她是侯府小姐,拿了便拿了,偌大的侯府還不至于連一點銀錢都拿不出。我倒是聽聞紀管家一家人都在貪污小姐例銀啊!此事我會如實稟報侯爺!”
“還站著干什么?若不動手,跟紀景福一個罪責!”張嬤嬤指了指身后一眾不敢動的家仆呵斥一聲。
紀景福一家還未跑,便被家仆們給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