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來的時候就看到云嵐全身是血，獨自抱著刀盯著尸體發呆，整個人目光呆滯，有氣無力。
不好的預感頓時涌上心頭，情急之下，她頭腦一片空白，將包裹和食盒往地上一扔，抓住云嵐的手，略帶哭腔道:“李大哥死了嗎？他死了嗎？他們三個人是否都死了？”
云嵐累的發慌，可楚楚在眼中卻是悲傷過度。
聽到楚楚一連串的追問，云嵐有些發懵。還沒等她開口，就見楚楚要沖進尸堆，于是一把將人拽了回來:“大哥去解救寨子里的村民了，他倆去尋馬了?！?/p>
看著楚楚頓時轉悲為喜，云嵐有些無奈道:“楚楚姐，就算不信任我，也應該信任李大哥吧?他那天可是一人斬殺了朱奇和十多位手下，況且現在還添了我們三人!”
楚楚聽到三人沒事，心中的石頭早已放下，意識到了云嵐話中有話，但又見她此時已然累極，便尷尬地笑了笑:“剛剛差點嚇死我了，幸好你們都沒事。”
可下一秒，楚楚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將地上的食盒撿起來，滿臉懊惱道:“都怪我太著急……”
“無妨”，云嵐安慰道：“正常人在這種情況下也吃不下去飯”。
接著她目光落在地上的包裹上，欣喜道：“還是李大哥有遠見，這幾日都讓你備著干凈衣裳。這血黏在身上，實在難受得緊，姐姐幫我看著點人，我換個衣服，速速就回?！?/p>
云嵐換好衣服，感覺整個人干爽了不少，也精神了幾分，正打算細細敘說剛剛激烈的戰況時，李耀牽著馬下來了，身后跟著十多位村民，他們看到滿地尸體，望向李耀的眼神愈發的崇拜。
見李耀和云嵐還有楚楚打招呼，村民們恭敬的瞧了過去，但瞧見兩人身上沒有絲毫血跡，便又瞅了瞅李耀。
云嵐看出了村民眼中的好奇，但那眼神沒有惡意，而是帶著幾分尊重，便笑道:“惡人已除，大家回去吧?！?/p>
“是的，大家都回去好好過日子吧。賊人已除，不會再有人逼迫你們了?！?/p>
眾人千恩萬謝的拜別。
“嵐妹都把衣服都換好了，讓我也換一身，這血黏糊糊的真難受”，李耀說著也從楚楚手里接過衣服，去了背后的樹林里。
等出來后，他望著天上的太陽道:“小鈺和小舟走這么久了，怎么還不回來，該不會出什么事了吧?！?/p>
“李大哥不要亂說，小心一語成讖”。
聽到楚楚的話，李耀望看向前面的叢林，眼里劃過一絲擔憂，卻點頭道：“楚楚說的對，咱們再等等吧。反正惡賊已除，逃跑的那些人估計也掀不起什么風浪?！?/p>
大概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正當幾人要動身尋人時，耳邊傳來陣雜亂的馬蹄聲。
只見王鈺策馬從樹林里竄出來，后面跟著六匹俊馬，謝云舟則在末尾將馬匹趕來。
“還是你們兩個厲害”，李耀見狀大喜，笑道:“這下正好，本想著一人一匹，沒成想你倆還超額辦成了?！?/p>
謝云舟朗聲道:“眼下兵荒馬亂的，馬匹金貴，我和小鈺就想著多牽回幾匹換銀子，豈不正合適？”
只是翻身下馬時動作有些僵硬，不過誰都沒有在意。
幾人在城中將多余的四匹戰馬全都賣掉了，發了筆橫財。
李耀將錢分成五份，細細叮囑幾人收好，此時天色已晚，大家也都饑腸轆轆，最后找了家酒館。
夕陽西下，飯飽餐足。
李耀讓店小二燙了壺黃酒，酒香氤氳，在燈下泛著琥珀色的光，他捧著青花海碗笑道：“明日一別不知什么時候會再見，但山高水長，愿諸位保重。”
“大哥說的倒像是要永別一樣”，云嵐輕笑著，卻將碗舉起，語氣堅定道:“我們自會頂峰相見的?！?/p>
“云嵐說的對，等天下太平了，我們定能各展所長，到時自當頂峰相聚。”
見狀眾人相視一笑，仰頭飲盡碗中酒。
酒過三巡，李耀面色紅潤，云嵐也覺得頭暈，幾人搖搖晃晃地回了住處。
楚楚醉了，卻不肯睡，而是打開窗戶，靠坐在窗邊的椅子上。
楚楚醉了，卻不肯睡，而是打開窗戶，靠坐在窗邊的椅子上。
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她臉上，襯得她整張臉無比剛毅，大抵是借著酒勁，她拉過云嵐的手，喃喃道：“小嵐，我想隨李大哥去廣陵都。”
晚風吹過，冷的人發寒，云嵐酒頓時醒了大半。
她在楚楚眼中見到了從未有過的決絕，一時沉默了下來。她偏心楚楚，希望她有朝一日能當衡相夫人，可“緣分”兩字真的能強求嗎？
此次南下，李大哥會遇到自己命定之人——明月。后世說書人曰：“耀為日，那月正好配日，這就是所謂的命定之緣。”
她不信天命，可壓上全部去賭一個男人的真心，真的可靠嗎？
況且楚楚雖為奴婢，可最近的相處中，她得知了楊小姐人很好，雖是歷陽幫幫主獨女，但是從不苛責她們。
如果她選擇跟了李耀，那她形同叛主，只要……。
雖然她不覺得李耀會喜新厭舊，可明月那一關在始終在兩人面前擺著。
天底下沒有兩全策，云嵐此時無力極了，只能試探道：“倘若有天李大哥有了喜歡的人了，你該怎么辦?”
楚楚垂眸不語，許久她才低聲道：“那日李大哥就像從天而降的英雄，救了我一命。我自知自己配不上他，他心懷天下，肯定不會拘泥于兒女私情的，可是不試試我又怎么甘心？”
“可……”。
云嵐想到史書里記載的李耀與明月，又望著楚楚的堅定的神色，還是隱晦勸道：“姐姐，話本子里狐貍為報恩化成美人，與書生相愛的故事，不過是群沒出息的讀書人的幻想?！?/p>
“但凡是有出息的讀書人，定希望狐仙能許他榮華富貴?！?/p>
楚楚聞言，目光黯然，月色在她眼尾落下點點亮光，平添了幾分破碎，輕聲嘆道：“確實像李大哥這樣的人，定會選個有家世的女孩子?！?/p>
“不是，姐姐誤會我了”，云嵐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說得有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