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點45分，林惜站在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口，猶豫不決。

周經理警告她不要相信陳默，但那個自稱陳默的人是唯一對她表現出善意的同事。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答案——關于這家酒店，關于為什么她不能離開，關于310房間的小女孩。

地下室的燈壞了，只有幾盞應急燈提供微弱的光亮。

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某種化學藥劑的氣味，讓林惜的喉嚨發緊。

樓梯似乎沒有盡頭，林惜數到第三十七級臺階時，終于看到了底部的鐵門。

門沒鎖，林惜輕輕推開，里面是一個寬敞的儲藏室，堆滿了各種老舊家具和酒店用品。

角落里，一盞孤燈亮著，陳默坐在燈旁的木箱上，似乎在等林惜。

“你來了。”他抬頭，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邃，“我擔心周經理會阻止你。”

“他警告我不要相信你。”林惜直言不諱，站在門口沒有靠近，“員工名冊上說你2019年就離職了。”

陳默苦笑了一下，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工作證遞給林惜：“看看這個。”

工作證上的照片確實是陳默，簽發日期是2022年10月，職位是夜班主管，背面的有效期到2023年12月。

“周經理給你的名冊是舊的，他總是這樣做，讓新人對任何可能幫助他們的人產生懷疑。”陳默收回工作證，“我猜他也沒告訴你酒店的真實歷史？”

林惜搖搖頭，慢慢走近他：“他說酒店建在一個特殊的位置上。”

“特殊？”陳默冷笑一聲，“那是個委婉的說法，1943年，這里曾經是一家醫院，后來發生了一場大火，死了很多人，包括一整個兒童病房的孩子，廢墟閑置了幾十年，直到90年代才被改建為酒店。”

他站起身，走向儲藏室深處的一個舊文件柜：“奇怪的事情從開業第一天就開始了，客人報告說看到穿病號服的孩子在走廊里跑，聽到夜間有哭聲，房間里出現不該存在的鏡子...”

“鏡子？”林惜想起310房間那面詭異的落地鏡。

陳默打開文件柜，取出一本黑色記事本：“酒店換了很多經營者，但奇怪事件從未停止，直到2005年，現任老板想出了一個解決方案——雇傭特定的員工作為緩沖，在活人客人和...其他客人之間維持平衡。”

他翻開記事本，里面是一頁頁的員工記錄：“問題是，沒有員工能堅持太久，要么瘋了，要么失蹤，最好的情況也是突然辭職再也不提這里的事。”

林惜湊近看那些記錄，胃部一陣抽搐。

每一頁都是一個前臺員工的簡短檔案，最后都寫著同樣的結局：離職——有些標注著永久性離職，有些則簡單地寫著不再出現。

“這是什么意思？”林惜指著一條永久性離職的記錄，手指微微發抖。

陳默的表情變得陰郁：“意思是他們死了，在這家酒店，死亡不是終點，有些靈魂被困在這里，成為員工的一部分，就像...”

他突然停住，似乎在斟酌用詞。

“就像周經理？”林惜試探著問。

陳默點點頭：“周明是1988年第一任前臺經理，他在1992年的一次意外中死亡，但從未離開。”

林惜感到一陣眩暈，不得不扶住旁邊的架子：“那...那你怎么還活著？你說你已經在這里三年了。”

“因為我學會了規則。”陳默的聲音低沉下來，“真正的規則，不是周經理給你的那本手冊上的表面文章，比如，永遠不要直視310房間鏡子里的影像，永遠不要吃酒店提供的食物，最重要的是...”

一陣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斷了陳默。

他們同時僵住，聽著腳步聲從樓上傳來，越來越近。

“周經理。”陳默迅速合上記事本，塞回文件柜，“他不能知道我告訴你這些，明天同一時間，我會告訴你剩下的規則，現在，從后樓梯回你的房間，裝作一直在睡覺。”

他推著林惜走向儲藏室另一側的小門，林惜忍不住回頭問：“為什么幫我？”

陳默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因為...我需要一個還活著的同伴，一個人在這里太久，會開始忘記自己是誰。”

他的最后一句話讓林惜毛骨悚然。

林惜悄悄溜回房間，剛關上門，就聽到主走廊上周經理的聲音：“林小姐？你在嗎？”

林惜沒有回答，迅速躺到床上假裝睡覺。

門把手轉動了一下，但感謝上帝，林惜鎖了門。

透過睫毛，林惜看到門縫下周經理的影子站了幾分鐘，然后無聲地離開了。

那天晚上的夜班比前一晚更糟。

310房間的門鈴又響了兩次，每次林惜都按照規則通知了周經理，看著他拿著一個黑色小袋子上去，回來時袋子總是看起來更鼓了。

凌晨4點，一個穿著破爛婚紗的女客人在前臺哭了一小時，說她找不到她的新郎。

林惜按照陳默悄悄教她的方法——在登記簿上寫下她和新郎的名字，中間畫個心形——她竟然感激地笑了，然后消失在大堂里。

“你學得很快。”陳默不知何時出現在林惜身后，遞給她一杯冒著熱氣的液體，“喝吧，不是酒店的東西，我自己帶的茶。”

林惜小心地嘗了一口，是普通的綠茶，溫暖舒緩了她緊繃的神經：“為什么有些...客人...看起來幾乎正常，而有些那么可怕？”

“取決于他們怎么死的，以及死了多久。”陳默靠在柜臺邊，聲音很低以免被周經理聽到，“剛死不久的通常看起來最像活人，時間久了...記憶會模糊，面容也會扭曲。”

林惜想到310房間的小女孩：“那個在鏡子里的女孩是誰？”

陳默的表情突然變得警惕：“瑪麗，她是...特別的，1943年醫院火災時，她是兒童病房里唯一沒能逃出來的孩子，傳說她被困在鏡子里，尋找玩伴。”

“玩伴？”

“別問太多關于瑪麗的事。”陳默突然站直身體，“周經理來了，記住，明天下午，我會告訴你最重要的規則——如何暫時離開酒店。”

周經理從陰影中走出來，眼睛在他們之間來回掃視：“在聊天嗎？員工守則禁止當班時閑聊。”

“只是教新同事一些工作細節。”陳默的語氣突然變得公事公辦，“我去檢查三樓了。”

他離開后，周經理盯著林惜看了很久，最后只說了一句：“小心你信任的人，林小姐，有些靈魂比其他的更...善于偽裝。”

夜班結束時，林惜已經精疲力盡，回到房間后，林惜發現門縫下塞著一張紙條：

“今晚午夜，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開門瑪麗喜歡你，她會來找你——C”

林惜顫抖著把紙條燒掉，看著灰燼在水槽里打轉消失。

窗外的抓撓聲又開始了，這次伴隨著一個孩子輕輕的哼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