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坤殿禁地——忘川回溯池
傳聞中暗域有一禁地,里面有一汪池水,此池水為暗紅色,是為忘川的分流處,這里地理位置特殊,還夾雜有時間之力,所以此池水具有洗去因果和回歸本質之效,更奇特的是,用此池水沾染過的東西,會短暫的使碰觸之人進入“過去”,故而,此池水被賦予了一個名字——忘川回溯池。
鐘炁站在不斷噴涌的忘川回溯池旁,他伸手取出剛得到不久的血色羽種,然后手掌向前推送,羽種晃著向回溯池中心飄去。
鐘炁待其穩定后,反手掐訣,引動池水將羽種包裹,頃刻間,原本暗紅的池水變為鮮紅色,而池水中的銀色結晶也開始劇烈震動,禁地內充斥著震耳欲聾的咆哮之聲。
鐘炁依舊保持不動的姿勢,凈化羽種需要時間。
而且這個操作需要耐心和細心,如果力度過大也會有破壞甚至融化羽種的風險,所以他小心控制著,直到池水中的紅色也逐漸退去后,才驅散了池水。
此時的羽毛已由紅色轉為了瑩白色,上面還夾雜著橙金的絨毛,整根羽種散發著微弱的朦朦白光。
鐘炁看著羽毛不由得松了口氣,終于成功的將羽種上沾染的祭獻氣息洗凈,這意味著完全切斷了羽種與他人的因果線。
他賭對了,這忘川回溯池果然如傳聞中那般。
…
人界某秘洞中,一位盤腿而坐的男子猛的睜開眼睛,他渾身纏繞著黑色的絲線,赤紅的眼睛看向遠方,他喃喃道:是他來了…
…
鐘炁看著空中的羽種,并沒有召回,而是揮袖施展了結界。
他知道如果回溯池前一步可以成功,那么它也會回溯羽種的經歷,他也知道如果這時候觸及羽種,便會被拉入曾經的過去中。
但這恰巧就是他想要的,他終于可以了解當初到底發生什么了。所以鐘炁毫不猶豫的手指輕點向前方安靜飄浮的羽種。
一時間,結界中盛光一閃,當光芒沉寂時,他已消失不見。
…
鐘炁再次睜開眼,他發現自己似乎正身處人界的某個地方。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坐在一棵菩提樹下,這里是一個極小的院子,院中除了這棵菩提樹就只有樹下的一個石桌和一個石凳,在他的正前方是一間茅草屋,門口掛著一串辣椒,墻壁處斜放著幾根大蔥。
他站起身來,猛然間發現自己的視線好像矮小了許多,他疑惑的抬起手來,入眼的竟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爪子,他又扭頭看了看背后,不出所料,身后是一個毛茸茸的大尾巴。
鐘炁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來自己是附身在了某個動物的體內了。
還沒等他仔細觀察自己到底是什么動物,突然一個鵝黃色的身影飛奔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了他,一股窒息感瞬間涌了上來。
他奮力的把腦袋從來人的懷里拔了出來,只一抬頭,一抹明亮的笑容便撞進了他的眼睛。
少女看起來很開心,眼睛笑的彎彎的,陽光透過樹葉撒下細碎的光,光芒在她鼻頭調皮的晃動,因為跑動的原因,她的臉頰泛起一片粉紅,天生微彎的唇角讓她笑起來更顯開朗,皓白的牙齒上下輕微磕碰,讓鐘炁意識到她似乎在說話。
少女緞子一般的發絲隨風掃過他的臉,使他的思維逐漸回籠,他聽見少女微微睜大杏眸問他:“阿守!你聽沒聽見我的話?”
她見“阿守”沒有反應,便放開他笑意盈盈的說道:“算啦,我剛才跟你說的是——我畫好師尊啦!給你看!”
她說完伸手從儲物手鐲里取出一個畫軸,順手解開了繩子。
一副豎圖墨畫就展現了出來,畫中的人在一座白色亭子前站立,墨色長衫隨風而動,冷峻的面容似雪,雙眸浩瀚凝視著遠方。
鐘炁一眼便看出,畫中的是他,他不由得暗暗點頭,畫的還挺好,顯得自己挺高深莫測的。
“好不好看?”少女從畫后探出頭問道。
附身的動物無法開口說話,鐘炁只能配合的點了點頭。
“好耶!”少女轉頭跑回了屋子內,鐘炁也跟著她進了屋。
小小的室內墻壁上被畫作幾乎掛滿,此時少女正踮腳想掛起剛才那幅畫,鐘炁看著這些畫作有些出神,滿屋的畫軸上全是他的身影,微笑的,思索的,振翅高飛的,飲酒的還有高臺講道的…
熹熹…
鐘炁默默念著她的名字,他看著少女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澀,他輕輕走到少女腳邊,微微用力跳上了她的肩膀,然后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臉頰。他竟不知道,她私底下畫了這么多他。
姒熹熹感覺到肩膀上的重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道:“阿守不必擔心,我沒事,這樣感覺好像師尊一直陪在我身邊呢,我很開心。”
沒有人能跟她說話,空氣此刻都顯得安靜了片刻。
姒熹熹貼著鐘炁毛茸茸的腦袋低聲自語:“師尊現在一定也很開心吧…”
一滴淚悄悄滑落,淚水輕輕砸在他頭頂的毛發上,突然的潮濕讓鐘炁手足無措,他忙亂的用爪子替她擦著眼淚,卻發現無法擦干。
什么情況?為什么熹熹會為了自己落淚?是不是自己傷了她的心她才跑到這里來的?
良久,姒熹熹抬手自己擦了擦眼睛,然后故作狠心的說道:“師尊他估計都沒發現我不見了,哼,走,本仙女帶你去吃好吃的!不要理師尊!”
鐘炁還處在慌亂中,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長大之后掉眼淚…
…
一炷香后,兩個身影出現在下山的小道上。
姒熹熹看著頭頂明晃晃的大太陽,有些不好意思的跟鐘炁道歉:“對不住啊阿守,人界不能輕易使用翅膀飛行,師尊曾說在外要低調行事,而且在人界的居民都不用翅膀。那個,御器飛翔,呃,我也沒學,所以,咱得純靠走或者用法術趕路了。”
鐘炁看著姒熹熹鬢角的汗珠,想抬手給她罩個避空決,但卻發現,自己在這個羽種的空間內,無法做出與附身的本體相悖的事情,只能作罷。
是了,當時自己讓她練練御器飛行,她仗著有雙翅膀能到處飛,便撒嬌推脫,導致她現在武器用的麻利,但飛行卻還沒有練成。
二人雖不能飛行,但到底有法術傍身,很快便進了城鎮,城里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商鋪小販不斷吆喝著招客,街上偶有車夫趕著馬車穿梭。
姒熹熹看著異常熱鬧的街道,她伸手把鐘炁撈在懷里,熟悉的向一家酒樓走去。
在門口招客的酒樓小二見姒熹熹走了進來,忙熱絡的上前打招呼,然后引著往前走:“姑娘來啦,還和往常一樣點那幾樣嗎?”
“對,給我一個靠窗的位置。”
“好嘞,姑娘請,小心臺階。”小二引著她落座在二樓靠窗的位置,解釋道:“最近客人比較多,靠窗位置正好還有一個,可能不如平時清靜,還請姑娘多擔待。”
姒熹熹聞聲道:“無妨”,她看了看四周明顯增多的人,好奇的問道:“小二,最近有什么新鮮事嗎,怎么這么多人?”
店小二左右看了看,然后神秘的壓低了聲音:“姑娘有所不知,聽說咱這附近出世了一株什么神魂草,這玩意據說千年難遇,現在各大宗門和皇室都派人來尋找,小的勸姑娘最近少出門為好,那些仙人權貴不是咱普通百姓能惹得起的。”
小二說完也不多停留,他躬了躬身道:“姑娘先喝茶,一會菜就送來。”
待店小二走后,姒熹熹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放在鐘炁跟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鐘炁低頭看茶杯中的倒影,心下了然,果然是附身到了守祉身上,那只漂亮的白色小靈狐。
當初鐘炁是看姒熹熹喜歡長毛小動物,自己便給她捉了一只送她養著,從那時開始一人一狐便形影不離,果然她跑下界也帶著這只狐貍了,她也幸虧帶著這只狐貍,他想。
“阿守,你聽見沒,是神魂草!竟然是神魂草!沒想到這草竟然出現在了人界,我們去找找吧,師尊以前修復造化境的虧損本來就還沒補足,前段時間又和冬霍打了一架,恢復的更慢了,聽說神魂草不僅可以修復神魂,還能瞬間恢復枯竭的生機,簡直就是起死回生的神草啊!給師尊補身體再合適不過了!”她興奮的說完又眉頭一皺:“可它據說也能讓人界的修行者直接上升一個大境界,或者凝翅飛升,這東西吸引的人太多了,不好找也不好搶,我們得想個辦法。”
鐘炁仰著一只狐貍頭靜靜的看著她,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店小二端上了一盤水錦雞。
錦雞肉被切成方塊狀,雞肉清蒸過后散發著誘人的肉香,上面撒滿了廚師精心調配的醬汁,還點綴了幾根白蔥絲,最后熱油澆灌,滋啦作響,讓人食指大動。
鐘炁不知是附身狐貍后,還保存著狐貍愛吃雞的本能,還是他確實餓了被勾的流口水。
反正此時他已經拿起了筷子,狐貍爪子確實不太好拿筷子,怎么夾都夾不起來,每次肉都從筷子腿滑過,讓他不由得有些焦急。
“笨死了,吶。”姒熹熹伸手給他夾了一塊放在碗里。
看著眼前的狐貍終于把肉叼在了嘴里,她期待的問道:“這可是富明酒樓的招牌,怎樣,好吃嗎?”
鐘炁機械的嚼著嘴里的雞肉,嘖,大意了,忘了這個空間現在太過脆弱,已經做不到味道復刻了,吃什么都味同嚼蠟,可惜了。
姒熹熹看著狐貍生無可戀的吐出剛才的肉,不可思議道:“不好吃嗎?你也太挑了。”她說完自己夾了一塊放入嘴中,不解道:“這不是挺好吃嗎?”
鐘炁眼不見為凈,把自己縮成一團,想吃吃不到,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