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熹熹被這么一鬧,已經沒有心情再閑逛,與杜生商量后便著直接去城門口集合,兩人并行前進,身后的文蓮只能氣鼓鼓的跟著。
城門口此時已經聚集了其余幾人,身上散發的氣息,讓普通人不敢靠近,杜生跟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到了。
“你們回來了,那我們出發吧。”持扇的孟禾把扇子一收說道。
“嗯?怎么多了一個人?”一旁的孟竹予瞥見了站在杜生身后的文蓮。
“唉,這是文蓮,自己偷跑出來的。”杜生抱臂說道。
“孟…竹予哥哥。”文蓮小聲的打招呼,似是有些心虛。
“真是胡鬧,多年不見還是由著自己性子胡來,現在就給我回去!”孟竹予皺起了眉頭,一臉嚴肅的說道:“你如今已是入了宗門,不能還像以前那么任性,現在,你應該用功修煉提高修為,而不是往危險的地方跑!”
文蓮被孟竹予說的都要哭了,她含著眼淚看向一旁一言不發的李風,李風只是維持著雙臂抱劍的姿勢,眼神里也透露著不贊同。
文蓮又求救的看向孟禾:“孟禾…哥哥…”
孟禾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人都在這了,就讓她跟著吧,她肯定是追著杜生來的,我們幾個也沒空把她送回去,讓她自己回去又著實不太放心。”孟禾轉頭向姒熹熹詢問道:“道友介不介意暫時多一個人?我們會看好她的。”
姒熹熹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我都可以,你們隨意。”
意見統一后,幾人紛紛祭出了各自的武器,準備御器飛行,姒熹熹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開口道:“那個,我不會御器。”
幾人聽后都錯愕了幾瞬,完全沒想到當初一箭射死兇獸的姒道友竟然不會最基礎的御器,杜生首先反應過來,笑著說:“那不如我來載道友吧。”
“哼,沒什么本事還巴巴的跟人組隊,簡直就是個累贅!”文蓮翻了個白眼嘲笑道:“別以為你長的好看點,就什么都能靠男人。”
“文蓮!瞎說什么!快給姒道友道歉!”孟竹予冷聲說道。
“竹予哥哥!”文蓮不服的叫道。
“道歉!”一向沉默寡言的李風也說道。
“快跟姒道友道歉!”杜生氣急。
“你們,為什么都這么偏向她!”文蓮氣的眼睛發紅,本來這幾個哥哥都對她很好的!她看著周圍那幾張皺眉的臉,但迫于壓力,她不甘心的跟姒熹熹嘟囔了一句對不起。
“道友我來載你吧,我的扇子地方大坐著舒服些。”孟禾將扇子脫手,扇子在空中逐漸變大。
“好,那就麻煩了。”姒熹熹抱著狐貍輕輕躍上扇子坐下,心想,果然練功不能偷懶,不然偷過的每一個懶都會報應在自己身上。
唉,又是想念師尊的一天。
在她懷里的鐘炁察覺到姒熹熹情緒不高,以為是因為文蓮傷了心,它想也沒想便從她懷里跳出去,一腳蹬在文蓮的小腿上,這讓剛在劍上站穩的文蓮重心不穩掉了下來,屁股上的疼痛讓她氣的坐在地上大聲叫:“你個臭狐貍!我要殺了你!”
此時的狐貍已經跑回姒熹熹的懷里,姒熹熹冷冷的看著她,警告道:“文小姐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如果你敢傷害我的狐貍,我不保證你會有什么后果。”
“道友莫氣,別跟她一般見識,她被家里寵壞了。”孟禾趕緊說道:“文蓮,別再鬧了!”
“我們出發吧。”姒熹熹不再理她,而是手指指向了西面的方向。
文蓮自己略顯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她憤憤的看著飛走的幾人,到底還是追了上去。
幾人御器飛行的速度并沒有姒熹熹施法術趕路快,但勝在可以看風景打發時間。
就在馬上日落西山時,山腰處的茅草屋終于現出了樣貌,姒熹熹指了指茅草屋不遠處的一間小宅院說道:“那便是你們的住處,先去看看吧,正好整理一下,先安頓下來。”
幾人按照方向稍微調轉,向小宅院飛去。小宅院確實荒涼至極,滿地的荒草和厚重的灰塵讓人確認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住過人了。
他們各自分工,忙著掐訣除草和除塵,將院落及屋內打掃干凈。小院正好有兩間房,可供四個人居住,幾人當下就定好了誰跟誰一起住,分來分去最后只剩下文蓮沒有住處。
雖然姒熹熹不喜她,但既然一起回來了,也不能真的不去管她,她思索后開口:“文道友就去我那里住吧,我那還有一間客房空著,平時沒人住,稍微打掃一下就可以了。”
文蓮皺眉,她雖然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自己是臨時插進來的,杜生他們還剛剛呵斥過她,她怕再說什么他們直接會攆自己走,所以她這次還算爽快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兩人告別后,姒熹熹帶著她往住處走去,由于姒熹熹不能御器,文蓮也不愿載她,她自己也不知道方向,所以只能跟著姒熹熹徒步爬山。
姒熹熹心情愉悅的在前面走著,文蓮在后面呲牙咧嘴的跟著,因為她長期依靠御器趕路,這讓她缺乏身體鍛煉,走起來也就異常的吃力。
山道崎嶇而陡峭,文蓮好幾次差點摔倒,鐘炁依舊在姒熹熹懷里窩著,他看著差點哼出歌來的姒熹熹,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心道,果然還是那么愛暗戳戳的整人。
雜草與碎石形成的山道讓路程顯得格外的漫長,就在文蓮覺得自己要走不動了的時候,她終于聽見前面的姒熹熹說了句到了,方才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姒熹熹打開門走進院中,指著一間偏房說道:“你就住這吧,餓了可以自己做飯,那邊是廚房。”
文蓮推開屋門,灰塵揚起,嗆的她咳嗽了好幾聲,眼前的場景讓她瞬間后悔不該這么早讓翠竹回去,她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從來都沒有干過這等粗活雜活,她下意識回頭想叫姒熹熹給她清理出來,卻發現身后早已空無一人,她咬緊了牙,平時有翠竹伺候,自己連除塵決都沒練過。
她表情猶猶豫豫的,心中盤算著到底要不要去求姒熹熹幫自己施個決。
文蓮心中掙扎,但她并沒有掙扎太久,因為她好像看見一只老鼠竄過去了,她大聲尖叫了一聲,一路沖到姒熹熹的房門前,伸手推開門,大聲喊道:“你,給我收拾一下屋子!”
此時的姒熹熹正在床上小憩,被突然的開門聲嚇了一跳,她從床上被驚的坐了起來,看向門口漲紅臉的文蓮,無奈的問道:“你自己施個除塵決不就好了嗎?”
“…”
“你怕不是不會吧?”
她看著對面越來越紅溫的臉,姒熹熹嘆了口氣:“下次有求于人的時候不要這么理直氣壯,會被打。”
她還是好脾氣的給文蓮清理好了房間,又在文蓮別扭的表情里離開,復又回來躺著想要續上剛才的夢。
屋中重新陷入寧靜,沒有人叨擾的姒熹熹終于可以安心入睡了,疲累讓她入睡的很快。
隨著姒熹熹逐漸平緩的呼吸,鐘炁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側臉,不由得有些晃神,他恍惚間又聽見她一聲一聲的叫自己師尊。
都怪自己,沒有護好她,才讓她經歷曾經那些痛苦。
姒熹熹本是幽梧圣地萬年來唯一一只出生的小鳳凰,也是不用飛升就擁有神格的神族,在外別人都要尊稱一句神女。在她還是顆蛋的時候,她的族人在神暗大戰中全部陣亡,她的爺爺將她托付給了自己。
他從來不收弟子,更不會養孩子,但他不能辜負了那些為神域犧牲全族的鳳族人,所以他破格收了這個徒弟。
他不是石頭,與她相處的這百年歲月里,自是察覺出了這個唯一的徒弟對自己動了情,他一開始無動于衷,認為他們是師徒,有違倫理,而且兩人年紀更是相差甚遠,是那種遠到她爺爺看見他都得用尊稱的程度。
他沒有往那方面想,所以他開始有意疏遠她,想著時間久了,她對自己的心思應該也就淡了。
但是有一天,他感覺自己的行為和思緒有些變化,經過良久的思索和求證后,終于意識到他可恥的心動了。
他當時有些不知所措,擔心自己如果接受小鳳凰,流言蜚語肯定會把她淹沒,也擔心她只是年紀小對感情懵懂,只是圖一時新鮮,得不到的時候才最執著。
但是他漸漸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壓抑自己的感情,有些事情,就像種子,一旦種下,就無法抑制它的生長。
所以他不打算躲了,他想,即使她之后不要他了,無非是再獨自度過無盡的時光罷了,若流言蜚語侵擾她,他也可以力排眾議,甚至離開神域。他想明白了,不糾結了,卻發現她不見了。
她從來不會一聲不吭的消失不見,然而等到他找遍了整個神域都沒有發現的時候,卻感應到自己給她保命的歸羽傘啟用了,他比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歸羽傘是他萬年前無意中得到的一把神階防御法器,主要作用是能使主人在遭受致命一擊的時候護住其心脈,為主人暫時吊住一口氣,但是想要它關鍵時刻起作用,就要一直蘊養它,鐘炁一直嫌它雞肋,畢竟他一貫喜歡攻擊性法器,直到后來姒熹熹長大了,他就讓歸羽傘認了主,放到了靈狐體內養著,想著聊勝于無吧,沒想到真的起了作用。
等他找到她時,他的整顆心都碎了,世人皆知,凡人修行靠靈骨,神族修行靠神骨,羽種與神骨同氣連枝,神骨為羽種提供本源,羽種為羽翼提供靈氣,而羽種是凝翅的關鍵。羽種滅,使神墮,神骨滅,神仙亡。
羽種的重要,也意味著它不會被主人主動展示出來。除非…主人承受著極大的痛苦與屈辱,從而導致心神不穩,道心破碎,那時羽種則會被動的顯現。
那時她的羽種卻被人挖走了,鳳凰神骨也丟失了,她又變成了一顆蛋,而且蛋中氣息微弱,如若不是歸羽傘暫時代替神骨輸送神域本源,她只怕早已消逝于天地,而傘的神域本源又是那么有限。
他當時什么都顧不上,用自己的神骨救活了她。
等他取回她的羽種和神骨,重新凈化,她就可以恢復記憶,重新回到神域。
也幸虧他是天地初始的混沌之氣所化,能夠用暗域圣石為骨繼續茍活,只需要他耐心一些,完成暗域本源轉化…
這一切都要歸功于混沌之氣化陰陽,陰陽又化為神暗兩氣支持天地運轉,他本來就是可擁有兩種屬性的存在。
他心中暗暗發誓,要親手將傷害她的人送上天罰的道路,他準備好了,希望那個人也能準備好。
鐘炁想到姒熹熹曾經經歷了極大的痛苦,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氣息,狐貍眼也泛著殷紅。
整個空間都跟著晃動,而在忘川回溯池上空飄浮的羽種中,突然散發出極強的威壓,籠罩著整個嵇坤殿,這讓禁地外守著的司空和臧君猛的吐了口血,殿內的其他侍從皆暈倒在地。
無辜的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敢說話,只能在心中猜測是誰又惹神尊生了大氣,太可怕了,果然伴君如伴虎,凡人誠不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