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道友可去過古榕閣?”杜頌朹換了身常服,整個打扮像個公子哥,他一邊引著姒熹熹向前走一邊問道。
“不曾,那里是干什么的地方?”姒熹熹還真沒聽過。
“是一間拍賣場,今日正巧開場,如果道友感興趣杜某可帶道友前去看看熱鬧。”杜頌朹說道:“但是得下午。”
“好啊,正巧我沒去過。”姒熹熹確實感興趣。
“我已許久不修道,不若以后就還是叫道友姑娘吧,不知姑娘可喜歡看風景?”杜頌朹掂了掂手中的折扇問道。
姒熹熹對于稱呼無所謂,道:“侯爺看著來就是,看看風景也不錯。”
杜頌朹手一招,從身后跑來一個小廝,只見他跟小廝低聲說了幾句,小廝便茍著身子點了點頭跑開了。
“姑娘這邊請。”杜頌朹笑著說。
前方右轉后,是一片園林,兩人從里面穿過,園林里碧柳成蔭,地上鋪著鵝軟石,樹梢傳來清脆的黃鸝鳴啼,園林將熱氣隔離,竟是個避暑的好去處。
姒熹熹踩在鵝軟石上,問道:“聽聞前日侯府遭遇了雷擊?貴府一切可好?”
“承蒙姒姑娘掛念,除了家兄受傷離世,其余人并無大礙。”杜頌朹低聲道,語氣里竟全然沒有任何悲傷的情緒。
“青天白日天降數道天雷,這可不是小事情啊。”姒熹熹故意驚訝道。
“家兄犯了錯,就應該受罰,天道輪回,報應不爽。”杜頌朹說的嚴肅,他偏頭看向旁邊的少女,陽光斑駁,讓他晃了神,似乎又回到那時候,她安然坐在菩提樹下,陽光也是這樣落在她的身上,安靜美好,那時的他也沒有日日活在灰暗里,他也還能正大光明的注視著她。天知道,他做夢都會夢到現在的場景。
園林不大,很快就走到了盡頭,杜頌朹眼中閃過不舍。
熱浪迫不及待的襲向陰影外的所有人,姒熹熹抬頭看了看太陽,覺得空氣熱的窒息,就在她想給自己施個隔絕法術的時候,頭頂適時的出現了一把傘,清涼感又回來了不少。
姒熹熹看著旁邊斜手撐傘的杜頌朹,笑著說謝謝,她看見了杜頌朹大半身子都在陽光下曬著,但是她并不打算言語,只是裝作不知的問道:“侯爺,接下來我們去哪?”
“姒姑娘跟我來。”杜頌朹保持著笑意。
約莫走了幾分鐘,兩人來到了湖邊,杜頌朹引著姒熹熹來到一處,一艘船已經等候。
這是一艘小型的游船,船尾站著一人,戴著蓑笠,船中間支起一棚子,棚子左右各開了一扇窗,船體搖晃的時候,窗簾跟著晃動。
杜頌朹先上了船,隨后禮貌的,微微躬身伸出胳膊,姒熹熹說了謝謝,便伸手輕扶他上了船。
小船的棚帳,可隔絕太陽照耀,船倉放了一盆冰,這讓船內更清涼。
姒熹熹舒服的倚靠在軟椅里,說道:“侯爺有心了,涼快多了。”
杜頌朹笑瞇瞇的說道:“姒姑娘喜歡就好,那么我們就出發了。”他打了個響指,船只立刻晃晃悠悠的動了起來。
他繼續說道:“現在時辰剛好,正是白日游湖的好時候,姒姑娘可以喂魚,還可以采摘蓮蓬吃,很新鮮的。”
姒熹熹一聽來了興致,待船在湖中停下的時候,杜頌朹給了她一包魚食,他則在后面給姒熹熹撐傘,眼中含笑的靜靜看著她。
姒熹熹伸手探著冰涼的湖水,里面就有小魚聚集了過來,她抓了一把魚食撒到湖中,又吸引來一大批各種各樣的魚。
姒熹熹看著它們張著大嘴,就覺得可愛,她忍不住摸了摸魚的頭,眼睛突然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金龍,就有些擔心它的身體,自從師傅走后,它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形態不動,跟它說話也沒有反應,要不是能感覺到它的腹部還在輕微的起伏,她都以為金龍要仙去了。
她抬眼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心想師傅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回來。
杜頌朹在她身后柔聲提醒:“姒姑娘小心了,船要動了,我們去采蓮蓬。”
姒熹熹索性坐了下來,將鞋子脫掉放在一旁,輕撩起衣擺,將腳放進水里,隨著船的行進水波在腳邊蕩漾開來,形成一圈圈水波紋。
杜頌朹在她身后依舊為她打著傘,在姒熹熹的幾次邀請下,他才盤腿坐在她的旁邊。
蓮蓬生長的茂密,覆蓋了湖面一大片的區域,姒熹熹卷起袖子,探身伸出粉藕一般的胳膊,芊芊素手折斷了幾只蓮蓬,她拿起一個轉身給了杜頌朹,自己也捧起一只,低頭專心扣著蓮子。
杜頌朹看著明媚的少女,眼中有強烈的情緒來回翻涌,他想一把抱住她,他想把她藏起來占為己有,他還想讓她永遠都找不到翅膀…可是他不敢,他都覺得自己可笑,明明知道她不屬于他,她也不可能喜歡他,但卻總是不可救藥的想念她,想見她,他也知道,他喜歡的少女不屬于這個世界,他小心的不敢碰觸,生怕一碰就碎。他也試過去接受別的女人,但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心…
杜頌朹復雜的思緒被姒熹熹的聲音打斷:“哎?你不吃嗎?這個是有些苦,但是很解暑,你嘗嘗。”她分給杜頌朹一把蓮子。
杜頌朹接過后放了一顆進口中,苦澀通過舌尖傳來,像極了他的心。
姒熹熹起身跑回船艙道:“我們回去吧,我餓了。”
杜頌朹跟在她身后,說道:“姒姑娘去過名品樓嗎?”
“沒有哎,那里好吃嗎?”
“好吃,那里海鮮最有名,中午我們去那里吃飯吧。”
“那勞煩侯爺啦。”
“姒姑娘客氣。”
…
兩人上岸后并沒有再徒步,而是上了一輛馬車,馬車簾布外是用琉璃珠串成的簾幕做裝飾,就連窗口也是如此,整輛馬車顏色淡雅,走在街上很受少女們側目,大家都在竊竊私語的猜測,是哪家公子哥為了討姑娘歡心一擲千金做的馬車。
姒熹熹坐在馬車里玩弄漂亮的琉璃珠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跟杜頌朹聊著天:“尊夫人中午一起用膳嗎?”
“內子近日忙于管理家宅,無空出來游玩。”
“聽聞侯爺只娶妻一人,并無其他女子在側,侯爺真是潔身自好,當屬男子典范。”姒熹熹夸贊道。
“杜某愧不敢當,只因杜某只心悅一人,其他人對于杜某毫無意義。”杜頌朹精神爍爍的看著姒熹熹說道。
姒熹熹頓了頓:“侯爺今日找小女子沒有別的事情?”
杜頌朹道:“無事,只想盡盡地主之誼,招待姒姑娘游玩一天。”
這時馬車停住,杜頌朹起身,并將姒熹熹極具禮節的扶下車,引著她往里走。
他給安排了雅座,靠窗,一如他們那次酒樓見面一般的位置。
飯菜多點的海貨,姒熹熹新鮮,便吃得有胃口。
她埋頭苦吃,旁若無人,等她吃飽才想起說一句:“飯菜很不錯,謝謝侯爺費心招待。”
杜頌朹笑著說客氣,并表示待姒熹熹消消食,就可以準備去拍賣場了。
姒熹熹揉了揉撐起來的小腹,認真的對杜頌朹說道:“人啊,還是得好好吃飯,侯爺飯量太少了,要多吃些,這樣才能身體康健。”
杜頌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松松垮垮的袍子:“姒姑娘說的是,今后杜某會努力多加餐。”
他想了想,對透過窗戶望風的姒熹熹說道:“姒姑娘,杜某有一惑,不知姑娘可解?”
姒熹熹回身坐好,做出洗耳恭聽狀。
“杜某心悅一人已久不可得,杜某少時無知,做錯些事情,事后雖盡力彌補,卻依然無法回到從前,姒姑娘以為,她能原諒我嗎?”
姒熹熹思索了片刻,道:“這得看什么事情,你的錯事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影響,還有你有沒有誠心認錯,這都能影響她對你的態度吧。”
姒熹熹說道:“看來侯爺也有憾事啊。”
杜頌朹又問道:“那如果是姒姑娘…姒姑娘會原諒我嗎?”
姒熹熹認真的答道:“分情況,就我個人而言,如果是我喜歡的人,只要事情不是不可原諒的話,誠心誠意的哄哄我就好了,但要是不是喜歡的人,就不太好說了。”
她看著有些失望的杜頌朹,又說到:“不管怎么樣,侯爺都要好好照顧自己,餓了吃飯,冷了加衣,這樣她如果心悅你也會欣慰,如果她不心悅你,你也要顧好自己,不是嗎?”
杜頌朹心下溫暖,眉頭舒展道:“謝姒姑娘解惑,杜某受益良多。”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姒姑娘我們走吧,時間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