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炁懸停到靠近湖邊的位置,不善的瞇起眼睛:“血煞刃?侯府藏龍臥虎啊!說!誰給你的!”
文蓮仰頭怒視著鐘炁,道:“你又是誰?我要殺這個賤人,與你何干!”
“呵。”鐘炁氣笑了:“且不說這血煞刃不是人界的東西,自己被利用了還不自知,愚蠢至極!而且本尊如果沒有記錯,這已經是你第二次要謀害本尊的人了,上次本尊無可奈何,這次你以為還能讓你得逞嗎?”
他說完就猛的一揮袖,文蓮瞬間倒飛了出去,鮮血灑了一地。
鐘炁的一擊是動了怒的,這讓文蓮的狀況有些糟糕,她身上佩戴的防御玉佩幾乎沒有激活的機會就被震碎,右側的胳膊無力的低垂,幸虧早年有些修為在身,這才讓她留了口氣,但也明顯出氣多,進氣少。
鐘炁收起雙翼落到地面上,一步一步向杜頌朹走去:“你好好當你的侯爺不好嗎?”
杜頌朹有些站不住,對面這個男人威壓太強大了。
他不知道的是,鐘炁顧及凡人眾多,已經極力壓著自己的怒氣和威壓了,不然剛才那個文蓮就已經化為糜粉一百次了。
鐘炁低頭問已經安靜下來的姒熹熹:“他傷害你了嗎?”
姒熹熹搖了搖頭,反倒是好吃好喝好玩了一天。
“除了那個女人還有人惹你不高興嗎?”鐘炁又確認了一遍。
姒熹熹抓著他的衣襟:“沒有…”
鐘炁看向已經坐到地上的杜頌朹:“本尊本不想殺生,但她一次次意圖傷害熹熹,手里還有血煞刃…本尊留不得她。”
杜頌朹手指緊緊扒著地上的泥土,顫抖著辯解:“我…我不知道…不是我指使的…”
鐘炁冷漠的轉身,他一手托住姒熹熹,一手伸向文蓮的頭頂,他要搜魂!看看背后那人到底躲在哪!
搜魂的過程極度痛苦,直到文蓮翻起白眼,鐘炁才停止,搜魂的結果并不好,文蓮的魂魄像是被強洗過一樣,關于血煞刃的記憶一點都沒有,而其他的記憶還有些混亂。
鐘炁皺緊眉頭,他利落的了結了文蓮,收起地上的血煞刃,抱著姒熹熹消失在原地。
在場的人們沒有聽見動靜,久久不敢起身…
…
客棧的房間內,鐘炁將姒熹熹放下,又緊張的檢查了一遍她有沒有受傷。
姒熹熹搖了搖頭,制止住他要檢查的動作,沉默不語。
鐘炁不由安慰道:“法寶沒了為師再給你就是了。”
姒熹熹依舊不說話,想了想解釋道:“為師殺了她,是因為她多次對你出手…”
“師傅…”姒熹熹抬頭看著他,表情認真:“師傅,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我不是沒腦子,這一切都太反常了,為什么他們都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他們?為什么那個女人要置我于死地?她為什么說我已經死了?”
鐘炁手指抖了一下,錯開姒熹熹的眼神沒有回答。
“還有!為什么師傅有翅膀?還是黑色的!”姒熹熹十分在意:“師傅還認識龍!”
她抬起自己的胳膊,褚雷在她手腕上晃了晃。
鐘炁此刻內心無比掙扎,他看著姒熹熹質問的臉,最終嘆了口氣,他其實并沒有想刻意隱瞞她,只是覺得時候未到,怕她提前承受痛苦罷了。
鐘炁覺得自己嘴唇有些干,他沉默良久后終于說道:“算了,該來的總會來,你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利,是我著相了。”
“但是,如果熹熹感覺不舒服,不要自己躲起來,你還有我,我們可以一起面對。”鐘炁不放心的說道。
姒熹熹重重的點頭,她覺得事情應該不簡單,師傅很少這么嚴肅的跟她說這些話,她有些緊張。
鐘炁深吸了一口氣,抬手布了一個防偷聽結界,將姒熹熹的曾經娓娓道來。
結界籠罩的房間靜謐至極,只有鐘炁低沉的聲音摩擦著她的耳膜。
他告訴了她的身世,從哪來,又去了哪,告訴了她曾居住過的宮宇,經常看話本的花園,告訴了她曾經有只叫守祉的小靈狐一直陪著她。
他跟她講了神力的本源,講了世界的運轉,還講了羽翼的形成與變化。
他給她描述了神域的風與凡界的風有什么不同,時間有多少誤差。
最終,他還是講到了他發現她不見了,講到了那座山脈,那個小鎮,那間茅草屋,也講到了遇到了一群人,受了什么欺騙。
他停下來斟酌,聲音顫抖著,講了她遭遇的侮辱,經歷的極刑與痛苦,他梗咽的說他找到她時的絕望,講到他慌忙中救她命的方法與代價,最后說出讓她重新長出雙翼重回神域的方法就是尋回羽種,凈化,重新置入身體溫養。
他不敢看姒熹熹的雙眼,低頭合上眼眸,淚水滴落砸在地面上。
一雙冰涼的手伸過來給他擦去淚水,鐘炁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她。
姒熹熹沒有哭,她只是抿緊了嘴,胸腔起伏變大,左手手指不自覺的攥緊了大拇指。
鐘炁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他有太多的悔恨,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但…
姒熹熹受到的沖擊很大,她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她艱難的想扯出一個微笑,但是好像有些失敗,她輕聲嘆氣:“師傅,我想自己靜一靜。”
鐘炁擁抱了她,拍拍她的后背:“我就在隔壁。”
他緩步走出房間,關上了房門,久久沒有離去。
姒熹熹的房間內靜悄悄的,沒有聲響,直到他聽著房間內,傳來姒熹熹壓抑的哭聲,又紅了眼眶。
姒熹熹沒有那些記憶,但聽著鐘炁的描述卻感同身受,特別是那些不堪的經歷,她光聽就覺得呼吸困難。
但她深知她阻止不了世間的惡,阻止不了人性的扭曲,她也不想一輩子都活在企圖將丑惡的經歷往后翻頁的被迫里。
她對自己曾經的不幸經歷確實很難過,甚至有些閃躲,但她還算堅強,她并不打算自暴自棄,她想她需要時間去慢慢的治愈自己,她也明白當時的情景肯定比師傅描述的更為可怕。
師傅甚至為了救自己,犧牲了他自己的神骨,不得不去接受他本不喜歡的暗域本源,她想,師傅從來沒有就這件事情做過多的描述,就像對于他來說,只是毫不起眼的一件小事,但是,她知道,這一定很疼,可能只有她恢復記憶,才能了解到有多痛。
她無法扭轉過去,她只能活在當下,她在內心告訴自己,需要害怕,感到羞恥的,是作惡的人,而不是她,沒有人可以替她堅強,也沒有人能夠真的拉她出深淵,只有她自己可以。
如果所有人都厭棄她,她也可以獨自一人生活。但是…她想知道師傅的想法,師傅是她最在乎的人…他會…討厭嗎?
盤在她手腕上的褚雷覺得自己好像還在水底一樣,因為自己的身上一直濕濕的,它抬起小小的龍頭看著淚如雨下的姒熹熹:“別難過,不要把別人的過錯攬到自己身上,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咱神域也沒有那么多講究,要是知道你受欺負了,只會組團幫你討回來,然后把他們大卸八塊,沒有人會對你的態度因此而改變的。”
金龍想了想又說道:“你也別怪神尊,你身上當時有很多至寶可以保命,雖然凡塵鏡可以找到你,但這鏡子是維系諸多凡界穩定的根基,輕易不能碰觸。別看他剛才跟你說找你的時候一帶而過,其實他當時都要急死了,而且你把能找到你位置的東西全都屏蔽了,他把神域翻了個底朝天,暗域也找個遍,凡界眾多,他剛剛找了沒幾個才收到感應,立馬火急火燎的就趕來了。”
姒熹熹聽見褚雷的話,被鐘炁感動到,她抹掉了眼淚,好奇的問道:“神域當真如此?”
褚雷龍頭一昂:“那當然,神域可不跟凡界一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我們只是平時喜歡吵吵鬧鬧的,但卻是出了名的幫親不幫理,何況你這事咱還有理,但是現在看這情況,用不上我們動手了,就神尊自己就已經收拾了好幾個了。”
姒熹熹被他逗樂:“我原來是個什么樣的人,跟現在有變化嗎?”
褚雷懶洋洋的說:“天天傻呵呵的,沒有一點心眼,上九霄下碧落誰不知道你這個霸王,神尊在你身后給你擦了多少屁股,也就是仗著有神尊在,整個神域都沒人敢惹你,這才讓你一離開神尊就吃了大虧。現在嘛…心眼長了些,但不多。”
褚雷突然八卦的問道:“你當時為啥離家出走啊?神尊對你這么好,要什么給什么,還有啥想不開的?”
姒熹熹撓了撓腦袋,不知道啊!
褚雷嘆了口氣:“罷了,問你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姒熹熹想起褚雷當時那落魄樣,問道:“你當時怎么就被吸龍氣了?”
褚雷聽后立刻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樣:“當時神尊突然讓我暗中保護你,但是那天的仙女姐姐太迷人,本龍一時不察,你就沒影了,本龍愧疚難當,也去各個地方找你,后來聽神尊說找到你了,但是你命懸一線,這給本龍氣的,那勢必要給你報仇啊,但是本龍剛來就被幾個鱉孫設計蒙了眼,被困在了水底,恥辱!簡直是恥辱!本龍是天龍!不是水龍!待本大爺恢復好了的,一定要干翻他們!”
姒熹熹沉思,想了想褚雷說的話,問道:我消失之前見過誰嗎?
褚雷伸爪子捋了捋胡須:“見誰?沒有吧…最后一次見你是在神尊的宮殿,當時本龍著急赴約,看了一眼你,就…”
姒熹熹發現他的異常,問道:“是不是有人?”
褚雷瞇起了眼睛,仔細回憶道:“嘶…你別說,你還真別說,但是,我就看見一個背影,就記得那個人穿著紅色的裙子。”
姒熹熹喃喃道:“這事不簡單啊…”
褚雷有些困倦,他打了個哈欠說道:“記得跟神尊說這事,我不行了,我虧的太多了,我睡會。”他閉上眼道:“別再為那事難過了,干他就完了,小熹熹,支楞起來,你能行!哈欠~晚安…”
姒熹熹好笑的搖了搖頭,經過褚雷這么一鬧,她心中的烏云消散了一大半,但終究還是有些難受。
不用跟他說他聽得見,她感受著門外鐘炁的氣息,嘆了口氣,躺下翻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