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直在圍著春歌詢問她和胡侍衛的事情，問的春歌一臉嬌羞。

姒熹熹躺了許久，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她便坐起來，將床鋪整理好，然后穿鞋順便出門。

但是一個聲音叫住了她：“那個，夏絨，關于胡侍衛的事情對不起，我知道你一直喜歡他，但是他昨天說喜歡我，我…我…我不想傷了我們之間的和氣，如果可以，我可以把他讓給你…”

姒熹熹回頭打量著說話的人，唇角勾起：“好啊。”

春歌沒以為姒熹熹會這么說，一時有些噎住。

“春歌，胡侍衛喜歡你又不喜歡她，你不用看她的臉色。”她旁邊的宮女說道：“夏絨，你不要以為自己家里比我們好，長的有幾分姿色就能肖想胡侍衛，那可是將軍府公子，你的家世是夠不上的，你得知道自己的位置。”

“冬星，別說了。”春歌一臉焦急的說道。

姒熹熹看著眼前小家碧玉的春歌，好笑的說道：“她自己要讓給我，我真要她還猶豫，我家世配不上，你們就能配上？”

春歌欲言又止道：“你不必賭氣，我明白任何一個女子都會想嫁給他，但是…如若沒有感情…”

姒熹熹不耐煩的打斷她道：“抱歉，我趕時間，你和他想咋樣就咋樣，別再來煩我了。”她不再等對面說什么，推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氣依舊很炎熱，她快步走回御書房，跟掌事姑姑打了個招呼，便繼續當值。

她來的很準時，屋內很快就傳來皇帝的聲音，姒熹熹走了進去，只見那天在花園里跟他們說話的蒙子黎，此刻穿著明黃色常服，正坐在書桌前眉頭緊鎖，他見姒熹熹進來，便吩咐將桌子上的東西拿走，并要了一盤糕點。

姒熹熹將東西撤出來，跟著一個小太監去了御膳房。

“姑娘新來的吧？”

“是，最近才來御前伺候。”

“陛下習慣午睡后吃點點心，御膳房在這邊。”

姒熹熹跟著這位小太監，幸虧夏絨本來就是剛來這邊，她正好不用因為不認識路而費心編故事。

御膳房這個時候正在休息，兩人走進御膳房的時候，里面正好在嘮嗑：“哎，你聽說沒，這兩日陛下心情不太好，昨天晚上還賜死了一個人。”

姒熹熹和小太監一進去，談話聲就止住了，小太監高聲喝道：“私自議論主子可是要掉腦袋的。”

一屋子人嚇得臉都白了，紛紛求饒，都說不敢了。

小太監沒有再追究，只是警告了幾句，姒熹熹說明來意，御膳房眾人抓緊將糕點準備好。

回去的路上，姒熹熹心中活絡，這可是套近乎的絕佳時機：“最近差事不好做，公公也是辛苦了。”

小太監笑著說：“姑娘哪的話，咱都是做下人的，只能盡心伺候主子罷了。”

姒熹熹笑著說道：“公公說的是，夏絨經驗少，以后還望公公多提點提點。”她塞給對方幾個碎銀。

小太監笑著將銀子揣起來，道：“姑娘剛來御前，不知道的可以多問我，陛下平時人很好的，就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情有些差，就連我師傅昨晚半夜都被召見過去了，據說是發了大脾氣的。”

姒熹熹感激的說：“多謝公公提醒。”

小太監道：“姑娘客氣了，小的姓章，姑娘以后喚我小章子就好。”御書房與御膳房離得并不遠，兩人說著話的功夫就到了地方：“姑娘快給陛下送進去吧。”

姒熹熹笑著點頭，邁進了屋子，屋里站著皇帝的貼身太監，也就是現在的掌印太監——董公公。

董公公接過糕點，揮手讓她退下，自己繼續伺候著皇帝。

姒熹熹這一站就站到了皇帝用膳，她最近因被鐘炁一直寵著，身子嬌慣了許多，站了一下午就有些站不住了，她伸手忍不住錘了錘酸脹的雙腿，聞著里面飯菜的香氣，突然就想起今天自己就吃了一個包子，雖然她可以辟谷，但是吃慣了東西，突然不吃可太難受了。

當宮女的日子不好過，幾天過去，姒熹熹深刻的體會到什么是賤婢，別人坐著你站著，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時不時還要挨罵受罰。

這幾天，皇帝幾乎就是三點一線，定時會見大臣，商議的也全是前線的戰事。

但是好在宮女也沒有白當，她發現白天皇帝是個皇帝，晚上皇帝是個修士，他幾乎不寵幸嬪妃，無事的時候就在書房里修道。

連大臣拍馬屁，都是吹噓他馬上就要修仙永登大道，說他遲早會飛升，現在只不過是憐憫百姓，不忍百姓受苦。

除了這些，她在掌印太監董公公面前混了個臉熟，她覺得夏絨要感謝她，她為她交下了好幾個人脈。

唯一讓她逐漸難以忍受的是天天聽其他宮女的冷嘲熱諷，聽春歌秀恩愛。

這天晚上她幫董公公去跑腿，凡界此時已經到了夏末，晚上的風有些冷，她給自己掐了個訣保暖，夜晚的皇宮一片寂靜，一路上除了能照亮路的燭火，幾乎沒有人走動，這條宮道有些偏僻，已經屬于宮殿最外圍，宮內與宮外兩個世界僅靠這一墻之隔。

姒熹熹走的有些出神，在這地方呆了幾天，讓她格外想念自由。

對面此時走過來一男一女，男子穿著侍衛的鎧甲，女子穿著宮女的服飾，兩人正手挽手說著什么。

姒熹熹定睛一看，竟是春歌，那么她旁邊的，一定就是那位胡侍衛了。

有說有笑的兩人看見姒熹熹，皆是一愣，但一看就姒熹熹一人，便放下心來。

春歌羞紅了臉，她快速放開挽著胳膊的手：“夏絨…我…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

姒熹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想的哪樣？”

胡侍衛伸手拍了拍春歌，以示安慰：“夏絨，你也看見了，我喜歡的是春歌，所以麻煩你以后不要再纏著我了。”

姒熹熹想都沒想，道：“好，行，沒問題。”

胡侍衛沒想到她回答的這么干脆，他以為姒熹熹是在鬧捏扭：“我知道你是在賭氣，雖然我們兩家認識，但是不代表我就要娶你，我要娶春歌為妻，八抬大轎，風風光光的迎為正妻，希望你能想明白。”

姒熹熹覺得這個人腦子有毛病，她深吸一口氣，語速快而清晰，透著極度的不耐煩：“第一、麻煩你回家問問你家里人，他們讓不讓你取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為正妻，你再來跟我嚎。第二、不管你娶誰，都跟我沒有關系，請記在心里，你和你相好不要再纏著我。第三、如果你真能為了你旁邊這位放棄你的身份、財富和前途，那么我敬你是條漢子。現在，讓開！”

她的話太犀利，有很多是這個胡侍衛沒有想的事情，而且今天他眼前的夏絨氣場很強，像變了個人，這讓他眼里多了些驚訝。

這回輪到春歌沉不住氣了，她有些氣惱，但還是柔柔弱弱的開口道：“夏絨，我拿你當姐妹，你怎么能這么看不起我，我和胡哥哥是真心相愛的，我相信胡哥哥的家里人也會認同我，祝福我們，還有…你快跟胡哥哥道歉吧，你知道的，你惹不起他們家的…”

姒熹熹只想翻白眼，她懶得理這對有情人，她只想讓他們鎖死。

在道路的遠處，響起低低的笑聲。

三人都向那邊看去，胡侍衛臉上表情微變。

“我還不知道，你家里權勢這么大，平時倒是多有得罪。”那人緩緩現出身影。

這人身材高挑，長相狠辣，一雙丹鳳眼里透著犀利，身穿黑色軟鎧，腰間別著禁軍令牌。

春歌有些好奇的看著來人，她能認出這應該是胡侍衛的同僚，但是穿著似乎有些不一樣…

胡侍衛似乎很怕他，他渾身繃緊，低頭行禮道：“見過李統領。”

李統領挑眉看著三人道：“今晚倒是熱鬧，你不去當值，跑到這里和姑娘拉拉扯扯的，倒是讓我不得不多想。”

胡侍衛趕緊和春歌拉開距離，指了指姒熹熹道：“統領誤會了，是…是這位夏絨姑娘糾纏我，春歌姑娘為我打抱不平罷了。”

李統領盯著他，樂了：“胡侍衛魅力真大，但我耳不聾眼不瞎，你無故逃值，罪一；與宮女私相授受，罪二；污蔑宮人，罪三。回去領罪。”

胡侍衛還想說什么，但看了眼冷若冰霜的統領，將話又咽了回去，看了眼春歌，快步離開。

春歌已經嚇傻了，在她的思想里，胡侍衛已經算是人上人的存在，她以為傍上了將軍府嫡子便是除了皇上和娘娘們外都不敢招惹的存在，所以她有些有恃無恐，但是剛才胡侍衛的反應，讓她驚得無法思考。

但是無人給她反應的時間，李統領看著她道：“春姑娘回去吧，我會如實告知掌事姑姑。”

春歌愣了半天，一句話沒說，臉色發白的走了。

整個宮道只剩下李統領和姒熹熹兩人，李統領打量她半天后道：“瘦了。”

姒熹熹眨了眨眼，她突然呲牙一笑：“師傅！”

鐘炁笑了，他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吧。”

他帶著姒熹熹拐來拐去，最后拐到了一個狹窄的通道里，這里沒有光的照射，一片漆黑。

通道只有一人肩寬的大小，兩人側站著，姒熹熹一把抱住鐘炁的腰：“師傅，我好想你，每天都在想你。”

鐘炁下巴抵住她的頭，說道：“我也是。”

兩人相擁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

彎月亮，風微涼；紅瓦高墻，無語訴衷腸。

三秋隔，夢中裳；何謂念想，去萬千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