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還順利嗎?”姒熹熹仰頭問道。
鐘炁牽著她的手往回走:“順利。”
“那什么時候羽種能重新回到我身體里?”
“等你的神骨拿回來之后就可以了。”鐘炁說道,他避開了姒熹熹的目光,只是看著腳下的石子路扯了個謊,他回想著空間內姒熹熹心碎的樣子就不知道怎么去面對。
“好吧,不知道我的神骨被藏在哪里了。”姒熹熹情緒有些低落,她剛才看見那些被挖空靈骨的修士,再聯想自己,莫名有些難過:“你說,拿走我神骨的和拿走他們靈骨的是不是都是冬霍?剛才臧君打中一個人,他應該受傷了。”
鐘炁用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以示安慰:“不好說,這些不用你操心,有我呢。”
他看著姒熹熹沒精打采的樣子,便用哄人的語氣說道:“我回來的路上給你帶了糕點,要不要吃?”
姒熹熹聽后抬起頭,才有了神采:“好耶~師傅你不知道我這幾天怎么過來的,臧君不會做飯,我這里也沒有吃的,就只有他帶來的東西,還說什么暗域特色美食,聽著名字就嚇人,那簡直不是人吃的…”
斷島中正在忙碌的臧君打了個噴嚏…他默默給自己支起靈罩,又兢兢業業的埋頭干活。
鐘炁仔細聽著姒熹熹絮絮叨叨的抱怨,時不時的接一兩句話,就這樣兩人在日落西山時回到了暫住的小院。
現下已經到了初秋,晚風有些發涼,姒熹熹自知沒有靈力,所以自己自覺的披上了一個外衫,并且督促鐘炁也披上一件,鐘炁不解,他說道:“若冷支個靈力罩就好了。”
姒熹熹忙擺手:“師傅,在這里就要多融入,不要老是用靈力,感受一年四季的變化,夏天的風和秋天的風感覺可不一樣哦~”
姒熹熹還是習慣稱他為師傅,鐘炁也就順著她,他笑了,抬手刮了她一下鼻子,將靈力罩卸下,給自己披了一件外袍。
秋風蕭瑟,吹的兩人頭發絲微動,帶有涼意的風拂過他們的皮膚,姒熹熹手捧一杯冒著氣的熱茶,嘴里嚼著糕點,滿足的瞇起了眼,她感慨道:“吹著風,喝著熱茶,吃著東西,身邊有師傅陪伴,真幸福。”
鐘炁倚靠著桌子,一手托腮,凝視著姒熹熹回道:“是啊,幸福。”
姒熹熹揚起笑臉:“等事情結束,我們也找個地方生活吧,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我們建個大點的房子,然后有你有我再生幾個孩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的生活,好不好?”
鐘炁被帶入那個畫面,嘴角微微上揚:“好,但是熹熹,幾個孩子可不能算平淡的生活了,應該是雞飛狗跳。”
夜幕漸深,姒熹熹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睛,他起身抱起姒熹熹回了房間:“娘子,該解種子了。”
房門在他們身后自動合攏,燭火吹熄,很快便傳來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久久未能平息…
姒熹熹被清晨的鳥鳴叫醒,而此刻的鐘炁正撐著胳膊看著她,他低頭吻住她的唇,姒熹熹因為剛睡醒而慵懶的模樣,讓他眼眸微動,他大手又不老實的撩起姒熹熹的綢緞肚兜…
屋中又彌漫著甜膩的氣息,一切結束后,姒熹熹起身就要逃走,但又被身后的手給拽了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姒熹熹顧不得渾身酸軟,立刻逃下了床,將衣服一件件的穿上,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鐘炁在床上看著她落荒而逃的樣子,不由得輕笑,冰焰花的種子已經消融了大半,這讓他有足夠的理由一遍一遍的擁有她,其實他自己也不想節制,他有些害怕等她恢復記憶,想起自己為什么下到人界的時候,就不會要他了,他怕他解釋不清楚,怕即使解釋了她也不回頭,畢竟在空間中的姒熹熹,最后是真的像哀莫大于心死,他第一次發現了她的決絕,明明她默默等了他百年,但卻在知道他在考慮另一個人的時候,只等了他幾天,當時她大約是在等他的解釋吧…所以他一直拖著不給她羽種,也是因為這些原因。
鐘炁推開門的時候,姒熹熹已經好整以暇的躺在躺椅上吃糕點。
“師傅,我們還能在這里待多久?”姒熹熹有些噎到,她喝了口水問道。
“你若喜歡這里,可以多呆幾天,然后我們就要走了,現在魔氣總是出現,應該不是個例。”鐘炁也躺到了躺椅上。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姒熹熹跟鐘炁說起前幾日村子里的趣事。
突然,傳來敲門,姒熹熹起身,喊了句來了,便打開了大門,門口站著王大嬸,姒熹熹忙招呼她進來坐,王大嬸看見院里坐著的男子有些疑惑,她小聲問道:“這人看著面生,前幾天的小伙子呢?”
姒熹熹笑著說道:“這是我夫君,前幾日他不在,昨天才回來,臧君有事情先走了。”
鐘炁看見有人來,早已起身立在一旁,跟王大嬸打招呼。
王大嬸性情爽朗,她立刻笑著夸道:“原來你就是熹熹的男人,長的真俊。”她又親熱的握住姒熹熹的手道:“熹熹的眼光真好,比前幾天那個好看多了。”
姒熹熹有些尷尬,她拉出一個板凳給大嬸坐,鐘炁在旁語氣親切的跟她聊家常:“前幾日我有事不在,多謝大嬸對我娘子的照顧。”
王大嬸笑道:“你客氣了,我們這都是粗人,沒什么見識,熹熹招人喜歡,我們啥也不會,就是偶爾給她拿點吃的,沒什么的。”
她說完就從籃子里又拿出一些家常菜,說道:“今天家里做雞肉,還炒了點白菜和土豆,尋思給你們拿點嘗嘗。”
姒熹熹笑著跟鐘炁說:“這幾天王大嬸隔三差五的給我和臧君送點菜,我都不好意思了。”
王大嬸道:“沒啥不好意思的,做兩個人的菜也是做,做四個人的菜也是做,我們家就我和我老頭,能和你們在這熱熱鬧鬧的我也開心。”
鐘炁問道:“孩子們呢?”
王大嬸笑的有些勉強:“家里有兩個兒子,前段時間都上戰場了,不曉得現在咋樣了。”
姒熹熹沒有說話,她只嘆戰爭殘酷無情,朝廷昏庸無道,百姓命如紙薄,一個朝代的興起與覆滅,都是由鮮血鋪路的。
她心中嘆了口氣,世間萬物皆有定數,她也只能做一個旁觀者,想到這她扯出一個笑容道:“王大嬸別擔心,我相信你的兩個兒子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王大嬸笑著點點頭,她扭頭拿袖口擦了擦濕潤的眼眶,鐘炁想了想,換了個話題:“我見咱村子后面還有個斷島?”
王大嬸聽聞,神情有些不安,她躊躇半天,說道:“嗨,咱也熟了,也沒啥不能說的,那個離島你們莫要進去,里面有吃人的妖怪,凡是進去過的人都沒有再出來過。”
“是什么時候開始有這種情況的?”鐘炁問道。
王大嬸想了想:“怎么也得十幾年了,你們現在住的這間院子本來是余修的,他前幾年非要進去找他家孩子,就再也沒出來過。”
鐘炁與姒熹熹對視了一眼,鐘炁接著問道:“那除了這個,還有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嗎?”
“不同尋常…”王大嬸思忖著:“我有時候去后山采藥,偶爾會碰到一個姑娘,那姑娘就喜歡站在高的地方往下看,我怕她掉下來還跟她喊過話,然后她就走了。”
“她的樣貌,還記得嗎?”
“看不見樣子,她戴了一個面具,穿著紅色的裙子。”
鐘炁低頭沉思,不再言語。
王大嬸看了看天色,笑著說:“時候不早了,你們快些吃吧,別涼了,我先走了。”
姒熹熹起身將她送到門口,見她走遠才關門回來。
姒熹熹前幾天了解到一些情況,跟鐘炁說道:“師傅,王大嬸就是村長家,當時村長家兩個兒子出去采買東西,正好碰到官府抓人充兵,就被抓走了…當時村長見兩人好久沒回來就出去找,才知道的這事。”
鐘炁道:“我觀她子女宮黯淡無光,恐怕…”
桌上的飯菜還有余溫,鐘炁將筷子遞到她手里,姒熹熹順手夾了一塊雞肉,又嘆了口氣:“大嬸真是命苦,心又好,你看,她幾乎把肉都給我們了,雖然這村子沒受太多外面的影響,但是過的也不是太富裕,我們臨走前給他們家回個禮吧。”
鐘炁點了點頭道:“應該的,你想給他們什么?”
姒熹熹有些犯難:“金銀首飾不太合適,還可能給他們招來災禍,米面糧油我也沒有,這可怎么辦?總不能給他們放一堆點心吧…”
鐘炁想了想道:“這樣吧,他家給你送了幾次飯菜?”
姒熹熹伸出三根手指頭,鐘炁道:“那我便給他們留三次庇護,雖然王大嬸子女宮看起來不太妙,但是…”他說完便單手掐訣,一道白光閃耀,他的眉間出現一輪圓盤,只見這圓盤逆時針轉動,轉盤上的符文依次亮起,最后定格。
鐘炁道:“這兩個兒子,應是還有一人活著。”
姒熹熹聽后,直起身,道:“能找到他在哪嗎?”
鐘炁點點頭:“可以,只要確定他在此間人界。如果村長兩人愿意,我可幫他們找到。”
姒熹熹想了想問道:“既然師傅有尋人的本事,那是不是也能很快尋到冬霍?”
鐘炁散去圓盤道:“冬霍雖實力大減,但終究是神軀,再加上他有諸多掩蓋氣息的法寶,會影響判斷。”
姒熹熹點了點頭,有些擔憂的問道:“師傅,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當初為了我剝離神骨,又引暗域之石入體代替,真的不會影響你性命嗎,真的可以恢復完全嗎?”
鐘炁夾了塊肉放在嘴里:“聽你這么問我還挺高興的,終于感覺到了娘子的關心。”
姒熹熹嗔了他一眼,道:“哼,你別多想,我只是不想這么快就當寡婦!”
鐘炁笑的更盛了:“放心吧,寡婦你是當不了了。”
姒熹熹表情有些凝重:“可是我確實擔心…”
鐘炁放下筷子解釋道:“這個事情本來是不可能辦成的,畢竟神暗兩個本源是獨立的,但好在你夫君我是開天辟地時混沌之氣所化,混沌之氣是萬物本源之始,只要我愿意,便既可選擇身具神域本源,也可選擇身具暗域本源,當年我選擇以神域本源存在,那么現在我也可以換成以暗域本源存在。”
姒熹熹舒了口氣:“那師傅現在要完成暗域本源轉化了嗎?”
鐘炁思索道:“這個事情有些超出我的意料,現在我體內剩余的神域本源和新進入的暗域本源在相互融合,但是并不平衡,我猜測大概是我缺少神域本源的原因吧。”
姒熹熹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不平衡會怎么樣?”
鐘炁笑了笑,隨即可憐兮兮的道:“那就會徹底成為暗域本源,就要連累娘子跟著我兩地奔波了,所以娘子疼疼夫君吧。”
姒熹熹被他的樣子逗笑,道:“滑頭。”
她正色道:“那等我神骨回來后,你的神骨我還給你,這樣你就可以平衡了。”
鐘炁臉上的神情平靜,讓人看不出情緒:“按理說是這樣,但是我想讓它繼續在你那,關鍵時候能保護你。”
姒熹熹沉默的垂下了眸,雖然她沒有之前的記憶,但這段時間多少也了解到神骨對于一個神的重要性,更何況鐘炁的體內并沒有真正的神骨做支撐,他也不能一直用一顆石頭做代替。
她想到這里,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他的神骨給了她,但是卻不打算要回來了,他是想給她第二層保險,也是不想讓她再經歷一次剜骨的痛苦。
她咬緊了嘴唇,不管他怎么想,這神骨她是死活要還給他的,她做不到拿著他的神骨瀟灑的過一生,她猜測鐘炁所謂的本源轉化遠沒有他說的那么輕松,他慣不會在她面前說讓她擔心的話,也不會表露出疼痛,他在她面前永遠是云淡風輕的模樣,臧君說他實力太強了,沒有那么脆弱,但是再強的神也會有難受的時候,身處高位不是他就應該不言不語庇護眾生的理由。
她也想守護他,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