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卑國滿打滿算也只有羽升王朝兩個大型城池差不多大小，鐘炁帶著姒熹熹直奔一片山脈而去。

臧君終于追上了兩人，他跟姒熹熹熟稔的打招呼：“最近咋樣？”

姒熹熹表情微動：“是挺好，怎么感覺你說話變味了呢？”

“啊？可能是最近跟司空那小子混的時間太久。”臧君略微吃驚，他都沒發覺自己不知不覺中說話的口氣都受了影響。

“真言宗。”姒熹熹正巧看到了前方山頭的牌匾：“冬霍在真言宗里？”

“對，一會你躲好，我會給你護上結界。”鐘炁囑咐道。

姒熹熹聽見鐘炁說這話，就知道這次不是她能幫忙的了，她了然的點頭：“這我熟，你放心。”

兩人說話的功夫，已經進入了宗門深處，這里破壁殘垣，一片狼藉，似是經歷了大戰。

鐘炁尋著魔氣而去，一進后山便看見一個巨大的坑洞，里面蔓延的魔氣幾乎凝成實質。

他不放心的給姒熹熹多附了幾層防護，對她說：“這里面魔氣太重，你現在的身體情況不適合進去，你在外面等我，讓臧君陪著你。”

臧君領命，拉著姒熹熹躲在了遠處鐘炁給設置的結界里。

鐘炁沒了后顧之憂，他雙腿用力，躍進了坑里，坑洞里面極深，為了防止魔氣侵擾，他給自己施加好防護才能繼續下潛，數息后他終于觸到底部，一個一人寬的裂縫像張開的大嘴，正在向外飄散著暗域之力，而暗域之力里摻雜著絲絲的魔氣。

“呵，還是讓你找到了。”一個嘶啞的聲音在鐘炁背后響起。

鐘炁聞聲轉身，便看見一雙血色的瞳孔在黑暗中若隱若現，他抬頭揮袖，一陣罡風刮來，透著凌冽的正氣，瞬間清散了洞底大部分的魔氣，而血瞳的主人也出現在他面前。

鐘炁皺著眉頭看著面前不倫不類的東西，他開口道：“冬霍，你怎么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難看死了。”

對面的冬霍笑了：“殘翼是拜你所賜，我只不過是露出我現在真實的面貌罷了，如若尊敬的神尊大人不喜歡，我也可以變回人類的樣子。”

鐘炁擺手：“倒也不必。”

不怪鐘炁一時沒認出，本來長的還算英俊的冬霍此時已經看不出人的樣子，他身后一側長著黑翼，另一側是一團模糊的殘翼，而他頭上長出了山羊似的黑角，正吸收著魔氣，四肢也變成大而長的利爪，耳朵向后拉長變尖，整個皮膚被像蜥蜴一般的黑色鱗片覆蓋，下顎長有尖銳的倒刺。

他正在魔化，甚至馬上就完成了。

鐘炁嘆了口氣道：“冬霍，為了她，值得嗎？”

對面的冬霍身體明顯一僵，隨后他冷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現在這樣當然是為了我自己，要不是你削去我的羽翼，我根本不會丟了神位，現在我又能擁有更多的力量，一定可以打敗你！”

鐘炁看著他說道：“你確實聰明，當年借凡人的手收集靈骨，避免沾染直接的因果，躲開天罰，不就是為了給你的心上人更換靈骨嗎？”

冬霍眼神變得犀利，鐘炁沒有管他繼續道：“我猜，當初，她快死了吧。”

冬霍沒有接話，只是沉默的看著他。

鐘炁道：“她不甘心向命運低頭，一心想升仙得道，飛升暗域也是升仙，但你卻沒有動暗域的人，明明暗域一神的神骨便可達到目的。”他頓了一下：“她和世人一樣看不起暗域吧？她想去的是神域！但是你手伸不到神域怎么辦？沒問題，你想，可以迂回辦事啊，人界擁有這么多有升仙潛力的修士靈骨，打造一根必會飛升的靈骨給她又有何難？畢竟提升概率還是很簡單的。”

冬霍張嘴為其辯護：“放屁！她沒有看不起暗域！她生來就該飛升神域！”

鐘炁挑眉道：“哦？果真是神域的人！”

冬霍意識到被套話，憤憤的看著鐘炁，隨后冷笑一聲道：“我也問你一句，你為了你那徒弟，值得嗎？”

鐘炁目光沉沉的看向他：“不過是剜骨罷了，但是剜自己的骨，總比剜別人的骨要好得多，本尊和你，不一樣。”

冬霍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堂堂神尊，肖想自己的徒弟！哈哈哈哈哈！”

鐘炁不為所動：“本尊敢正大光明的娶她，讓她不用躲藏，你可做不到，慫貨！”

一句話打斷了冬霍的癲狂，他不再言語，只是死死盯著鐘炁。

鐘炁道：“所以，你熱衷于跟神域對著干，是為了將她推向高位嗎？但還不能做的太明顯，所以你十次有五次是跟本尊打，然后只需一兩次是她把你打敗，久而久之，便會為她鋪平晉升的道路，直至權力巔峰，對嗎？”

冬霍笑的諷刺：“這些都是神尊您的猜想，您說對便對。”

鐘炁搖了搖頭：“這個計劃本是天衣無縫，但是你們沒有想到那根靈骨生了變故，你們設計戕害了這么多修士，就沒想過怨氣這回事嗎？怨氣附骨，如蟻啃食，久而久之便滋生出魔氣。”

冬霍大笑著鼓掌道：“神尊故事編的真好，不去任職司命真是可惜了。”

鐘炁也笑了：“其實你們想到了怨氣滋生的解決辦法。”

冬霍笑容消失了一些，鐘炁道：“天地造化境中陰陽運轉維持大道生機，陽為神域提供本源，又通過神域散落人間化為靈氣，它最純粹，所以你心上人便利用身份竊取陽，一方面凈化怨氣，一方便增長修為。但是時間久了便會打破天地造化境的平衡，天道會追查，所以你便在此截取通往暗域的本源提升修為，如此既能不為天道發現又都增長了修為，真是妙也。”

冬霍眼中紅光微動，依舊保持沉默。

鐘炁繼續道：“但是有一天你發現截取的暗域本源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魔氣，你便跑去質問，沒想到她被怨氣影響已經生了心魔，心魔為魔氣提供溫床，所以她只能吸取更多的陽去鎮壓魔氣，又偷偷將滋生的魔氣通過陰向暗域疏散，畢竟神域對魔氣敏感異常，她慌了。”

冬霍面部肌肉緊繃，雙手不自覺的緊握。

鐘炁還沒有說完：“你固然氣急，但無可奈何，你習慣給她收拾殘局，所以，你截取了魔氣于此地凈化，但是沒想到魔氣越來越多，陽固然厲害，但是力量太大不可一次吸入過多，否則會爆體而亡，所以魔氣的增長速度遠遠高于陽的吸入速度，她只能將魔氣源源不斷的送到下界，你凈化不過來了，便將魔氣儲存在沙粒中，再慢慢吸入體內，你犧牲了你自己。”

鐘炁看著冬霍快繃不住的臉道：“其實這些都不難猜，畢竟這里是龍脈，又恰巧是天地造化境向暗域輸送暗域本源的通道之一，而你這里暗域之氣與魔氣混雜…那就說明天地造化境內有了魔氣，而天地造化境為天道力量所化，不會主動滋生魔氣，那必是有人刻意為之，還需要本尊繼續分析嗎？”

天地造化境，是天道為了平衡運轉這方世界而所形成的一個巨大的結界，在這個結界里，運轉著“陽”與“陰”兩種介質，“陽”與“陰”稀釋后分別分散到神域和暗域成為“神力”，“神力”再稀釋分散到人界成為“靈氣”。

冬霍松開手，自嘲的笑了：“無所謂了，反正這一切很快就能結束了，很快了。”

鐘炁道：“你習慣教唆他人去達成目的，你們以為躲開天罰，躲開了因果，但是因果線早已將你們纏繞，天罰也不是只有覆滅，即使今天我不來，你也活不了太久了。”

他聲音突然變得嚴厲：“但是今日我不會再留你的命，你不該動我的人，你想用熹熹的神骨替換你心上人的靈骨？你讓他們侮辱她折磨她，你該死！你以為這樣你心上人就不會再受心魔和怨氣的折磨，便萬事大吉了？做夢！現在！把熹熹的神骨還回來！”

冬霍臉上露出瘋狂的笑容：“晚了！你躍進這里的時候，神骨已經完成了傳送，哈哈哈，她本該就要無瑕圣潔的站在耀眼的地方！你死在這里，她就沒有威脅了！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