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王大哥。”林秋雅的目光帶著些許歉意，畢竟剛剛認識就請別人幫忙。

“沒事，妹子，誰還沒遇到過難處，更何況你這是為了給老母親治病！”王德發想到自己前些年生活還是一地雞毛，老父親生病硬挺著，結果……

“人生最大的遺憾莫過于‘子欲養，而親不待’！”他長嘆一口氣，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不說了，妹子，這個忙我幫定了！但是做生意，總是有風險的，你要考慮清楚！”

“王大哥，那真的太謝謝你了！”林秋雅急忙回應著，“你放心，我一定認真指導咱檔口的大姐學會這幾個‘開胃小菜’。”

“這樣，小林。下來這個月，除了你在檔口用的材料不用給我錢，咱銷售出去的‘開胃小菜’每份我都給你提成五毛，也算是我給大姨看病出點力。”

“那怎么行？”林秋雅沒有想到，這位自己還在為生活努力的“王大哥”竟然提出這樣的建議，她太意外了，“絕對不可以！”

“沒什么不可以，咱就這么說定了！”王德發站起身來，撣了撣并不存在的灰塵，轉身向檔口走去，一如四天前轉身離去的林秋雅……

“別說，還挺帥！”林秋雅笑了，這個憨憨的漢子，在她心里的商業版圖中，已經留下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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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是一個典型的北方資源型小城，多年前應祖國發展之需求而興，如今因資源枯竭而衰。

曾經，它是西北最大煤田核心區，肩負保障西北工業及支援全國的重任。

輝煌時，它年產量突破千萬噸，獨自挑起全省70%的資源產出，源源不斷地為祖國的工業化進程輸送“工業糧食”，揮灑著“為國輸血”的使命榮光。

它從建國初不足3萬人的礦區小鎮，急速擴張為市區人口超40萬的中等工業城市，吸引了周邊大量的勞動力涌入。

它的建材產能居全國前列，產品用于國家大型重點工程，獲得“亞洲一號”的贊譽。

它是全省最先達到“月薪超百元”的奇跡之城，顯著高于省城事業單位的平均收入，特殊工程的津貼更為優厚。

它工業地標林立，高聳的蘇式井架成為城市精神的圖騰，巨型的工業建筑群展現著生產力的崇拜；它的能源配套自成體系，鐵路專線直通國家干線，能源專列晝夜不息……

然而現在，這里資源漸枯，生態透支，這座依賴國家輸血的工業堡壘，無可避免地滑向懸崖——曾經的榮光有多耀眼，之后的墜落就有多慘烈。

隨著資源的枯竭，礦井大規模關閉，相關產業鏈斷裂，都陷入了停產半停產的狀態。

GDP增速停滯甚至負增長，原來的全省龍頭成了全省墊底，全家老小靠著微薄的下崗補助金艱難度日。

林秋雅深知，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她想在三個月內賺夠母親手術所需的八萬元是何其艱難，宛若“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現在的她，除了手里還剩下的一千多元“啟動資金”外，就只剩從前世帶來的種種商業技巧了。

所以，她必須精準地走好每一步，才能彌補起這個前世最大的遺憾。

王德發，是她的第一個“目標”。

母親住的這所醫院是全市最好的“礦醫院”，由于醫療條件好，醫療水平高，不論是市里的領導還是能源系統的領導在需要醫療服務時，都會把這里做為首選。

于是，醫院這個“小社會”也就變得復雜了起來，而能在這樣一個關系錯綜復雜的地方順利地承包下唯一的“食堂”，這王老板顯然也不是普通的角色。

從第一次見他，林秋雅便留意到他身上同時存在有兩種身份留下的痕跡——

寬厚的手掌，指節粗大突出，指腹厚實甚至有些扁平，這是長期用力握刀、鍋鏟的印記；

指關節和手背上幾處淡淡的、發白的舊燙傷疤痕和虎口、食指內側厚厚的老繭，也是常年握刀、顛勺的痕跡；

指甲修剪得非常短、整齊、干凈，邊緣打磨光滑，沒有一點點污垢，這是他現在身份的自覺要求；

手腕處露出合身、質料良好的襯衫袖口，和腕上那塊精鋼的表盤也都是現任的身份印章。

林秋雅在完成賭局，將手中“開胃小菜”配方送來的同時，便為自己鋪下了后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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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

“王老板，”林秋雅來到醫院食堂的大廳，從隨身的小包里取出一個筆記本，“我來依約送配方了！”

“哦，是小林啊。”王德發想著今天就可以得到這幾個小菜的配方，難免有些小激動。

“王老板，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研究復制出‘開胃小菜’的口味？”林秋雅問道。

“沒有！”王德發心一橫，反正今天無論如何要拿到配方，這張老臉不要也罷，“你直接說你的條件吧。”

“呵呵，王老板倒是直接。”林秋雅輕笑道，雖是意料之中，但王德發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還是讓她有些意外的。

“好，我的條件也很簡單。就是下來的一個月時間，我想在你們檔口不忙的時候，使用下你們的工具和設備，調制一些我需要用的東西。當然，消耗的材料我會按市場價給你支付，絕對不會讓你吃虧。”

“就……這……？”王德發以為自己聽錯了。

“嗯，沒錯，這就是我的條件。”林秋雅微扯著嘴角笑了，輕輕點點頭，“就是這么簡單！”

“那你早說嘛！——嗨，嚇得我擔驚受怕好幾天！”王德發終于確認了聽到的事實，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那天你來直接提這條件，我當時就答應你了，也不用等這幾天！”

“可是我需要呀。”林秋雅走進兩步，把手中的筆記本遞給王德發，“我需要這幾天時間先把我的事情做完，才能把配方給你。而且……”

“而且有了我們之間的賭約，這三天中你就不會受到任何干擾，”王德發恍然大悟，打斷了林秋雅的話，“這么說來，你其實最想要的，在設立賭約時，就已經拿到了！”

“呵呵，沒錯！”林秋雅戲謔地應道，“事急從權。小妹不得已耍了點小聰明，還請王大哥見諒。”

“唉，你這丫頭，的確有一手，我服了！”王德發豁達一嘆，倒也不計較，低頭看向手中的神秘配方。

“……白糖、食鹽、剁椒、香醋……這些都是常用的調料，這‘小蘇打’不是做面點用的嗎？腌菜也可以用？”王德發果然是廚師出身，對各種調料的使用都是耳熟能詳，“你不是……”

“把我想哪兒去了？”林秋雅輕嗔一聲，一把奪過筆記本，“我現在給你做一遍，你試過后再說！”

放下隨身小包，挽起衣袖，林秋雅開始了忙碌……

“嘗嘗吧！”拿著剛剛做好的開胃小菜，遞到了王德發的面前，“看看這個味兒到底對不對。”

鮮、香、微甜、淡淡酸辣……沒錯了，就是這個味兒！根本不用嘗，廚師的鼻子絲毫不比舌頭遜色。

“不用嘗，我信你！”王德發耍了個帥，菜未入口就品出了味兒。

“王大哥，你放心，我既然說把配方送你，就絕對保證送佛送到西。”林秋雅對這王老板印象還是不錯的，“你找兩個靠得住的人，我手把手教會他們，直到他們能獨立操作。”

“好！既然小林你把事做到這程度，我一個大男人也絕不可能掉鏈子。”王德發還頗有幾分江湖氣，“別說一個月，只要我還在這里干，所有工具設備你隨時來用，材料費就不說了，技術指導費我也不給你算。”

“這……合適嗎？”林秋雅實在是不想占別人的便宜，哪怕自己現在確實艱難，而且時間緊迫。

“什么合適不合適？就這么定了！”

“我還有個事兒，想請王大哥幫忙。”林秋雅真是硬著頭皮說出的這些話，“看能不能請王大哥幫我在大廈夜市找個攤位，順便把城管那里也打點一下。”

“這個……”王德發不是辦不到，他在想，這個小姑娘難道為了這個才接近的他？她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知道，這事不是那么容易，我得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