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菊宴·晨
晨露未晞,金菊吐蕊。沈折玉對鏡理妝時,銅鏡映出她精致的容顏,眉間一點朱砂襯得肌膚勝雪。穿越到這里已經有些時日,可至今沈華玉突如其來的性情大變依舊使她百思不得其解——那女子眼中閃動的,分明是洞悉天機般的銳光,就像是......重生一次的人。
檀木門樞輕響,蕭停鶴攜著秋菊清氣踏入內室。他目光落在鏡中人身上時微微凝滯,嗓音不自覺地放柔:“折玉,馬車已經在等了。“侍女叢蒲見狀識趣的悄然退下,珠簾在她身后發出細碎的碰撞聲。
沈折玉指尖微顫,任由蕭停鶴將她的手納入掌心。那溫暖順著血脈蔓延,竟讓她想起大婚那日狹小轎廂里,自己攥緊嫁衣時的冰涼觸感。如今這輛描金繪彩的馬車,倒像是把往昔的委屈都補償了似的。
宮道兩側金菊怒放,沈折玉的裙裾掃過花瓣時,蕭停鶴下意識抬手為她拂開枝葉。這般體貼落在旁人眼里,旁人看來仿若一對新婚的恩愛夫妻,沈折玉感受著手心那讓人安心的溫度,低頭淺笑,袖中并蒂蓮香囊滲出淡淡幽香。
蕭蒼巖踏入御花園時,滿園秋色都為之一肅。當他的目光掠過沈折玉低身行禮的側臉,通身的氣度,與記憶里魂牽夢縈的身影分毫不差。直到皇后輕咳,他才驚覺自己竟讓滿座王公保持著行禮姿勢僵立多時。
絲竹聲起,周圍的菊花分外燦爛,在這秋日,綻放著屬于自己的光彩。
忽聞環佩叮咚,沈華玉踏著碎金般的陽光翩然而至。水袖翻飛間,綴滿珍珠的舞衣折射出七彩光暈,恰似九天玄女落凡塵。當最后一個回旋定格,她腰間的鎏金禁步竟分毫未動。
“玉嬪沈氏晉貴嬪!賜金萬兩!“蕭蒼巖的嗓音帶著罕見的激動。沈華玉伏地謝恩時,飄帶不經意纏上龍袍廣袖。她借著起身之勢斜睨沈折玉,卻在看見景王與她緊扣的十指時瞳孔驟縮——這與她記憶中的賞菊宴,已然天差地別。
皇后執起鎏金爵一飲而盡感嘆道:“妹妹當真是...一曲菱歌敵萬金!“沈華玉假作不勝酒力倒入龍懷,眼角卻瞥見皇后袖中捏變形的帕子。皇后看著沈華玉的作為,眼中流露出了鄙夷之色,卻轉瞬消失。
秋風掠過御苑,幾瓣金菊飄落酒觴。沈折玉望著在帝王懷中巧笑倩兮的嫡姐,忽然想起昨夜讀到的詩句:“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賞菊宴·驚變
絲竹漸歇,酒過三巡,席間觥籌交錯的笑語忽然被一陣突兀的鴉鳴打斷。沈折玉抬眸,見幾只黑鴉掠過御苑上空,羽翼割裂晚霞,投下不祥的陰影。
“護駕——!”
一聲厲喝劃破祥和,只見方才還翩躚如蝶的舞姬驟然騰空躍起,藏在懷中的短刃出鞘映著血色殘陽,直取御座之上的蕭蒼巖。
沈華玉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被蕭蒼巖一把推開,踉蹌跌坐在地。她驚惶抬眼,正見一柄淬毒短刃擦過帝王衣袖,“嗤”地劃裂龍紋錦緞。
蕭停鶴眸光驟冷,反手擲出酒爵,琉璃盞在半空碎成鋒利殘片,精準貫穿最近一名刺客的咽喉。他旋身將沈折玉護在身后,低喝:“別動!”
沈折玉卻掙開他的手,抄起案上銀壺狠狠砸向偷襲者。壺中熱茶潑灑,刺客捂臉慘叫的剎那,她已扯過垂幔纏住對方腳踝——這是她在現代學的防身術。
蕭蒼巖拔劍格擋的間隙,余光瞥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沈折玉的身手分明是現代的格斗術,雖發絲有些散亂,偏生眸子亮得驚人。他恍惚又見當年——手把手教那女孩格斗術的時光,那是他此生最溫暖的記憶。
“陛下當心!“沈華玉突然縱身撲來。蕭蒼巖只覺眼前銀芒一閃,那根淬毒銀針已沒入她纖細的手臂。她踉蹌跌入帝王懷中時,禁衛軍的鐵甲聲正從殿外涌來。
“轟——”
一顆煙霧彈炸開,彌漫著嗆人的白煙,沈折玉被蕭停鶴緊緊抱住,最后看見的是蕭停鶴染血的袍角,以及……北境刺客腕上那枚與她穿越前見過的,一模一樣的火焰紋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