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的星芒科技大廈18層，中央空調發出輕微的嗡鳴，將春日的潮濕困在玻璃幕墻之外。

林小滿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全息投影里的虛擬城市正下著細碎的電子雨，霓虹燈光在她亞麻色的卷發上流淌，像撒了一把破碎的星河。

鍵盤上的指腹已經磨出薄繭，屏幕右下角的倒計時顯示《云端戀人》內測版還剩72小時封包。

“又通宵？”

隔壁工位的陳胖子探過頭，熊貓眼在藍光映照下格外明顯，

“陸總剛從紐約飛回來，這會兒正在36層會議室開投資匯報會呢。”

林小滿沒抬頭，指尖在機械鍵盤上敲出連貫的代碼：“他就是住在公司，跟我有什么關系？”

話雖這么說，指節卻無意識地收緊——那個總帶著雪松氣息的身影，總能在她加班時精準地出現在茶水間，遞來一杯溫度恰好的黑咖啡，卻連個眼神都不屑給。

全息投影突然閃爍，虛擬城市的天際線浮現出陸沉的臉。

林小滿手忙腳亂地關掉調試界面，才發現是項目組群里彈出的緊急通知：“所有人五分鐘后到36層會議室。”發送人：陸沉。

電梯鏡面映出林小滿皺巴巴的白襯衫，領口還沾著下午打翻的草莓酸奶漬。

她扯了扯領帶，突然想起今早出門前室友小羽的話：“你們陸總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上次我去給你送傘，看見他盯著你工位的背影能看十分鐘。”換來的是她精準的白眼：“他盯的是我屏幕上的代碼進度吧。”

會議室的水晶燈在天花板投下冷光，二十七個工位只坐了七個人。

林小滿剛在末位坐下，胡桃木門就被推開，陸沉的身影裹挾著夜色與寒意而來。

手工定制的皮鞋踩在地毯上沒有聲響，金絲眼鏡滑到挺直的鼻梁上，袖口的袖扣是碎鉆鑲嵌的星芒圖案——公司logo的私人定制款。

“《云端戀人》的內測數據。”陸沉將平板推到圓桌中央，視網膜投影自動開啟，“用戶留存率63%，但核心玩法的差評率高達47%，尤其是'情感共鳴系統'的AI應答邏輯。”

他的指尖劃過空氣，調出幾頁代碼，“林設計師，你確定這堆漏洞百出的算法，能支撐下周的行業峰會演示？”

會議室的氣壓驟降。

林小滿盯著那些被標紅的代碼片段，突然想起上周陸沉在凌晨四點敲開她辦公室的門，西裝領帶卻整齊得像是剛從發布會回來，指著她寫的情感算法說：“這里需要加入微表情識別的動態權重，否則虛擬戀人永遠像個背臺詞的機器人。”

“不是漏洞。”她直視那雙淬著冰的黑眸，聲音里帶著通宵后的沙啞，“是故意設置的情感閾值。

用戶需要通過三次以上的深度互動才能解鎖高階對話，這是為了增強沉浸式體驗。”

陸沉忽然起身，黑色西褲的褶皺在走動間繃出流暢的線條。

他站在林小滿身后，雪松氣息混著一點威士忌的余韻拂過她后頸：“投資人可不在乎什么沉浸式體驗。”溫熱的指尖突然落在她握筆的手背上，骨骼分明的指節順著她的腕骨滑動，“他們只關心能不能在三個月內看到盈利數據。”

周圍傳來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林小滿的后背繃成直線，能清晰感受到那只手的溫度透過棉質襯衫傳遞過來，像塊燒紅的烙鐵。

她猛地站起來，木椅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如果提前上線，用戶會在五分鐘內發現虛擬戀人的情感邏輯斷層，到時候股價暴跌的責任，陸總能承擔嗎？”

會議室陷入死寂。

陸沉退回主位，指尖敲了敲平板電腦：“所以我給你三天時間。”屏幕上跳出新的窗口，“暗星科技的《星軌》已經進入最終調試階段，他們的核心技術是......”他頓了頓，鏡片后的眸光微暗，“跨次元觸覺模擬系統。”

倒吸冷氣的聲音更響了。

林小滿攥緊椅子扶手，突然想起上個月在茶水間聽到的八卦——陸沉曾在暗星科技擔任首席技術官，三年前帶著整個元宇宙項目團隊跳槽到星芒，卻在半年后因理念不合被架空。

此刻他提到老東家的技術，語氣里藏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戾氣。

“三天后中午十二點。”

陸沉收拾好文件，經過林小滿身邊時忽然壓低聲音，“如果調試失敗，就準備好去行政部簽調崗通知書吧。”

他的指尖劃過她僵硬的肩膀，“技術部不需要只會紙上談兵的設計師。”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林小滿跌坐在椅子上。陳胖子湊過來，壓低聲音說：“聽說暗星的CEO蘇晚晴是陸總的前女友，當年他為了挖她墻角，可是在紐約華爾道夫等了她三天三夜......”

“夠了。”林小滿抓起U盤沖向實驗室，全息投影的電子雨還在下，卻比剛才冷了幾分。

她調出情感算法的底層代碼，突然發現某個關鍵模塊被植入了惡意腳本——那是只有星芒核心服務器才能訪問的權限。

凌晨四點，實驗室的落地窗外泛起魚肚白。

林小滿盯著修復好的代碼，突然聽見電子鎖“嘀”的一聲。

陸沉倚在門框上，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里，露出里面熨燙整齊的白色襯衫，領口解開兩顆紐扣，露出漂亮的鎖骨線條。

“還沒走？”他走進來，將保溫盒放在桌上，濃郁的海鮮粥香氣驅散了些許疲憊，“知道你不愛吃甜食，特意讓行政部準備的。”

林小滿盯著保溫盒，想起上個月生日，也是這樣一個深夜，陸沉放在她工位上的禮物——一本《腦機接口技術前沿》，扉頁上是他遒勁的鋼筆字：“給永遠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林設計師。”

“陸總這是在搞辦公室特殊待遇？”她撕開勺子包裝，熱氣氤氳中，男人的倒影有些模糊，“還是說，想軟化我這個刺頭員工？”

陸沉忽然逼近，單手撐在她身后的實驗臺上，形成一個狹小的包圍圈。

近距離下，他眼底的血絲清晰可見，胡茬在燈光下泛著青黑：“我只是在投資未來。”

他指尖劃過她手腕的薄紗繃帶，那里是昨天調試腦機接口時被電流灼傷的，“畢竟，能在兩周內破解暗星專利算法的天才設計師，全行業不超過五個。”

呼吸交織在一起，林小滿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她突然想起面試時的場景，二十三歲的自己站在落地窗前，對著滿墻的技術方案侃侃而談，而坐在主考官位置上的陸沉，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像冰川融化時的第一縷陽光。

“所以陸總打算怎么投資？”她仰頭望著他，故意忽略發燙的耳垂，“是升職加薪，還是......”

警報聲突然響起。

全息投影里，《云端戀人》的內測服務器正在遭受黑客攻擊，代表核心數據的光點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陸沉咒罵一聲，抓起她的手腕沖向服務器機房，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讓她突然想起剛才他說的那句話：“跨次元觸覺模擬系統。”

或許，有些投資，從三年前就已經開始了。而她，從來都不是被動的接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