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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雪是白的，血是紅的，而人心是淬毒的墨。
詔獄最深處的石墻沁著血珠。
沈硯璃盯著那滴將落未落的暗紅，想起三日前父親被拔去指甲時，刑架上也淌著同樣粘稠的液體。彼時他嘶聲念著《齊民要術》的句子：“禾黍之穗，垂而向根……”血沫順著嘴角流進衣領，像被斬斷的麥稈倒伏在劊子手刀下。
“罪臣沈恪之女接旨——”尖利的嗓音刺破死寂。玄鐵牢門洞開，繡金蟒紋的皂靴踏碎水洼，宦官黃帛手中那卷明黃刺得人眼眶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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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書展開的剎那，寒氣裹著龍涎香灌入肺腑。
“...沈氏通敵叛國，私調北疆軍糧資敵，著誅九族！”宦官尾音劈裂在石壁上，震得沈硯璃腕間鐐銬錚鳴。她忽然嗅到詔書火漆里混著一絲甜腥——是西域血膠，唯有崔氏門客擅用此物封裝密信。
“明日午時三刻，朱雀門行刑。”宦官將詔書擲于污穢地面，皂靴碾過“通敵”二字：“崔大人念舊情，特賜沈娘子白綾自盡，留個全尸。”
三尺白綾飄落腳邊，末端竟綴著拇指大的冰玉髓。沈硯璃瞳孔驟縮——這是她及笄那年，顧清弦在太學辯經會上贏得的彩頭。冰玉髓內部微雕著《鹽鐵論》首句：“王者塞天財...”此刻玉髓被磨薄透光，隱約透出“棺”字刻痕。
“崔明月...”她齒間碾碎這個名字，指甲摳進掌心舊疤。左肩那處鳳尾烙印突突灼痛起來，五年前父親烙下這印記時說過：“若遇滅族之禍，此印可灼血解百毒。”
子時梆聲滲入牢房時，沈硯璃咬碎了后槽牙。
瓷質假牙裂開的瞬間，苦杏仁味彌漫口腔——正是父親臨終前塞給她的假死藥“鶴影歸”。此藥需十二時辰方能起效，服下后三個時辰心脈滯緩如尸，代價是渾身骨骼劇痛如碎。
“硯璃記住，”父親咽氣前的低語在耳畔回響，“明日刑場日食，那是你唯一的生路...”
她吞下藥丸，將冰玉髓塞進喉頭暗袋。白綾懸梁的剎那，喉骨擠壓玉髓迸出細針，針尖淬著麻痹筋絡的蟾酥。身體墜落的瞬間，她看見獄窗外掠過一絲詭云——那云紋走勢竟與父親兵書所繪“天狗吞日圖”一般無二。
朱雀門刑臺被曬得滾燙。
沈硯璃躺在第四列，鎖骨拴著沈氏九族的鐵鏈。午時日光將鍘刀影子拉長到她眼前，像條分食尸首的蜈蚣。
“沈氏女眷驗身！”獄吏扯開她衣襟。當手指觸到左肩烙印時，劇痛如毒蛇噬咬——烙印竟在發燙！千鈞一發之際，天際驟暗。
日食開始了。
青銅日晷投影如墨汁漫過刑臺，人群驚呼如潮。沈硯璃趁機吞下喉間玉髓，細針刺破舌根。當鍘刀寒光劈落的瞬間，她渾身骨骼爆出碎響，心臟驟然停跳。意識沉入深海前，她聽見監斬官嘶吼：“尸首扔去亂葬崗！速清場地！”
腐臭味刺醒沈硯璃時，她正躺在松木薄棺里。假死藥效未完全褪，身體仍是有些僵硬，唯有左肩烙印灼如炭火，受其影響，左手似乎的僵硬似乎消失了。棺蓋縫隙透進月光，映出三寸松木的紋理走向——父親教過的《木經》在腦中展開：“松木徑切則脆，順紋破之省力七分...”棺外傳來鏟土聲。“崔家給的銀子夠買十畝地了。”瘸腿車夫啐道。“輕點埋！管家說要驗尸的...”同伴聲音發顫。沈硯璃艱難的挪動藏匿在身上的突厥彎匕。此物乃兄長從北疆帶回，匕身淬過狼毒，可蝕鐵鏈。她用盡全身力氣屈起膝蓋，腳跟抵住棺蓋順紋處，匕首狠狠扎進木縫！“喀嚓——”木屑簌簌落在臉上。月光如冰水灌入的剎那，她聽見車夫驚叫：“棺材在動！”---匕首旋削如電，棺蓋破開三角缺口。沈硯璃魚躍而出時，兩個車夫已舉鋤劈來！她旋身避過致命一擊，鋤刃擦著耳廓砸進棺木。假死藥的后勁令雙腿僵硬，左肩烙印的灼痛卻刺激著神經——就是現在！彎匕劃過瘸腿車夫咽喉，血箭噴在同伴臉上。趁其抹臉瞬間，她抓起地上石塊猛砸對方太陽穴。骨裂聲與倒地聲幾乎同時響起。月光下，新墳旁散落著沈氏女眷的尸首。沈硯璃撲到母親遺體前，從她緊握的掌心里摳出半枚金印——印紐是殘缺的鳳首，斷面處露出青黑色芯子。這是父親調糧的軍印，印芯竟是磁石所造！“硯璃...去江南...找顧...”母親臨終的囈語在風中消散。她突然撕開衣襟，左肩烙印觸到金印瞬間，磁石竟吸出三根帶血的銀針！針尾刻著微不可見的“漕”字。
子夜密林里，沈硯璃用狼毒匕首掘出深坑。將母親遺體放入土穴時，她摸到其腰帶夾層有異物——卷蠟封的羊皮紙，展開竟是北疆軍糧轉運圖！圖上標注的十二處糧倉，有八處被朱砂打了叉。“七月十四，漕船沉沒于黑石磯...”圖末小字突然被月光照得顯形。沈硯璃猛抬頭，見云層裂開縫隙，月輪邊緣泛著赤紅——正是父親說過的“血月蝕”，可令密寫藥水顯影！她急將羊皮浸入血泊。更多字跡浮現：“...實載生鐵三千斤，疑入崔氏私庫。押運官左肩刺狼首紋...”字跡在此處被血污漫漶。突然，林間驚起飛鳥。三個黑衣人如鬼魅現身，刀鋒直指她懷中羊皮！沈硯璃翻滾避過致命劈砍，彎匕格擋時撞出火星。左肩烙印在此刻灼痛欲裂，她突然想起車夫的話——崔家要驗尸！“留活口！她身上有密信！”為首者低喝。三把刀織成銀網罩下。沈硯璃假意跌倒，抓起滿把腐葉撒向敵面，趁機將磁石金印按在匕首吞口處。當刀風劈向后頸時，她反手擲匕——彎匕吸住鋼刀猛地偏斜！利刃擦著她耳際沒入樹干。借這電光石火之機，她如貍貓竄入亂墳深處。---
破廟殘垣里，沈硯璃用狼毒燒灼肩頭烙印。青煙騰起時皮肉嗞響，劇痛卻令她清醒——父親用磁粉混入烙鐵，讓這印記成為活體密鑰！她將磁石金印按在焦黑的皮肉上，烙印突然浮凸起細密紋路。“啊！”銀針從皮肉中被吸出，針孔沁出黑血。五根針在金印上拼出星圖，磁力牽引針尖指向北方。當第六根針吸出時，金印“咔嗒”裂開，露出卷薄如蟬翼的絲絹。絹上繪著漕船構造圖，底艙竟有夾層標記“生鐵三千”。圖側血書小字：“明月照溝渠，狼首噬忠骨——崔氏通敵實證在狼目。”廟外忽傳犬吠。沈硯璃吞下絲絹，抓起香爐灰抹臉。翻出斷墻時，她瞥見為首刺客扯開衣襟擦汗——左肩赫然刺著滴血狼頭！那狼的右眼位置，一點朱砂痣般的印記灼灼如焚。
子夜密林里，沈硯璃用狼毒匕首掘出深坑。
將母親遺體放入土穴時，她摸到其腰帶夾層有異物——卷蠟封的羊皮紙，展開竟是北疆軍糧轉運圖！圖上標注的十二處糧倉，有八處被朱砂打了叉。“七月十四，漕船沉沒于黑石磯...”圖末一行蠅頭小字清晰可見。她正欲細看，天際云層忽裂，月輪邊緣驟然泛出妖異赤紅——血月蝕！父親說過，此異象能令特制藥水寫就的密文顯形！
急將羊皮浸入身旁尚未凝固的血泊。更多字跡果然浮現：“...實載生鐵三千斤，疑入崔氏私庫。押運官左肩刺狼首紋...”字跡在此處被血污漫漶。
林間宿鳥驚飛！沈硯璃心頭警鈴大作，剛將羊皮卷緊握在手——
三個黑衣人如鬼魅現身，刀鋒直指她懷中羊皮！“留活口！她身上有密信！”為首者低喝。沈硯璃翻滾避過致命劈砍，彎匕格擋時撞出火星。左肩烙印在此刻灼痛欲裂，她想起車夫的話——崔家要驗尸！三把刀織成銀網罩下。她假意跌倒，抓起滿把腐葉撒向敵面，趁機將磁石金印按在匕首吞口處。當刀風劈向后頸時，她反手擲匕——彎匕吸住鋼刀猛地偏斜！利刃擦著她耳際沒入樹干。借這電光石火之機，她如貍貓竄入亂墳深處。
破廟殘垣里，沈硯璃引燃枯枝，用狼毒燒灼肩頭烙印。
青煙騰起時皮肉嗞響，劇痛卻令她清醒——父親用磁粉混入烙鐵，讓這印記成為活體密鑰！她將磁石金印緊緊按在焦黑翻卷的皮肉上。
“呃啊！”數根深埋的銀針被強大磁力吸出，針孔沁出粘稠黑血。五根針吸附在金印表面，針尾受磁力牽引，微微顫動地指向北方。當第六根也是最后一根銀針被吸出時，針尖仿佛觸動了金印內部的樞紐——
“咔嗒！”
一聲輕響，金印精巧地自中裂開，露出內里卷薄如蟬翼的絲絹。絹上繪著漕船構造圖，底艙赫然標記“生鐵三千”夾層。圖側是父親熟悉的血書小字：“明月照溝渠，狼首噬忠骨——崔氏通敵實證在狼目。”
廟外犬吠驟急，雜沓腳步聲逼近！沈硯璃一把將絲絹塞入口中吞下，抓起香爐灰狠狠抹臉。翻身掠出斷墻缺口時，她眼角余光瞥見為首刺客正煩躁地扯開汗濕衣襟——左肩肌肉虬結處，赫然刺著猙獰的滴血狼頭！那狼的右眼位置，一點朱砂痣般的印記，在晦暗夜色下竟隱隱泛著紅光，灼灼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