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去大笑帶出的淚花，胡綺夢恢復到她工作時，才會有的冷靜自持。
將存有名單的文件當著莊錦妍的面，刪除，扔進回收站。
“起初，我的想法，也和錦星集團的計劃不謀而合。”
被睡意裹挾的莊錦妍，手撐在太陽穴上，小腦袋時不時的點一下，表情還算認真。
“但后來，通過和江夢的接觸，我發現，現在的她做事畏畏縮縮，并且也不希望我們用她的支教生涯來炒作，她的原話是，‘我不想，再把這些孩子們牽扯進來’，”
耳朵聽著胡綺夢的敘述，視線又瞟到電腦桌面上，躺著的那個命名為『江夢計劃案』的文件夾。
除了刪除掉的名單，莊錦妍在胡綺夢的眼神同意下，點開叫做『花開燦爛有時，永恒一生無價』的PPT。
“我能很明顯的感覺到，經歷網暴過后的她，已經不想再拋頭露面辯解什么了，她只想這一切能盡快過去，回到曾經平靜的生活。”
看著PPT，說是全神貫注吧，翻頁的速度又極快。
畫面定格在最后一頁，致謝，跳躍的花體‘Thanks’，讓莊錦妍看著像是個小丑，正在嘲諷著自己。
“想聽實話嗎？”
眼睛有些失焦地看著電腦屏幕，想著豐富的內容，精確到分鐘的時間點，疲憊的聲音打破沉默：
“這個方案，背景板的調色，我不喜歡，選放的照片，我也不喜歡，過于繁重的內容，煽情太多，并不適合主角病弱的身體，總的來說，哪哪哪都不行，是個失敗的方案。”
五個人，通宵達旦，爭分奪秒做出的粗制濫造的方案，根本沒時間校對修改，胡綺夢當然清楚，它有多糟糕！
也正因如此，看著莊錦妍把方案丟進回收站，她也是一點都不心疼。
“確實，方案還有很多可以精進的地方，不過，現在不需要了，經過我對江夢的觀察和了解，相對于聲勢浩大的生前告別儀式來說，舉辦一場能被雙方父母認可的婚禮，或許，才是能讓她感到人生無憾的故事。”
緩緩趴在桌上的莊錦妍，眼皮在打架。
她想說點什么的，可架不住困意猛烈來襲。
“你先想清楚，我們能做什么，其他的，晚點再說吧！”
她的呼吸聲均勻，胡綺夢脫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到睡著的莊錦妍身上。
即使，今天的見面，短暫，還沒有任何成效，她也只是靜悄悄地收拾東西，先撤了。
夜幕降臨，悠悠睜開的雙眼，環顧一周安靜的房間。
“豆包！”
一聲尖叫，從椅子上彈跳而起。
猛地拉開門，靠在門上玩游戲的郭書宇，沒有絲毫準備，倒向地面。
砰！
后腦勺磕地，都無法阻擋他忙碌的手，在手機屏幕上絲滑操作。
“哇！你終于想起來，還有我們啦！我去！什么鬼匹配機制啊！一群人機，讓人怎么玩啊！”
在哪里倒下，索性就在哪里躺著玩。
豆包趁著沒人在意的時候，自己顧自己地跑回自己的房間。
突然跪坐到地上，莊錦妍擺出一張認真臉，對上地上那張玩世不恭的帥臉。
“背鍋俠，我問你哈：”
手機從手中溜走，僅僅一指的距離，她干凈的肌膚上，看不到一點瑕疵。
從她口中吐出的溫熱氣息撲面而來，差一點，郭書宇就緊張到忘記呼吸。
“持續不停地忘我付出，你就沒想過，對方會覺得窒息嗎？”
哈？
郭書宇屏住的呼吸，松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
哪怕這么近的距離，足以讓他心跳停止，他還是拿出了自己最詼諧的狀態。
“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表白呢！可給我激動壞了！！”
一指控制住他的眉心，將他躁動起身帶來的靠近，遏制在最開始的時候。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小妍妍，你知道嗎？一廂情愿的付出，已經是我們舔狗人，最后的倔強。所以，請你不要剝奪我，作為資深舔狗人，唯一能夠拿的出手的東西了，好嗎？”
閉上眼睛，細細品味郭書宇說過的每個字。
“是啊！你還真可憐。”
可憐嗎？郭書宇可沒有從她灰暗的眼神中，看到對自己的同情。
“要是人與人之間，沒有感情的鏈接，那不論你做什么，都會成為別人討厭你的理由，尤其是一句，‘我都是為你好’，簡直就是笑柄！”
“痛！”
砸在腦門上的手機，反彈掉到手中，莊錦妍朝著罪魁禍首，深度磨牙。
“你就那么不自信嗎？”
“就是！你這個人不僅不自信，手段還臟！”
“我能有你臟嗎？”
背身按下一連串密碼，在進門的最后一刻，姜星澤握著門把手，沒回身，以說教的口吻開口:
“別人想吃蘋果，結果你硬塞香蕉給人吃，自我感動就算了，還要強讓別人說感激的話，這不叫舔狗行為，這叫自戀。”
似乎是想到什么，轉身拉起郭書宇的褲腳，跟處理尸體似的，給人家拖進自己的屋里。
“‘沒有無緣無故的討厭，你該想一想，究竟是自己做了什么？才會讓人感到厭煩！’這句話，你或許忘了，是什么時候和我說過的，不過，我覺得你現在正需要這句話。”
“小妍妍，”
砰！
“救我！”
絕望的求救聲，被關門聲吞掉。
砰！
砸門，在每一次擲地有聲的時間里，成了兩人的一種特殊交流方式。
抱著干凈的豆包，莊錦妍又又又，陷進了自責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由于手機震動的頻率太高，不耐煩的干脆直接關機。
安靜不了多久的豆包，在鎖緊的懷中掙扎。
手又一收，她就后悔了，松開手，放它自由。
腦中回響自己說過的話，猶如喪尸一樣的身體，搖搖晃晃回到臥室。
咚！
無力地倒在床上，電視的聲音開到最大。
不過可惜，腦袋里的聲音，總有辦法超越。
控制不住的手，重新打開手機。
信息很多，懶得看，順手按照名片上的二維碼，加上胡綺夢的微信。
兩個人默契地都沒有說話。
打開短視頻，消息多成紅點，一連串的評論，不再理會。
遲疑了一會，在相關的視頻下，選擇減少相關推薦。
難受的長長吐出一口氣，錯過晚飯的時間，也懶得再起來吃。
以為，只要不再去看，心情就會好起來很快。
事實上，除了吃喝拉撒，洗澡，賴在床上，根本不想出門。
一個星期后，豆包也從撒歡而變得憂郁。
聯合豆花，給房門做了一個深度馬殺雞。
豆包從吼叫到嗚咽，只需要莊錦妍一刻鐘的不理睬。
很少發聲的豆花，干澀的煙嗓發出卡痰的喵喵聲。
沉寂的心，終于活過來。
三個小時的洗漱時間，扎一個雙馬尾，穿上淡黃色長裙，變身靚麗‘大學生’，精神抖擻地走出門外。
沒有一點點防備，被熱情的豆包撞翻在地，滿地狼藉的零食包裝袋發出沙沙沙的動靜。
“豆包！你又重了啦！”
補充點水果能量，打開和胡綺夢的對話框。
聊天記錄停留在前幾天，最后一條，【隨你便】上。
思索了很久，才自言自語道：
“希望，一切都不會太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