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看著我凍得紅腫的手,心疼地說:“回家,爸養你。”
我搖了搖頭:“不了,孩子還小,我去上班吧!”為了養活我們,父親熬得夠苦了,我不想出嫁了還給父親添負擔。
父親見我拿定了主意,往我手里塞了兩千塊錢,把帶來的幾只雞和豬腳交給了孩子爸,囑咐他做給我吃。含著淚走了。
孩子爸轉身就把錢給了他媽,說給我買吃的。我苦笑了下,這個月子所有親戚朋友送的禮金都給了他媽,美其名曰,我坐月子。呵呵,坐月子,和他們一起吃火鍋,或炸兩個雞蛋。連我爸媽送來的幾只雞和豬腳都被他們招待了他們那些親戚。他們去逛街,一逛逛一天,天黑了都不回來,我自己爬起來炒冷飯裹腹。常常是淚濕枕巾啊!現在爸又送來的這些,還不知道能不能吃到嘴里。
第二天,我回廠里上了班。和孩子爸倒班上,想著好照顧孩子。白班,同事們都納悶,老話說百天都還在月中間,我怎么才三十天就出來上班?身體吃得消嗎?我沒想說,她們也不好再問。就勸我坐著干,悠著點。剛出月子,站著干,以后腳會疼。我笑笑。夜班,凌晨4點回去,給孩子洗他換下來的一水池衣服。他奶奶說孩子衣服得手洗才干凈,柔軟,孩子穿著舒服。洗完也6點半左右了。爬上床,剛迷糊上。8點就得起來帶孩子。
有一次,下班晚了,眼看到8點了,就直接帶著孩子跟著奶奶去菜場買菜。遇到我師傅:“你才下班,怎么不休息?身體不要了?”我笑笑,沒說話。
孩子奶奶嗔怪我一下:“你看我讓她趕緊休息,她不肯。非要帶孩子。你還是回去休息吧!”又看了看我師傅。師傅臉上挺難看。
我搖搖頭:“不了,我不困,還是帶會孩子吧!”我無語了,她給我規定的,白班下班回來自己帶,夜班回來洗完衣服,8點必須起來帶孩子。
“你還是回去休息吧,你看你師傅都說了。”她笑著對師傅說:“唉,你看我讓她回去休息,她就是不聽。”
我師傅嘆了口氣,說了聲:“早點回去休息,我先走了。”
“好!”
她怎么能知道,白班晚上我帶孩子,稍微慢一點,大晚上的,她就站在我臥室門口指著罵。夜班,我稍微晚一點,8點10分起來,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砸東西。我真是欲哭無淚。
就這樣上班一個月,暴瘦了三十多斤。這肥,減的真快。
有幾次我撐不住了,忍不住和丈夫吐槽了下,他壓根不信,還說:“哪個女人帶孩子不這樣,就你驕情。”算了,以后再也不說了,就這樣吧!我也總想著她奶奶帶孩子累,所以愛發脾氣。本著互相理解的基礎上,萬事遷就吧!
一個月后,發工資了,他奶奶催繳生活費,那時廠里工資大多七,八百不等,我七百二,丈夫六百七。他奶奶說之前交三百是倆個人,現在三個人交五百。自己給孩子買牛奶那些。坐月子她錢都補貼給我們了,沒錢了。我心里暗想,坐月子,給了她不止一萬了,我都沒吃什么?滿打滿算吃了我媽送來的一吃雞,豬腳都沒吃上一個,怎么就補貼我們用完了。丈夫在旁邊也附和著說媽辛苦了,伺候完月子,我們上班還幫帶著孩子,真是太累了。我們做子女的真是太不懂事了,都沒休諒媽的不容易。我想著也對,在哪吃飯不都得掏錢嗎?只是增加了兩百而已。她帶孫子也辛苦,該交的。可是錢不多,交了生活費,買了奶,再買些平時生活日用品,孩子不時的感個冒,看醫生都是錢呀!真的是過的緊巴巴的。說不好意思點,連買個衛生巾都要想好久,才敢買最便宜的。有時生理期來了,一時騰不出錢來,都用衛生紙搭著用。我只好拼命的加班,拼命的干。唉……這日子過得……真是一言難盡啊!
他奶奶要他換和我一個班,一起上下班,說這樣夜班回來安全。安全嗎?大半夜的,他哥們的老婆和我們一起下班,他天天送她到她家樓底下,讓我自己騎車回來。說怕她一個人回去不安全。我一個人回去就這么安全嗎?呵呵,是的,我很安全。這時我才發現,還真是后知后覺。白班,丈夫回來玩手機,夜班,丈夫回來呼呼大睡。他奶奶不許發出聲音,讓我把孩子帶出門玩,說他上班累了,別影響他休息。我明白了,默默地帶孩子出去。從此以后,在他們的歡笑聲中我就像個透明人一樣,毫無存在感。我也因此變得更沉默寡言了。
半年后,我帶孩子回了趟娘家。爸,媽都問我過得怎么樣?我說很好不必擔心。爸說:“我知道他家對你不好,你過得不好。干脆買個房子搬出去吧?”
“沒有,他們對我挺好的,別擔心。真的。再說現在錢難掙,又養著孩子,哪有錢買房子呢?”
“我給你買,你們搬出來,自己單過吧!”爸給了我5萬元。
我沒要,要知道,那時候,雙職工家庭存5萬元都很難,何況是單職工家庭呢?那可是省吃儉用了一輩子,從牙縫里硬擠出來的養老錢啊!我怎能忍心要呢?
爸看我堅決不收,也沒硬給,只是告訴我,我給你存著,啥時候你想買了就過來拿。
“好,謝謝爸爸!”
回來后,一次意外我收到了一封信。
嚴松在信里說,他輾轉打聽到了我的地址,他過來這邊了,想和我見一面。我猶豫了下,回了信,答應了他。
也把這件事告訴我的丈夫,我倆一起去見了他。
大年初二,天空陰沉沉的。到處的小飯館都沒有開,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即將收拾,想回老家過年的小飯館。我們隨便點了一個火鍋,就坐了下來。
他和他的弟弟坐我們的對面,他抬眼看了看我放在桌面的手:“你的手怎么這么粗糙?都開麻襯了。你干了很多的活嗎?”
我丈夫也瞥了我的手一眼:“廠里干活都是這樣,正常。”
只有我低下頭,看著自己滿是開痕的手,苦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