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朝邊境,天干大旱,糧食絕收。整個邊境每天都被烈日炙烤著,連偶爾吹來的一點風都是燙的,入目所及都是枯黃的樹木,整個世界就找不到一絲綠色的草木,半年多來沒下過一滴雨,讓大多數人不得不拖家帶口的去逃荒,真是民不聊生。
偏僻的平溪村離邊境只有十幾天的路程,四面環山,山高林密,離隔壁最近的村子有十多公里路程,離最近的平遠鎮要走兩三個時辰。
平溪村的老李頭,四十歲左右,身體健壯,皮膚黝黑,十多年前拖家帶口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搬來的,家就坐落在村西頭,緊挨著后山;老李頭有兩個愛好,一個是進山打獵,另一個是釣魚。現在又多了一個愛好,就是老李頭每天雷打不動的會去村口那片高粱地里看看,每每看到越來越蔫巴的高粱穗直搖頭嘆氣。
這天的老李頭比平常來的更早一些,走近高粱地,蹲下身,抓起一把土,干燥沒有一絲濕氣土順著手指縫流簌簌而落。
“唉!又白跑了一趟。”老李頭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嘆了口氣。平溪村除了山,田地很少,十多年來,這片高粱地可以說養活了他們一家子。
“哇哇哇……哇哇哇……”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像小貓兒叫一樣,老李頭以為聽岔了,真當再仔細聽聽時又沒聲了,老李頭心想應該是被烈烈毒日曬的有些頭暈出現了幻覺,肯定是聽岔了。
“哇哇哇……”
正要往家走的老李頭又聽到了一聲啼哭,這次沒有聽錯,的確是嬰兒在哭,順著聲音找過去,就看見在高粱地的土壟里,有一個襁褓,襁褓里包著一個渾身有些發紫的嬰兒,一只手在襁褓外揮舞了一下,看起來應當出生一個月不到。
老李頭走近一看,到吸一口涼氣,嬰兒的襁褓整個被幾百上千只黑色螞蟻包圍著,手上臉上都爬滿了螞蟻,露出來的皮膚全是紅色的腫包。
螞蟻一定是把嬰兒當成了食物,想搬回家去。老李頭心想。
“誰這么缺德,這么小的孩子就被扔到這里,如果沒人看到不是就被害死了。”老李頭罵道。
老李頭俯下身想抱起嬰孩,誰知原本雙目緊閉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時候睜開了漆黑明亮的眼睛,對著老李頭露出甜甜的笑容,好像是瀕死之人終于遇到一個好心的人來拯救自己的感覺。老李頭的心瞬間就軟成了一片。
老李頭抱起孩子,抖掉襁褓上的螞蟻,又把襁褓打開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螞蟻了才把薄薄的襁褓重新包裹上。
老李頭抱著襁褓就想向家走,走了幾步又停住了,有點猶豫不知道該怎么辦,現在家家戶戶都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那家都沒有余糧,多養一張嘴就會多用一些糧食,這么小的一個人兒必須要用精糧才能養活,可如果不帶回去的話就只能餓死在這里,這也是老李頭不愿意看到的,該怎么辦呢?老李頭心里有些亂。
就在老李頭舉棋不定不知該怎么辦時,嬰兒又對著他露出甜甜的笑。
最終,老李頭還是心軟和心善占了上風,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回了家,沒辦法,這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呀!不能讓他在這里自生自滅吧,自己一家人緊巴就緊巴點,全當是行善積德了。
回到家里,
老伴王氏正在曬野菜干,見老李頭抱著一個襁褓回來,嚇了一跳,“你去哪里抱回來的孩子?”
“在咱家高粱地里撿的。”老李頭打開臟兮兮的襁褓,看到嬰孩里面穿的竟是繡著梅花的綢緞衣服,還是個漂亮的小妮子,在小妮子左手腕處有一個梅花形狀的胎記。
老李頭讓王氏給小嬰孩洗了澡換了一身小孫子的衣服,再擦了一下自制的藥泥,又讓大兒媳蘇氏煮點米湯這個嬰孩,喝飽米湯小孩子才慢慢緩過氣,恢復了正常紅潤的面色,然后叫老婆子王氏把襁褓和衣服都收存起來,以后也是孩子的念想,雖然可能性比較小,但萬一孩子家人來找也算有個憑證。
平溪村村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雖然大旱,還不至于找不到吃的,哪怕去山里獵只野雞,野兔,去挖點野菜也能充饑,唯一有點困難是沒水飲用,要不是村子正中那一口年代古遠的老井每天還能取到一點點渾濁不堪的泥水,可能也只能像其他村子一樣去逃荒了。現在一滴水都不能浪費,每天都有人守在井邊等著取水,就那么一點點泥水根本不足以支撐整個村子一百多口人使用;也是平溪村離隔壁村比較遠,不然因為這點水可能還會引發械斗;平溪村,顧名思義是有一條小溪流從村東頭流過,村子的村民平時都是在溪流里取水,上游取來食用,下游洗菜洗衣服,今年整個河床干裂成了無數的大口子,徹底成了廢河。
老李頭每天三更天就得進入后山,離家大概有半個時辰路程的地方,那里有一個小水坑,隱在一堆大石后面,平時一年四季都是滿滿當當的,水很清澈也很清甜;這是老李頭偶然一次上山打獵,追一只小兔子到這里才發現的,今年大旱這個水坑也變成了小水洼,只有淺淺的一點,每天半夜就來把水取走,等到天光大亮后被人發現,這點水也保不住。
老李頭每天回到家里天都還沒有亮,今天把那一小半桶水倒進了水缸也只鋪滿缸底,唉!老李頭心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么艱難日子該怎么過喲!
“老大,老二,快起來去找野菜了,”老李頭扯起喉嚨就喊,“去遲了就找沒了。”
“來了來了。”十八歲的老大李忠邊跑邊扣扣子,十五歲的老二李永也打著呵欠從房間里出來。
這時天邊才微微發白,兩兄弟拿起小鋤頭,提起籮筐就出門去了后山,日子是越發的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