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無風離世的那年,恰好邁入了人生的第四個十年。
他的生命,在隱退江湖后的第十個年頭畫上了句號。
那場終結他生命的戰(zhàn)斗,由時任武林盟主的青城派掌門,趙太清,所派出的六大頂尖高手聯手發(fā)起,圍攻之下,盧無風終是力竭而亡。
早些年的江湖,風起云涌,波譎云詭。
西南之地,一個殺手組織如同瘟疫般肆虐。麾下的殺手如同遍布江湖的暗流,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六大派中,不少英雄豪杰都慘死在這些殺手的屠刀之下。
傳聞中,組織的第一任門主以獵殺他人為業(yè),起家之路充滿了血腥與殘暴。
因此,他手下的殺手,行事風格也繼承了其門主的狠辣與兇殘,崇尚武力,視人命如草芥。
而青城派,作為西南武林的佼佼者,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天門擴張勢力的首要目標。
那時,青城派的掌門人是趙太元,他與趙太清乃是一母同胞的兄長。
紫奧城的儀元殿內,澄泥金磚鋪就的正殿地面,堅硬而細膩,質地無與倫比,鋪設得嚴絲合縫,連一絲磚縫都難以尋覓。地面光潔如鏡,反射著璀璨的光芒。
向東轉彎,金磚地面的盡頭,一道朱紅色的門檻靜靜佇立。
輕輕跨過這道門檻,雙腳觸碰到的,是柔軟厚密的地毯,那種綿軟而輕飄的感覺仿佛讓人置身于云端。
地毯的明黃色與朱紅色交織在一起,色彩鮮明刺眼,卻又意外地和諧相融。
殿內一股香氣若有若無,它并不濃烈,卻仿佛無處不在,悄無聲息地滲透進儀元殿內殿的每一個角落。
這種香氣,淡雅而持久,讓人在不經意間沉醉其中。
置身于這座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環(huán)顧四周,每一處細節(jié)都透露著匠心獨運的設計感。
金磚地面的堅硬與地毯的柔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卻又在視覺上達到了完美的平衡。明黃與朱紅的色彩搭配,既彰顯了皇家的尊貴與威嚴,又不失溫馨與舒適。
而那淡雅的香氣,更是為這華美金殿悄然注入了一份無形的靈魂﹣﹣它并非濃烈逼人、彰顯存在的熏香錦簇,卻像無聲的絲縷,悄然自角落的鎏金獸爐中逸散開來,或是由那案頭清供的初綻寒梅、抑或是古卷新墨間悠悠散發(fā)而出。
這香氣清而不寒,幽而不魅,恰到好處地中和了殿堂的肅穆,宛如一層輕盈的薄紗,溫柔地籠罩著眼前的一切。
它調和了金磚的冷硬,溫潤了朱紅的熾烈,讓那明黃的輝煌也添上了一抹柔和的光暈,使得這份皇家氣度在威嚴之外,更添幾分令人心安的雅致與深邃靜謐的遐想空間,仿佛無聲訴說著輝煌外殼下的內蘊與余韻。
青城派滅門當日,盧無風以一劍之力獨戰(zhàn)青城派四大頂尖高手,其劍法之精妙、輕功之了得,令人嘆為觀止。
在說書人的口中,他的劍法,如同朗月般清輝流照,既凌厲又優(yōu)雅,而那身法,更是輕如飛燕,動若脫兔,令人難以捉摸。
在青城派四大高手的圍攻下,他依然游刃有余,不僅未露敗象,反而越戰(zhàn)越勇,劍法更加凌厲,輕功愈發(fā)飄逸。
后來他鼎力相助青城派,一舉剿滅他自小生長的地方,遁入幽深山林,與世隔絕,只為避開那塵世的功名與頌贊。
關于他是否出身英雄世家,又是否在武林正派危難之際挺身而出,這些事跡隨著時間的流逝,已逐漸被世人遺忘。
然而,在趙太清的心頭,使終忘不了,他兄長的慘死。
終于,趙太清下令,召集六大派中的頂尖高手,以剿滅余孽為名,趁著夜色掩護,悄然潛入盧無風隱居的鳳凰山。
這六位高手,并非泛泛之輩,他們個個身懷絕技,擅長使用毒物和暗器,此行目的明確﹣﹣殺人滅口。
在鳳凰山舊址的一場夜雨中,六位高手與盧無風展開了驚心動魄的較量。
他們竭盡全力,終于用鎖魂鉤穿透了盧無風的身體,再用淬毒的匕首挑斷其手腳筋脈,這才艱難地將這位武林高手制服。
江湖中流傳著關于盧無風的種種傳說,出手迅疾如風,甚至牙縫間也藏著致命的毒藥,能殺人于無形之中。
面對這樣的對手,即便是這六位身經百戰(zhàn)的高手,也難免心生恐懼。
“皇上,您在想什么?若是覺得臣妾無趣,臣妾現在就回去。皇上現在去云意殿,還來的及”。
華妃那雙丹鳳眼輕輕上揚,流露出難以言喻的嫵媚,銳利身姿曼妙,恰到好處地展現了女性的曲線美,肌膚柔嫩細滑,如同上好的絲綢。
面容宛如帶著晨露的桃花,嬌艷欲滴,手指則如同春天的嫩蔥一般纖細修長,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fā),被精心梳理成華麗而復雜的縷鹿髻,上面綴滿了璀璨的珠玉,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整個人就像是一顆璀璨的明珠,無論在哪里都能吸引所有的目光。
盧無風笑而不語,來到這世界已經一月有余,他早已習慣了華妃的口是心非。
紫奧城內有皇后,皇后之下名位最高的有華妃、端妃、愨妃三人。
不僅正一品貴、淑、德、賢四妃的位子都空著,連從一品的夫人也是形同虛設。
端妃齊月賓,虎賁將軍齊敷之女,入宮侍駕最早,是皇帝身邊第一個妃嬪,又與當今皇后同日冊封為妃,資歷遠在華妃甚至兩任皇后之上,十余年來仍居妃位,只因膝下無所出又體弱多病,長年見君王不過數面而已。
愨妃是皇長子生母,雖然母憑子貴晉了妃位,卻因皇長子天生遲鈍不被皇帝待見,連累生母也長年無寵。
華妃入宮不過三四年的光景,能位列此妃位之首,已是萬分的榮寵了。
當今皇后是昔日的貴妃,位分僅次于其姊純元皇后,一門之中除了太后之外,還有一后一妃,權勢顯赫于天下,莫能匹敵。
當年與貴妃并列的德妃、賢妃均已薨逝。
傳聞二妃之死皆與純元皇后仙逝有關,一日之間皇帝失了一后二妃和一位剛出生便歿了的皇子,傷痛之余便無意再立位尊的妃嬪,寄情的后宮諸女除有所誕育的之外,位分皆是不高。
足可見華妃的受寵。
乾元十二年農歷八月二十,正值黃道吉日。置身于紫奧城寬廣的院落之中,抬眼望去,只見空萬里,宛若一塊晶瑩剔透的碧玉,澄澈無瑕。
天際間,不見一絲云彩的蹤影,唯有偶爾掠過的大雁,成群結隊,劃破這份靜謐的蔚藍。
云意殿宏偉而深邃,其內墻垣高聳,棟梁巍峨,與粗壯的柱子共同描繪出一幅云彩翩躚的畫卷。
這些云紋姿態(tài)萬千,色彩斑斕,猶如天邊絢爛的晚霞,打破了宮廷中常見的龍鳳圖案的桎梏,展現出別具一格的瑰麗與浪漫。
皇后獨坐高位,年邁的宮廷內監(jiān),用他那尖細而略帶沙啞的嗓音,逐個點名呼喊。
“濟州都督沈自山之女沈眉莊,年十六”。
選秀的第二日,盧無風就溜出了宮,去了西城,只見道路兩旁,店鋪林立,琳瑯滿目的商品一覽無余。
香料、珠寶、皮毛、綢緞,各式商品應有盡有,且都是開放式陳列,供人隨意挑選。
一時是璀璨奪目的珠寶閃耀眼前,令人目不暇接。轉瞬之間,又被濃郁的香氣包圍。布料店的墻壁上掛滿了色彩斑斕的各式布料,它們隨風輕輕搖曳,宛如一條五彩斑斕的河流在店內流淌。
布料的光澤和質感在的映照下更顯絢麗,讓人忍不住想要觸摸感受其細膩與華美。
店鋪的正中央,兩張高大的案臺上也整齊地堆放著一匹匹精美的布料,宛如小山般壯觀。
首飾鋪子更是獨樹一幟。走進其中,仿佛踏入了一個光彩奪目的珠寶世界。金銀珠寶、珍珠翡翠,各式各樣的首飾琳瑯滿目,令人眼花繚亂。
翡翠首飾散發(fā)出溫潤的光澤。宛如一泓清泉的碧綠玉鐲,晶瑩剔透,溫潤如水。紅寶石耳環(huán)像是凝固的火焰,熱情奔放。珍珠手鏈則如同月夜下的露珠,皎潔無瑕。
路旁,眾多攤位一字排開,琳瑯滿目的商品吸引著行人的目光。這些攤位上,售賣著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價格親民卻絲毫不失精致。
其中,兩盒圍棋子格外引人注目。這些棋子,以黑白菩提子精心雕刻而成,每一顆都保留著天然的紋理與色澤,盛放棋子的棋盒,亦是由竹根整塊雕琢而成,與棋子相得益彰,共同散發(fā)著一種古樸典雅的氣息。
黑棋如夜空中的繁星白棋則似晨露中的珍珠,晶瑩剔透,溫潤如玉。
而那竹根棋盒,更是以其獨特而迷人的質感,為這些靜臥其間的棋子悄然增添了一份別樣而雋永的雅致。
它不似金玉般華麗奪目,也無漆器那般光滑流麗,甚或也不同于良木的規(guī)整紋理。
竹根,源自植株最樸拙堅實的根基部位,歷經歲月與泥土的滋養(yǎng),其木質緊密而堅韌,天然帶著一種溫潤內斂的光澤。
盒身表面凹凸起伏,斑駁著自然生成的竹節(jié)橫痕、根瘤凸起以及歲月摩挲留下的細微擦痕;這些未經雕琢的肌理,并非瑕疵,反倒成就了它難以復制的天然韻味,手指撫摸上去,能清晰感受到那份略帶粗礪卻極其溫潤踏實的存在感。
匠人巧取竹根天然形態(tài),稍加斡旋,順勢而為,便化頑拙為靈巧,賦予了棋盒一種古樸自然、渾厚沉靜的氣質。
當一枚枚棋子被輕輕拈起或歸入其中,與那竹壁相觸時,發(fā)出清脆又帶著一絲沉穩(wěn)的微響。
當逛夠了,盧無風這才去了大觀樓,去嘗大觀樓的鱸魚膾。
談及鱸魚,松江之鱸堪稱一絕。世間鱸魚多為兩腮,而松江鱸魚卻以四腮聞名,此乃其獨特之處。
當西風拂過,那四腮鱸便乘風而起,鮮美之味隨風飄蕩。其肉質雪白細膩,如同雪松般層層疊疊,酥軟肥美,令人回味無窮。
一踏入大觀樓的門檻,內部的繁華景象便映入眼簾,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底層的食客們雖未像市井小館那般喧嘩,但推杯換盞間,依舊透露出絲絲熱鬧的氛圍。
盧無風一趟進大觀樓,周圍投來的目光,或明或暗,都在不經意間打量著盧無風。
跟來的侍衛(wèi)長許鶴眠頓時緊張了起來,而盧無風環(huán)顧四周,試圖尋找一個安靜的角落,以避開那些窺探的目光。
但大觀樓內,每一寸空間都仿佛被熱鬧所填滿,想要尋覓一處清凈之地,實屬難事。
眼尖的小二立馬帶著幾個人上了樓,大觀樓中央呈現環(huán)形布局,穹頂優(yōu)雅地垂落數根鮮艷的紅練,巧妙地吊起一處臺子。
這臺子團簇成球狀,輕盈地懸掛在半空中,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
每逢佳節(jié)喜慶之時,這里便是人們展示雜耍技藝、或邀請花魁彈奏美妙樂曲的絕佳舞臺。
隨意挑選了一間雅致的屋子。小二輕輕放下簾子,立馬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起來。
小二得知幾人是來品嘗鱸魚膾的,立馬招呼了起來。
首先進來的是個裹著一襲灰衣的少女,少女身軀纖細瘦弱,肌膚被陽光熏染得略顯黝黑,明顯是從風吹日曬的貧寒之家中走出。
唯有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而冷冽,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逼人寒氣。
許鶴眠不禁微微蹙眉,心中對這少女的眼神頗感不悅。然而,人既已踏入此地,他不好掃了皇帝的興。
只見少女抽出雪亮的刀刃,鱸魚身上的鮮嫩肉片隨之如秋葉輕舞,紛紛脫落。
它們在空中勾勒出一道道曼妙的弧線,輕盈地飛向了旁邊那人手中托舉的大瓷盤。這一切發(fā)生得如此迅速,讓人眼花繚亂,眾人不禁為那精湛的刀工所折服。
唯獨灰衣少女面若寒霜,她的神情仿佛古井一般深邃而平靜,波瀾不驚。
然而,她手上的動作卻是另一番景象,宛如行云流水般的嫻熟與自然。只見她緊握匕首,手腕靈活翻轉,刀刃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yōu)雅的軌跡。
不過是一的工夫,那瓷盤上便已堆滿了精心切制的鱸魚膾,每一片都薄如蟬翼,晶瑩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