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洞不大,但干燥通風,頭頂的巖縫透進幾縷陽光,剛好能看清彼此的臉。
“暫時安全了?!敝x玉塵背靠巖壁坐下,峨眉刺仍握在手中,警惕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謝月娥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臉通紅,懷里還緊緊抱著那個鼓鼓的粗布包袱:“累死我了……姐,咱們現在是不是該看看都搶到啥了?”
李星河咧嘴一笑,把斧頭往地上一杵:“先聲明,我跟云昭拿的可都是正經干活兒的家伙!”
李云昭沒說話,只是默默摘下背包,從里面取出兩樣東西——
“這是千機匣。”李云昭將一個巴掌大的烏木盒放在地上,手指在盒蓋的暗紋上輕輕一按。
“咔嗒?!?/p>
木盒自動展開,像一朵機械花般層層綻放,露出內部精密的結構——
分為兩個區域。
左側排列著數十根長短不一的靈木榫卯件,表面刻著細密的符文;右側是一捆泛著銀光的絲線。
“這是金蠶絲?!彼v解道。
“金蠶絲又如何?”謝月娥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但這是介紹說的,手放上去就會有簡介,就跟裝了義眼的人看到的界面一樣?!崩钤普研α诵Γ斑@個說是半成品傀儡核心?!?/p>
他指著旁邊一顆核桃大小的金屬球。
謝月娥點點頭:“我們的工具也是這樣的,手放上去就會出現藍色的投影文字。”
“這是組合式工具匣,”李云昭推了推眼鏡,“理論上,只要有圖紙,能拼出任何小型結構。”
“我可以做個弓弩出來?!彼p笑,并開始動手。
巖洞內,火光微弱。
李云昭盤腿而坐,千機匣橫在膝上。
他沒有急著打開,而是用指腹緩緩摩挲匣面的木紋,像在撫摸某種活物的脊背。
忽然輕笑一聲,從腰間取下鎬子,尖銳的鎬尖在匣側某處花紋上輕輕一抵——不是蠻力,而是一個精確的45度角斜推。
“咔。”
匣內傳來一聲極輕的機械咬合聲,三道青銅簧片從木紋間彈出,冷光映在他的鏡片上。
“果然?!?/p>
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近乎愉悅的篤定,仿佛早已看穿這匣子的秘密。
“步驟一:破解機關。”他自說自話道。
他沒有立刻去撥動簧片,而是將匣子舉到耳邊,指尖在匣底輕輕敲擊三下——兩短一長,像某種密碼。
匣內齒輪轉動,滑軌解鎖。
謝月娥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要這樣敲?”
李云昭沒抬頭,鏡片后的目光仍專注在匣內:“聽出來的?!?/p>
他的指尖沿著滑軌邊緣輕劃,像在閱讀盲文。
“內部有七個咬合點,但只有三個是主動輪?!?/p>
咔、咔、咔——
三下精準的撥動,匣蓋應聲彈開。
“步驟二:喚醒靈木。”
匣內的靈木件仍處于壓縮狀態,細如牙簽,李云昭沒有急著將其取出,而是從懷里摸出一塊暗紅色血晶,放在兩儀爐內。
爐火驟亮,礦石表面裂開細紋,滲出暗紅光暈。
“溫度要控制在600度左右?!?/p>
他盯著礦石的變化,在它即將完全赤紅時,用鎬尖迅速夾出,塞入匣底凹槽。
“嗤——”
白煙騰起,匣內符紋短暫亮起,靈木件如蘇醒的蛇般緩緩舒展,恢復原狀。
李星河目瞪口呆:“哇。”
李云昭唇角微勾,沒說話,只是用指尖輕輕撥動一根靈木件,測試它的柔韌度。
“步驟三:組裝弩機?!?/p>
他選的靈木件不多——兩根長條,一根短柱,一段金蠶絲。
沒有猶豫,沒有試錯。
他的手指像早已演練過千百遍,長條靈木對接、榫卯咬合、彎曲定形——每一步都精準得像機械。
金蠶絲纏上弓臂時,他的小指無意擦過絲線邊緣,一縷血珠滲出。
“嘖?!?/p>
他皺眉,卻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這一絲血染上了金蠶絲,絲線立刻如活物般纏緊他的手指,微微發燙。
謝玉塵的峨眉刺突然指向他:“那絲線在吸你的血?”
李云昭卻笑了,慢條斯理地將絲線從指尖解開:“不,它在認主?!?/p>
絲線松開時,他的指腹留下一道淡金色的紋路,像簽了某種契約。
“步驟四:試射。”
他裝好弩機,扣入半顆晶核,當半顆晶核嵌入弩機凹槽的瞬間——
“咔。”
四個人都認真看著——
晶核表面裂開蛛網般的細紋,內部幽綠色的液體如活物般蠕動,順著凹槽內的溝壑流向弩臂。
溝壑中刻著極細的符紋,此刻被靈氣灌注,逐一亮起青芒。
晶核液體流過符紋時,雜質被過濾,只剩一縷綠色的光芒。
這縷光芒沿著弩臂內側的螺旋紋路盤旋而上,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在弩弦處匯聚。
金蠶絲弦突然繃緊,表面浮現出數百個微型光點——那是刻在絲線上的“塑形符”被激活。
靈氣在絲弦中央劇烈壓縮,空氣因能量密度過高而扭曲,漸漸凝出一支10cm長的光箭雛形。
光箭尾部突然迸發三圈青色光環,每圈光環收縮一次,箭體就凝實一分:
最終懸浮在弦上的光箭完全實體化,但細看會發現箭身內部有綠色液體流動。
四人的眼底都有無限的驚訝,面面相覷。
沒有多余的動作,沒有解釋,甚至沒有調整呼吸——李云昭微微偏頭,鏡片后的目光如標尺般丈量過巖壁的裂痕,而后食指一扣。
“咻——”
光箭離弦的剎那,箭鏃處的綠色光芒與空氣摩擦,拖曳出螺旋狀青芒。
“噗!”
箭矢精準楔入巖縫最窄處,瞬間侵蝕石壁,裂痕周邊蔓延出蛛網狀熒光紋路。
李星河湊近觀察,突然倒吸冷氣:“這裂痕…...在自動擴寬?”
被命中的巖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皸裂,縫隙中滲出樹汁般的黏液——這座巖洞的石頭正在短暫“木化”。
李云昭托腮思考道:“被木化了……是不是木屬性靈氣,如果換別的屬性是否會有別的效果……”
謝玉塵和謝月娥面面相覷,兩人都吞了吞口水。
謝玉塵不甘示弱,突然一把扯過自己的粗布包裹,動作近乎賭氣。
“不就是會發光的小玩意兒嗎?”
包裹攤開,九件物品散落在青苔斑駁的巖石上。
她的指尖懸在最不起眼的那枚玉簡上方——青白色的簡身不足一掌長,表面浮動著細密的云紋,像被風吹散的霧氣。
“這玩意兒,碰一下就行?!?/p>
她沒給其他人反應的時間,直接抓起玉簡按在自己額頭——
“嗡!”
玉簡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簡身的云紋如活物般扭動,順著她的太陽穴鉆入皮膚。
謝玉塵渾身一顫,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
謝月娥嚇得后退半步:“姐?!”
謝玉塵沒有回答。她的視野正在被暴力重構——
玉簡傳功的顱內影像——
她“看”到自己體內浮現出三條發光脈絡:
赤紅的任脈,從下巴延伸到小腹;
幽藍的督脈,沿脊椎攀升至頭頂;
淡紫的沖脈,在胸腔盤繞如蛇;
她自己的聲音直接在腦內響起:
“鼻吸清氣,口吐濁息,意守丹田如抱珠?!?/p>
她的呼吸不受控地變得綿長,每次吸氣都有無數光點從毛孔滲入,順著三條脈向小腹匯聚。
丹田處漸漸凝出一團白霧,霧中隱約有細小的金色顆粒流轉——這是她此生第一縷自主控制的靈氣。
謝月娥眼見姐姐的身體仿佛成了一個無形的漩渦,周圍的空氣驟然凝滯。
塵埃懸?!?/p>
原本漂浮在巖洞內的細碎塵埃,突然在她周身三寸處靜止,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釘在了半空。
每一粒微塵都清晰可辨,在透過巖縫的晨光中閃爍著細小的晶芒,如同被凍結的星河。
發絲游弋——
她的長發原本松散地扎在腦后,此刻卻無風自起,幾縷碎發掙脫發繩,緩緩漂浮,如同浸沒在無形的溪流中。
發絲末梢微微卷曲,仿佛被看不見的手指輕輕捻動、梳理,帶著一種近乎妖異的柔順。
兵刃呼應——
腰間的峨眉刺突然劇烈震顫,金屬刃身與皮鞘摩擦發出高頻嗡鳴。
霜花順著鞘口蔓延,眨眼間覆蓋了整個刃面,冰晶在刃鋒上凝結出細密的荊棘紋——那紋路竟與玉簡上的云紋有七分相似。
玉簡“咔嚓”裂開一道細紋,從她額頭脫落,謝玉塵猛地睜開眼睛,瞳孔邊緣殘留著一圈金芒。
“這就是…...修仙?”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突然屈指一彈——
“嗤!”
一縷白氣從指尖迸射,將三步外的苔蘚凍成冰晶。
巖洞陷入死寂。
謝月娥的嘴巴張得能塞進雞蛋,李星河手里的斧頭“咣當”掉在地上。
只有李云昭突然單膝跪地,鎬尖挑起玉簡碎片仔細觀察:“使用次數限制…...最多還能傳承四次。”
他將其遞給謝月娥:“請?!?/p>
李云昭遞來的玉簡碎片在謝月娥掌心微微發燙。
她咽了咽口水,突然一把抓住姐姐的手腕:“姐,要是我腦袋炸了怎么辦?”
謝玉塵翻了個白眼,直接按著妹妹的后腦勺把玉簡拍上她額頭——
“嗚哇!”
玉簡炸開一團青色流光,謝月娥的辮子突然散開,發絲如活物般向上漂浮。
她的瞳孔變成半透明的蒼青色,視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了氣流軌跡:
眼前,姐姐呼出的白氣不再是模糊的霧團,而是無數細小的螺旋渦流。
每一個渦流中心都有一粒發光的塵埃,像被無形的手撥動的陀螺,旋轉軌跡清晰可辨。
她甚至能“看到”自己下一次呼吸時,氣流將如何與姐姐的渦流碰撞、融合、最終消散。
巖頂滲出的水滴懸在半空,表面張力被放大到極致。
水滴內部折射出七彩光斑,每一道光都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偏折——不是水滴變慢了,而是她的感知變快了。
李云昭說的一句“謝謝”變成了一道道扭曲的透明波紋,像被拉長的麥芽糖。
波紋撞擊巖壁時,她甚至能“讀”出反射回來的頻率變化——東南角三米外有個隱藏的空腔。
“姐!”她猛地抓住謝玉塵的手臂,“這巖洞下面有個空洞——”
話音未落,玉簡的能量驟然消退,三層視野坍縮回常態。
她腿一軟跪倒在地,鼻血滴滴答答落在膝頭。
“風…...在說話?!彼裏o意識地呢喃,手指劃過空氣,竟帶起一縷可見的螺旋氣流。
李星河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浮空三寸的腳尖:“這小丫頭…...飄起來了?!”
謝玉塵將玉簡遞給李云昭,后者接過:“謝謝?!?/p>
“滋滋滋——”
在他手中,玉簡裂縫迸出藍紫色電火花,他的鏡片瞬間霧化,露出底下罕見的銳利眼睛。
所有毛發直立而起,千機匣內的金屬零件自動懸浮,在半空組成臨時法拉第籠。
當玉簡的電流鉆入太陽穴時,李云昭的腦內突然展開一張立體坐標系——
靈氣流動函數化,任脈的赤紅色光流被標注為f(x)=3sin(2πx)+ε,督脈的幽藍軌跡則是g(x)=e^(-x2)。
兩條曲線在丹田處交匯,形成完美的傅里葉變換圖形。
他的橫膈膜運動被量化為精確的脈沖信號:吸氣時長2.7秒(α波頻率)屏息1.3秒(完成靈氣壓縮)呼氣3秒(β波衰減)。
當他睜開眼時,指尖躍動著一縷跳動的雷光。
“有趣?!彼曋姽猓澳芰哭D化損耗僅11%,遠低于經典物理學模型?!?/p>
[靈氣密度]2.71g/cm3
[轉化效率]67.3%→68.1%(優化中)
[警告]左肺葉肺泡未完全舒張
“原來如此?!彼蝗婚_口,聲音帶著金屬質的冰冷回響,“謝玉塵的冰靈根是拉普拉斯算子的特解?!?/p>
“什么拉布拉多?”謝月娥驚訝道,“冰靈根是拉布拉多?!”
李云昭挑眉看向謝玉塵,后者扶額:“她才10歲,你想她怎樣。”
“到我了!”李星河搶過玉簡就往腦門砸,結果用力過猛撞出個紅印。
“轟!”
玉簡釋放出渾濁的黃光,他腳下的巖層突然軟化,靴子陷進地里三寸深。
肌肉如充氣般膨脹,斧柄被捏出五指凹痕,但最詭異的是——
他的汗珠落地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