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顯然安敏不想跟梁毅解釋什么。
說完后,她就快步離開了。
要不說美人就是美人,就連走路都好看的不得了,身姿裊裊婷婷,風姿綽約。
梁毅琢磨了半天都沒琢磨出來安敏話里頭的意思,干脆不再想。
他今天來這里,指不定要讓這只小狐貍背后笑他多少回了。
破壞了一次,梁毅心里那點別扭勁兒非但沒消,反而愈演愈烈。
楊主任那邊動作也快,沒過兩天,又給安敏介紹了一個。
這次是隔壁團的一個炮兵連長,據說性格豪爽。
相親地點定在食堂。
兩人剛說了沒兩分鐘,梁毅就帶著一隊剛訓練完、渾身汗臭、嗷嗷叫喚著要去搶飯的兵,從旁邊跑步經過。
塵土飛揚,人聲鼎沸,那場面,別說談情說愛,連聽清楚對方說話都費勁。
炮兵連長看著梁毅那張面無表情卻仿佛寫著快滾的臉,再瞅瞅安敏似笑非笑的表情,撓撓頭,識趣地溜了。
連續兩次意外,傻子也看出問題了。
所以這天楊主任就把梁毅叫到了家里。
恰好許啟東也在,兩口子看著梁毅的眼神,都帶著點兒揶揄,看的梁毅感覺后背涼颼颼的。
“小梁啊。”
楊主任慢悠悠地喝著茶,語氣溫和,帶著笑意的問了句。
“安敏是我介紹來的,人姑娘踏實肯干,模樣性情都好。你三番兩次攪黃人家相親,是什么意思?”
她頓了頓,眼里的笑都快要藏不住了。
梁毅站在那兒,背脊挺得筆直,軍裝一絲不茍,但耳根子卻不受控制地開始發燙。
在許啟東和楊主任面前,他就像面對自己嚴厲又慈愛的父母。
那股在戰場上面對槍林彈雨都不曾退縮的氣勢,此刻莫名矮了半截。
可真要梁毅說出個一二三來,他又憋不出來話了。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攪黃安敏的相親。
“我……”
他張了張嘴,想辯解,想說安敏那性子一般人受不了,想說她那眼神太能看透人……
只是話到嘴邊,對上楊主任的眼睛,又咽了回去。
許啟東放下報紙,沉聲道:“梁毅,男子漢大丈夫,行事要光明磊落。對人家姑娘有想法就直說,別搞那些彎彎繞繞、上不得臺面的小動作!像個什么樣子!”
“我就是這么教你的啊?”
有想法這三個字像錘子一樣砸在梁毅心上。
他猛地抬頭,對上許啟東嚴肅的目光,又看到楊主任眼中那點促狹笑意。
長久以來筑起的冷硬心防,在這兩位如同長輩般的上級面前,裂開了一道縫隙。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喉結滾動了幾下,終于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我覺得,是我抱有偏見了。”
聽梁毅這么說,楊主任眼睛一亮,趕忙站起身:“你真這么覺著?”
能從梁毅口中聽到這話,楊主任可算是開了眼。
“是我不對,我……想再跟安敏同志再相一次親。”
說完這句話,梁毅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像是打了一場艱難的攻堅戰,渾身都透著股不自在。
楊主任和許啟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其實我能理解你的顧慮,安敏的爸爸在海城做生意,這聽上去,是有些讓人望而卻步。”
“不過你知道那炮兵連長為什么會同意?”
楊主任放下茶杯,笑著說出這話。
不怪梁毅心里有想法,就連楊主任第一次聽秦書蘭說的時候,都不同意。
那時候楊主任還說秦書蘭是來害她的,讓她介紹這么一個黑成分的人給梁毅。
只不過后來了解了安敏的事情后,楊主任覺得,那孩子是真不容易。
攤上那么個爹,在自己家里被一家子算計。
就連婚姻都是籌碼。
現在來了西北,不就是想重新開始嗎?
既然能躲過最亂的那幾年,在這偏遠的西北,那點兒身份算得了什么?
楊主任看中安敏,就是覺得安敏識大體,又有文化,跟了梁毅,得益的人,是梁毅。
梁毅抬眼,眸光有些幽暗:“為什么?”
他想知道,在沒見到安敏之前,楊主任是怎么說服別人的。
楊主任伸手拍了拍梁毅的肩膀:“人家說,安敏能夠捐出全部家產,還在西北扎根,就跟他認識的資本小姐不一樣。”
“他還說,不見到人,他是不會給人家貼標簽的。”
這話說的,好像他梁毅就是什么亂給人貼標簽的一樣。
不過他覺得,那個炮兵連長說的也沒錯。
是他先入為主,認為安敏是個黑成分,所以才會想那么多。
“那……文教干事呢?”
梁毅想聽聽他們對安敏的看法,卻不料這話讓楊主任哈哈大笑。
“梁毅啊梁毅,你自己這飛醋都吃到哪兒去了?”
“李干事是我請去給安敏做思想教育的,讓安敏放下在海城的思想,扎根到西北,建設到西北。”
這話一出,梁毅的臉更紅了,不過他打小兒就黑,所以也看不出來什么。
許啟東拿著報紙,伸手點了點:“快別打趣他了,既然他有這個心,你再去問問安敏的意見,要是她愿意,就再安排一次。”
楊主任有幾分撒嬌的瞪了許啟東一眼:“她還能不愿意啊,行了,回去等信兒吧,這事兒我來安排。”
有了楊主任的話,梁毅點頭離開。
走時腳步都松快了,他算是知道自己為什么心煩了。
原來他對安敏,早就沒了偏見,甚至還多了幾分好感。
這樣伶牙俐齒不認輸的狐貍,就得他梁毅來收。
誰來也不好使!
楊主任動作麻利,隔天就去找了安敏。
安敏在窯洞外曬衣裳,聽楊主任說明來意,她抬起那雙清凌凌的眼睛,沒什么波瀾。
“楊主任,上次的事您也看見了,梁團長他對我成見很深,何必再勉強?”
再說了,安敏現在也沒那么多想法,上次答應楊主任去相親,是為感謝楊主任的照顧。
她都打算好了,不將希望寄托在婚姻上。
一個人過也是過,她有空間,也餓不死,頂多是風言風語難聽些。
可她一個大活人,還能讓這些風言風語給殺死啊。
“哎喲,我的好姑娘!”
楊主任拉著她進了窯洞,讓她坐下后,自己挨著她坐下。
她親熱地拉住她的手,聲音壓低了些。
“這回不一樣,是梁毅那小子自己找上門,親口跟我認了錯!”
安敏微微挑眉,有些意外,但依舊謹慎:“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