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兒的倒霉日記·其一)
我叫蘇婉兒,云溪村平平無奇采藥女一枚。人生最大的煩惱,除了隔壁王大娘總想把她那流鼻涕的傻兒子塞給我,就是今天能不能在后山挖到值錢的草藥,好給我那病懨懨的老娘抓藥。
今天,暮春三月,小雨淅瀝。我挎著我的破竹籃,穿著我那雙快被泥巴吃掉的繡花鞋,一頭扎進了后山那片據說有“好東西”但也“有點邪乎”的楓林。鞋子?那是什么?在紫靈芝面前,不值一提!
“哦豁!”我眼睛瞬間亮了,巖縫里那簇紫得發亮、一看就價值連城的靈芝,簡直是我老娘續命的曙光!“阿娘,您的藥有著落了!”我心中歡呼,踮起腳尖,袖子滑落,露出了我那據說出生就有的、長得像條小青蟲的胎記(我娘非說是祥瑞,嘖)。
就在我指尖快要碰到那寶貝疙瘩的瞬間,腳下的枯葉堆突然“嘩啦”一聲響。
我低頭一看。
好家伙!一條比我胳膊還粗、通體黢黑、眼珠子金燦燦的大蟒蛇,正從頭頂的樹杈子上倒吊下來,吐著信子,看我的眼神活像我是一盤剛出鍋的紅燒肉。
我的大腦瞬間宕機,身體比腦子快,一個后撤步,“咚”地一聲,后背就撞上了冰涼梆硬的山巖。退路,卒。
眼看著那閃著寒光的毒牙就要親上我嬌嫩的臉蛋(雖然沾著泥巴),我絕望地閉上了眼——娘啊,女兒不孝,靈芝沒挖到,自己先成了蛇的點心,下輩子咱再續母女情……
預想中的劇痛沒來。
只聽“孽畜!”一聲清喝,帶著點……嗯,怎么說呢,舞臺劇腔調?一道白影“唰”地從我眼前掠過,快得像道閃電。
接著就是“噗嗤”一聲,以及重物砸在地上的“嘭咚”悶響。
我戰戰兢兢地睜開一只眼。
嚯!剛才還威風凜凜的大黑蛇,此刻已經斷成了兩截,在地上扭啊扭,場面相當下飯。而擋在我身前的……
我滴個乖乖!
白衣勝雪,銀發如瀑,頭頂支棱著兩只一看就手感極好的、毛茸茸的白耳朵!最絕的是身后,九條蓬松得不像話的大尾巴,在細雨中優雅地展開,像朵超大號的蒲公英云!這造型,這氣質,這出場方式……我腦子里瞬間蹦出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狐!仙!大!人!
他緩緩轉過身來。嘖,這臉,這眉眼,額間一點朱砂痣紅得像要滴血,那雙桃花眼含笑望過來的時候……等等!含笑?我怎么感覺天旋地轉?星星?好多星星在我眼前亂飛……是餓的還是被帥的?
“姑娘可曾受傷?”他的聲音倒是挺好聽,清凌凌的。
我想說“沒事,就是有點暈”,結果嘴一張,眼前一黑,手里剛摳下來的紫靈芝“啪嗒”掉泥里了。得,續命靈芝,卒。人,也卒(暫時)。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輕輕握住了我的手。指尖微涼,在我掌心一筆一劃地寫。癢癢的,寫的是啥?好像是……“等我來尋你”?
大哥,你誰?。苛魝€微信不行嗎?非要玩這種猜謎游戲?我蘇婉兒大字不識幾個,記性還差!
徹底昏過去前,我好像還聽到另一個聲音,低沉沉的,帶著點不爽,從林子另一邊傳來:“白辰啊白辰,你總是快我一步?!?/p>
白辰?是這狐仙大人的名字?那這個酸溜溜的是誰?情敵?債主?還是……另一個想點外賣的?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自家破床板上猛地坐起,一身冷汗。窗外月色慘白,祠堂方向似乎總有燭火在晃悠,怪瘆人的。
“做噩夢了做噩夢了……”我拍著胸口安慰自己,順手撈起桌上的破銅鏡,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被嚇脫相了。
解開衣帶,對著鏡子一照后背……
“媽呀!??!”
我差點把鏡子扔出去!
我光溜溜的后背上,赫然浮現出一個活靈活現的九尾狐圖騰!銀線勾勒,流光溢彩,比我娘過年貼的窗花還精致!再低頭看看手腕上那條“小青蟲”胎記,此刻也跟打了雞血似的,泛著幽幽的青光。
好家伙,我成人體彩繪了?還是自帶發光特效的?前有狐后有蛇,這是要在我身上開動物園嗎?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咔嚓”一聲脆響,像是瓦片碎了。
我心驚膽戰地湊到窗縫邊往外瞧。
月光下,院墻根兒站著個黑衣男人。身量極高,寬肩窄腰,就是那身黑衣服上的暗紋……怎么看著像一堆扭來扭去的小蛇?怪膈應人的。他腰上還掛著塊玉佩,刻著個更扭曲的蛇形圖案。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視線,猛地抬頭看向我的窗戶。那眼神……怎么說呢,像餓了三天的狼終于找到了羊圈,綠油油的。
他舔了舔薄薄的唇角,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鉆進我耳朵里,帶著一種勢在必得的沙?。?/p>
“終于找到了?!彼D了頓,嘴角勾起一個邪魅(自認為)的弧度,“我的新娘?!?/p>
我:“……”
救命!現在裝死還來得及嗎?
一個出場自帶九尾特效、留個言都玩意識流的狐仙。
一個半夜趴墻頭、上來就宣布所有權還自帶“蛇精病”氣質的黑衣男。
外加我背上和手腕上會發光的“動物園”會員標志。
我,蘇婉兒,云溪村普通采藥女,今天不僅丟了續命的紫靈芝,還很可能招惹上了兩個腦子似乎都不太正常的……仙家?
這都什么事兒??!我只想給我娘抓藥,不想當什么“新娘”啊喂!你們仙界的KPI是搶媳婦兒嗎?!講不講道理了還!
看著窗戶外那個還在凹造型的黑衣蛇精病,再看看鏡子里背上那個閃瞎眼的狐貍logo,我絕望地捂住了臉。
完了,這平靜(貧窮)的采藥女生活,怕是一去不復返了。王大娘的傻兒子,現在看來,竟是如此的眉清目秀、安全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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