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湯勺里的時空結界**
冰冷的青銅鎖鏈，如同死神的獠牙，撕裂油膩的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直刺老饕那張油光發(fā)亮、笑容可掬的臉！鎖鏈尖端閃爍的寒光，甚至映亮了他锃亮光頭上的幾點油星！
“小心！”我心臟驟停，失聲尖叫！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老饕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仿佛迎面而來的不是奪命鎖鏈，而是一根飛來的香菜梗。他那雙常年顛勺、布滿老繭的手，穩(wěn)得令人發(fā)指。只見他握著長柄漏勺的手腕極其隨意地一抖，動作輕巧得如同拂去湯面的浮沫。
“鐺！”
一聲清脆到有些悅耳的金鐵交鳴聲響起！
那柄邊緣卷了刃、還沾著鴨血碎末的青銅漏勺，如同未卜先知般，精準無比地、斜斜地格在了鎖鏈尖端前行的軌跡上！
沒有想象中的火星四濺，也沒有被鎖鏈瞬間洞穿的慘烈。時間仿佛在那一瞬間凝滯了一瞬。
鎖鏈尖端刺在漏勺布滿細密孔洞的勺面上，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充滿韌性的墻壁！一股肉眼可見的、淡金色的漣漪，以接觸點為中心，在油膩的空氣中蕩漾開來！漣漪中，隱約有無數(shù)細小的、如同微型卦象般的符文一閃而逝！
青銅鎖鏈前沖的勢頭被硬生生遏制！它劇烈地震顫著，發(fā)出不甘的嗡鳴，卻無法再前進分毫！
老饕的身體甚至沒有晃動一下。他只是用漏勺這么輕輕一架，就擋住了那足以貫穿兵馬俑的恐怖一擊！他那雙小眼睛透過蒸騰的熱氣，笑瞇瞇地看著鎖鏈襲來的方向——那幽深的后廚管道口。
“嘖，年輕人，火氣不要這么大嘛。”老饕的聲音依舊慢悠悠的，帶著一種長輩教訓小輩的無奈，“一見面就打打殺殺，多傷和氣？再說了……”
他手腕再次一抖，漏勺如同粘住了鎖鏈尖端一般，順勢畫了一個極其圓潤的弧線！
“滋啦——！”
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響起！那根堅硬無比的青銅鎖鏈，竟然被漏勺帶著，如同甩面條般，狠狠地向側面一掄！
“轟隆！”
鎖鏈重重地砸在廚房一側那布滿油污的古老磚墻上！幾塊松動的青磚應聲碎裂，簌簌落下，墻上掛著的幾串干辣椒和大蒜被震得東倒西歪。鎖鏈深深嵌入了墻體，煙塵彌漫！
管道深處傳來一聲壓抑的、帶著痛苦和極度憤怒的悶哼！顯然，鎖鏈另一端的操控者，也被這股詭異的力量反震得不輕。
老饕收回漏勺，像沒事人一樣，繼續(xù)在沸騰的湯鼎里攪了攪，撈起一勺粉絲看了看成色，不滿地咂咂嘴：“火候差點意思……都怪你們，攪和得我分心。”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下巴徹底掉在了地上。用漏勺擋鎖鏈？還掄起來當流星錘使？！老饕……你到底是什么神仙？！
項羽的反應則截然不同！他原本因為之前的紅光粒子沖擊還有些恍惚，眼神迷茫地看著老饕。但當老饕用漏勺格擋鎖鏈、淡金色漣漪蕩漾開來的瞬間，項羽魁梧的身軀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閃電劈中！
他手中的長戈“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雙手死死抱住自己的頭，臉上肌肉劇烈地抽搐，露出極其痛苦的神色！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低吼：
“呃啊……頭……好痛！光……金光……烏江……深淵……那……那個光頭！！！”
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虎目死死盯住老饕那油光發(fā)亮的光頭，眼神中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困惑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是……是你？！”項羽的聲音嘶啞，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烏江邊……那道金光……那個站在深淵邊上……沖俺招手的光頭……是你？！！”
烏江邊的金光？深淵邊招手的光頭？！
老饕攪動湯底的動作微微一頓。他側過頭，第一次用正眼仔細打量了一下項羽，那油膩智慧的笑容似乎淡去了一些，小眼睛里閃過一絲極其復雜的、仿佛跨越了漫長時光的追憶和……一絲疲憊？
“哦？”老饕挑了挑稀疏的眉毛，語氣平淡得像在確認一碟小菜，“想起來了？項王記性不錯嘛，都兩千多年了。”他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如同驚雷般在我和項羽耳邊炸響！
兩千多年？！他承認了！烏江救走項羽的，就是他！
項羽如遭雷擊，踉蹌著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金屬控制面板上，發(fā)出“哐”的一聲。巨大的信息量沖擊著他，讓他本就混亂的記憶更加翻江倒海，臉上的痛苦之色更濃。
“滋啦——咔嚓！”
管道深處，被砸進墻體的鎖鏈猛地爆發(fā)出更刺目的寒光！它劇烈地扭動、收縮，硬生生從磚墻里掙脫出來！帶著無數(shù)碎石粉塵，如同被激怒的毒龍，再次朝著老饕，不，這次是同時朝著老饕、項羽和我，狂猛地席卷而來！這一次，鎖鏈上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如同電路板紋路般的幽藍色光紋，散發(fā)出更加危險的能量波動！
“沒完沒了了還！”老饕終于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他不再看痛苦抱頭的項羽，而是把目光轉向了我，眼神里充滿了“社畜快來幫忙”的殷切期望。
“小顧！別傻愣著！”老饕一邊用漏勺再次精準地格開一道刁鉆刺向項羽后心的鎖鏈（“鐺！”又是一聲脆響，淡金漣漪再現(xiàn)），一邊朝我吼道，“去！看著鼎里的湯！火候！火候是關鍵！用你的心……呃，算了，用你的眼睛看著！湯色要紅亮不濁，鴨血要嫩而不散！快！”
“啊？！我？！”我指著自己的鼻子，看著那口翻滾著紅浪、散發(fā)著恐怖熱浪的半人高青銅巨鼎，差點哭出來，“老饕！都什么時候了！還管湯？！那鎖鏈……”
“廢話！”老饕猛地提高音量，一漏勺蕩開三道鎖鏈的合擊，動作快得只剩殘影，“湯要是糊了，結界就破了！我們都得玩完！快去！”他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甚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結界？！這湯……是結界？！
我猛地看向那口沸騰的巨鼎。濃郁到化不開的香氣彌漫整個廚房。之前我只覺得這味道熟悉親切，現(xiàn)在仔細感知，在這香氣彌漫的范圍之內，似乎……真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而穩(wěn)固的能量場？而那些從管道口洶涌而入的、屬于青銅界的冰冷殺意和鎖鏈寒光，一旦進入這香氣的范圍，似乎都會被削弱、遲滯幾分？
難道……這鍋鴨血粉絲湯，真的是某種維持這片空間穩(wěn)定的……能量源？或者說，是老饕這個“漏洞”對抗蘭臺正統(tǒng)力量的依仗？
“快啊！湯底不等人！”老饕的吼聲再次傳來，他正用漏勺和一把順手抄起的青銅鍋鏟，舞得密不透風，艱難地抵擋著如同狂風暴雨般襲來的鎖鏈攻擊。那鎖鏈上的幽藍光紋越來越亮，攻擊角度越來越刁鉆，老饕雖然動作依舊精準，但額角已經(jīng)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也可能是油汗），顯然壓力巨大！
看著老饕在鎖鏈風暴中略顯狼狽卻依舊死死護住湯鼎的身影，再看看抱著頭痛苦低吼、暫時失去戰(zhàn)斗力的項羽，一股熱血（也可能是鴨血粉絲味的）猛地沖上我的頭頂！
媽的！拼了！煮湯就煮湯！社畜也是廚神預備役！
“來了！”我大吼一聲，壓下心中的恐懼，連滾帶爬地沖到那口散發(fā)著恐怖熱浪的青銅巨鼎旁。滾燙的蒸汽撲面而來，瞬間讓我汗流浹背，眼睛都被熏得有點睜不開。
鼎內的景象讓我心頭一緊。紅亮的湯底依舊在翻滾，但似乎……顏色有點發(fā)暗？靠近鼎壁的地方，甚至泛起了一些細小的、焦黃的泡沫？湯面上漂浮的鴨血塊，邊緣也有些發(fā)白發(fā)硬！
不好！真有點糊鍋的跡象了！老饕沒騙我！
“火！火太大了！”我下意識地喊出來。可那灶臺是青銅的，燒的是……某種散發(fā)著淡藍色火焰、溫度奇高的奇異柴火？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調小啊！
“左邊！灶臺左邊！那個青銅旋鈕！逆時針轉半圈！”老饕百忙之中吼了一聲，同時漏勺一個巧妙的卸力，將一道直刺他咽喉的鎖鏈引偏，狠狠砸在金屬控制面板上，濺起一片電火花！
我手忙腳亂地撲到灶臺左邊。果然，在布滿油污和歲月痕跡的青銅灶身上，鑲嵌著一個不起眼的、同樣被油垢包裹的旋鈕。我顧不上燙手，用袖子裹住手，抓住旋鈕，用盡吃奶的力氣，狠狠逆時針一擰！
“嘎吱……”
旋鈕轉動，發(fā)出一聲艱澀的摩擦聲。灶臺內淡藍色的火焰肉眼可見地矮下去了一截！鼎內翻滾的湯液也稍微平息了一些。
有效！我心中一喜。但緊接著，新的問題來了：怎么知道火候剛剛好？老饕說的“紅亮不濁”、“嫩而不散”……這標準太抽象了啊！
我焦急地盯著鼎內的湯色。紅亮……紅亮……好像還是有點暗沉？等等！那是什么？
就在鼎內湯液翻騰的中心，靠近我這一側的鼎壁附近，幾塊沉浮的鴨血塊之間，似乎……有微弱的、青白色的光芒在閃爍？
我揉了揉被蒸汽熏得發(fā)痛的眼睛，湊近了些（差點被熱氣燎到眉毛）。沒錯！是光！很微弱，但在紅亮的湯底映襯下，依稀可見！
那光芒……似乎是從湯底深處透出來的？而且……它的閃爍頻率，給我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就像是……就像是……
我猛地摸向自己的口袋！那里，項羽之前塞給我的那半塊玉瓏，正安靜地躺著。自從進入這后廚，尤其是靠近這湯鼎之后，它就一直在微微發(fā)燙！
難道……光芒和玉瓏有關？
一個大膽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我顧不上危險，抄起灶臺邊掛著的一個長柄銅勺（比老饕的漏勺小一號），伸進滾燙的湯鼎里，朝著那光芒閃爍的位置小心地探去！
銅勺在翻滾的紅湯中艱難地移動。高溫透過勺柄傳來，燙得我手心發(fā)疼。終于，勺頭觸碰到了那光芒的來源！
不是鴨血！是一個沉在鼎底、被湯料半掩埋著的、硬硬的東西！
我用銅勺的邊緣小心地刮蹭、撬動。那東西似乎卡得很緊。汗水順著我的額頭流進眼睛，又澀又疼。身后老饕和鎖鏈的戰(zhàn)斗聲、金屬碰撞聲、項羽痛苦的悶哼聲、青銅姐冰冷的怒斥聲，交織成一片死亡的背景音。
“快點！小顧！湯底在‘渴’了！”老饕的吼聲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
渴了？什么意思？
我來不及細想，咬緊牙關，手腕猛地發(fā)力一挑！
“嘩啦！”
一個拳頭大小、布滿粘稠紅油和香料渣滓的、黑乎乎的東西，被我從滾燙的湯底里撈了出來！
銅勺承受不住重量和高溫，勺柄彎曲，那東西“咚”地一聲掉在了灶臺邊緣，滾燙的紅油四濺！
我忍著灼痛，定睛看去。
那東西雖然被厚厚的油垢包裹，但隱約可見其圓潤的輪廓和不規(guī)則的斷裂面。更重要的是，它此刻正透過油污的縫隙，散發(fā)出越來越清晰的、溫潤的青白色光芒！那光芒的波動頻率，與我口袋里那半塊玉瓏的溫熱，形成了奇妙的共鳴！
**是另外半塊玉瓏！**項羽從秦兵小頭目那里搶來的那半塊！它竟然沉在老饕的湯鼎底？！
難怪項羽懷里的玉瓏會吸引紅光粒子！難怪青銅姐窮追不舍！原來這至關重要的“密鑰”，一直就在這鍋維持著結界的鴨血粉絲湯里？！
“原來……藏在這兒……”管道口方向，傳來青銅姐冰冷到極致、帶著一絲恍然大悟的切齒聲音。那聲音近在咫尺！顯然，她趁著老饕被我這邊動靜吸引分神的瞬間，突破了封鎖！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大、纏繞著刺目幽藍電光的青銅鎖鏈，如同滅世巨蟒，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撕裂空氣，無視了老饕的漏勺攔截，直直地朝著灶臺——朝著那半塊剛剛撈出來、還在發(fā)光的玉瓏，狠狠轟擊而來！
鎖鏈未至，那恐怖的威壓和能量波動已經(jīng)讓我全身僵硬，動彈不得！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不好！”老饕臉色終于變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吼——！！！”
一聲震耳欲聾、充滿了遠古蠻荒氣息的咆哮，如同驚雷般在我身后炸響！
是項羽！
他不知何時抬起了頭！臉上的痛苦之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狂怒到極致、仿佛要焚毀天地的霸氣！他眼中燃燒著赤金色的火焰，死死盯著那道襲來的恐怖鎖鏈！
他動了！沒有去撿地上的長戈！而是猛地張開蒲扇般的大手，朝著旁邊那口沸騰的、散發(fā)著恐怖熱浪和濃郁香氣的……**青銅巨鼎**，狠狠拍了過去！
“給俺……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