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乘著風(fēng)拂來，南北小巷里多了幾分燥熱，夏天輕輕點著樹葉，經(jīng)過一個秋冬樹葉又變得深綠。不過B市還不算熱，南北小巷里面的茶館早就擠滿了老頭兒老太太。

“煜霖？”許大媽瞇著兩眼向前看，對著一張臉使勁兒瞧，終于看出了個明白，“喲，幾年沒看著又變了一個樣兒?！?/p>

“許阿姨?！?/p>

“今年暑假怎么舍得回來了？”

“我爸一個人在家，我回來看看”男孩兒低下頭，扶了扶帽檐。

許大媽攤了攤手，又撩了下頭發(fā)，“你說你媽走的這幾年也沒個人照看你爸。你媽是個多好的姑娘啊，可惜了?！?/p>

“……”

“不說了，我打麻將去了”

“老板，一兩酸辣粉?！蹦泻喊寻诺桨宓噬?，隨即坐下來，接著又摘下帽子放到桌上，露出一頭棕黃色的頭發(fā)，這不是他特意去染的。風(fēng)拂過他的發(fā)絲，吹起了發(fā)簾，深邃的眼睛盯著手里的盒子。手指一下一下點著桌子，手上看著沒有一點肉，瘦的只剩骨頭。

“煜霖回來啦？一兩夠吃嘛，別像以前一樣省?！崩习逄ь^看了一眼男孩兒，又低下頭忙手中的事了。

“回來看我爸的。”

“你的粉兒來咯，常常味道變沒變。”老板燙得摸了摸耳垂。

“還是一樣好吃?！彼值拖骂^沉默地吃面。

店里安靜的可怕，老板總想說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一男一女挽著手走進店里，瞥了一眼男孩兒，又轉(zhuǎn)過頭去看墻上的菜單。

“老板兩碗二兩的米線?！?/p>

“好嘞。”

兩個人坐在蔣煜霖的背后，女生說：“這人看著真眼熟。”

“夏星星，好久不見?！蹦泻洪_口了。

“蔣煜霖？真的是你啊”，夏星星左右看了一眼，“小雨呢？”

蔣煜霖沒有回答，繼續(xù)吃著他的面。

夏星星也沒再問任何問題，也許她知道了什么。

蔣煜霖吃完后站起身來，背上他黑色背包，拿上盒子戴好帽子，扔了幾塊錢在桌上，準(zhǔn)備走出店。

“你們慢慢吃，我還有事先走了。”

夏星星給了他一個微笑，點頭示意。

“葉瀾，你說他們是不是分手了？以前他倆恨不得栓在一起?！毕男切前素缘販惖搅巳~瀾面前，灰黑色的長發(fā)不小心掉到碗里，葉瀾用筷子輕輕敲著她的頭說：“吃你的別八卦?！?/p>

“知道了！下次能不能別敲頭！長不高的?！?/p>

兩人相視一笑，又陷入沉寂。

“爸。”他脫了鞋換上拖鞋。

“你還知道回來？還以為你不認(rèn)我了。”

老頭兒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遙控器，熱得他把衣服裹了半截上去，露出了他那圓滾滾的啤酒肚。他把手里的煙遞到嘴邊吸了一口，又吐了出來。

蔣煜霖語氣冷淡：“叔叔您吃早飯了嗎？”

“哼，你媽死了誰還給我做飯。”

“爸，你能別老提媽行嗎，要不是你喝酒她能死嗎？”

沙發(fā)上的男人一把拾起茶幾上的煙灰缸砸向男孩兒。

“要不是你我會分心嗎，別把罪名安我頭上！”

他懶得去頂嘴了，說這么多，眼前的這個父親是不配做父親的。

“這是我存的錢，里面還有張卡，足夠賠償你養(yǎng)我的這些年，我省吃儉用也沒用多少，如果你覺得不夠，打電話說一聲?！?/p>

蔣永軍看了一眼盒子，又把手上的煙遞到嘴里，猛吸了一口，吐出來的煙比上次更濃了。蔣煜霖走到門口換了鞋，手抓著門把回頭看著蔣永軍發(fā)了會兒呆，不久就關(guān)上門走了。

他昏頭昏腦得走在南北小巷里，整條巷子都是麻將的碰撞聲。太陽已經(jīng)照到頭頂，不時還有微風(fēng)穿過巷子。他扶了扶帽檐，走了出去。等公交車時，他摸出來一盒新的煙，又拿了打火機，從煙盒里抽出一根遞到嘴邊，點燃后吸了一口，嗆得咳嗽，第二口明顯好很多，他看著眼前的煙，隨著車輛來往掀起的風(fēng)吹走，直到全部消失。很快公車到了，他把還沒燃完的煙頭踩熄，上了公車。

“師傅，相宜站?！?/p>

他坐到了倒數(shù)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公交車上沒什么年輕人，一般坐公交車的都是不會用手機的老人。車上也沒什么人，他把包抱在懷里，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眼干了才眨眨眼。他突然看到什么，直起腰來不停往一個方向看。熟悉的身影掠過，她身上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把黑色長發(fā)綁了上去，無袖的裙子露出她纖細白皙的手臂，她翻看著手機，臉上好像還有一絲笑容。

窗外的景色一晃而過，他把頭低下去，緩緩閉上眼。

“相宜站到了！”

他睜開眼站起身來，背好包，投了幾塊錢到車上的透明錢盒里。他隨便找了一家便宜的旅店暫時住下，他想著等幾天就回A市，不再回到這個破舊的地方了。

休息了一天，他的精神明顯好很多了，就是這房間的隔音效果不好，早上起床收拾收拾，昨天的碎胡茬被刮掉了，臉上干凈了許多，頭發(fā)被帽子壓得變了形，今天早上起床又變了樣。天生的微笑唇讓他看起來沒那么嚴(yán)肅，鼻梁上還留有洗完臉的水珠，慵懶的眼神看著鏡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