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爍呆愣在原地,一臉的不可置信,葉佳姝還有些慌亂的蓋住他的腹部,也不知道是假蓋還是真摸。
溪水冰冰涼涼的,屁股下的石頭硬邦邦,咯屁股得很。
但葉佳姝的兩只手卻是軟和溫熱,皮膚又白皙,放在他小麥色的腹部,莫名扎眼。
裴爍渾身一激靈,迅速起身,慌亂中差點摔倒。
“誒?裴爍?等等!”
他全然不顧葉佳姝的叫喊,一股腦的爬上水溝,幾秒鐘就跑不見了蹤影。
沒辦法,葉佳姝只好慢慢起身,將魚簍放上石坎,自己再慢悠悠爬上去。
在水溝折騰這么久,葉佳姝渾身都濕透了,頭發也是,狼狽貼在臉上。
她抱著魚簍往大隊長家里邊,躲肯定是躲不過了。
一想到南瓜仔他娘的超強戰斗力,葉佳姝鼻頭一酸,嘴巴一歪,眼淚大顆大顆掉。
她收拾沈長風游刃有余,但是南瓜仔她娘,她根本罵不過啊。
大隊長家門外圍了一大群人,南瓜仔他娘罵罵咧咧的聲音還在繼續。
人群里,不知道誰說了一聲,葉佳姝來了,大家連忙把路讓出來,嘰里呱啦一陣討論。
“喲,這咋渾身濕透了?”
“我看啊,八成是放魚的時候摔溝里了。”
“哎喲,本來自個兒就長得小個,掉那溝里難爬起來得很。”
“哎呀行了行了!”大隊長李忠勇作勢要把自己大鐵門關上,“你們地里活不做了啊?散了散了!”
葉佳姝抱著魚簍,站在大隊長家的院子里,衣服、頭發還濕漉漉的滴水。
南瓜仔渾身也濕透了,衣服被他娘脫下來了,只穿著個褲衩站在一旁哭。
“我真嘞是遇得到她!”南瓜仔他娘喉嚨都罵啞了,還在嚎,“那魚抓起來費了好大勁兒!能值好多錢!就這樣讓她給老子放了!”
一邊罵,她手里拿著的那根樹枝也不斷揮舞。
張秀蘭實在聽不下去了:“行了行了,南瓜仔說是葉知青放的,就葉知青放的了嗎?你總得問問清楚啊。”
葉佳姝嘴巴一扁,兩行眼淚又掛上了,嫂子真好。
“老子親眼看見的!”
“哎呀好了好了,先別氣,要真是葉知青放的,肯定會給你個交代!”大隊長連忙主持大局,“葉知青,你你說,魚是你放的嗎?”
這話一問出來,南瓜仔突然放聲大哭,跟著兩條腿兒也抖了起來。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南瓜仔他娘拿著樹枝就抽向南瓜仔的背,“你干的啥事兒都干不好!有個屁用!”
“哎喲,娘別打了!”
南瓜仔一邊哭,一邊躲閃,他轉身后,葉佳姝才看清。
他小小的后背,脊骨有些突起,幾條刺眼的紅痕交錯,像猙獰的長蟲。
“啊!娘你別打了!嗚嗚!”
南瓜仔嗓子吼得嘶啞,見躲不過立刻跪下來抱住他娘的腿。
大隊長和嫂子立馬上去拉架:“好好說好好說!”
但南瓜仔他娘絲毫聽不見,越打越起勁,那些紅痕漸漸紅腫,爬在他瘦骨嶙峋的背上,看得葉佳姝心臟發顫。
她一手扣著魚簍,沖過去另一只將南瓜仔抱住,樹枝狠狠抽在了葉佳姝頭上。
樹枝有些軟,力量作用下彎曲又彈到了葉佳姝臉上。
她顧不得臉上的疼痛,將南瓜仔牢牢抱在懷里:“別打他了!是我放的魚,我放的!”
那一下抽在宋聽禾身上,南瓜仔他娘也愣了一下,吹胡子瞪眼的把樹枝丟了,叉著腰看著。
嫂子和大隊長立刻上前,大隊長抱住南瓜仔,查看他背上的傷,嫂子則是將葉佳姝拉過來。
葉佳姝白皙的臉上被抽破了皮,張秀蘭原本心疼想摸摸,快要碰到時手又頓住。
想起剛才葉佳姝的話,她立刻做出嚴肅的表情:“葉佳姝!你怎么想的!好端端放人家的魚做什么!”
葉佳姝聲音帶著哭腔:“他上次告狀,說我吃了他的樹莓,我...我氣不過...”
南瓜仔他娘一下子來勁了:“聽見了吧!大隊長你聽見了吧!”
“我賠償你總行了吧!”葉佳姝從褲子口袋里抓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和一罐麥乳精,
“這些東西加起來,肯定比那幾條魚值錢了,你全都拿走!”
南瓜仔他娘兩眼放光,伸手就來奪葉佳姝的東西,葉佳姝卻猛的一躲。
“你啥意思啊?說了這些東西賠給老子!”
“我賠給你,但你必須答應我,回去不能再因為這個事情打南瓜仔了!”
“行行行!”
南瓜仔他娘三兩下從葉佳姝手里奪過大白兔奶糖和麥乳精,狠狠瞪著南瓜仔:“愣著做什么!還不走!”
那魚是上回兒南瓜仔她娘去其他生產隊幫忙,其他生產隊分給她的,是她自個兒的,不充公。
葉佳姝賠的東西,也成了南瓜仔她娘自己的東西。
南瓜仔畏畏縮縮的離開大隊長懷抱,又被大隊長一把拽了回去。
“王玉啊,你先回去,讓南瓜仔在這兒抹點藥再回去。”
“行。”南瓜仔他娘臉上掛著笑臉,看向南瓜仔又兇神惡煞,“抹完藥酒就給我死回來啊!”
南瓜仔他娘一走,張秀蘭立刻將葉佳姝拉進屋子里,翻出藥膏給葉佳姝上藥。
南瓜仔也被大隊長拎了進來,乖乖的趴在長條木板凳上。
大隊長上藥可沒有張秀蘭那么溫柔,更何況他上的根本不是藥,而是去年摘黃果蘭花瓣泡的黃果蘭酒。
一抹上背,南瓜子身體就抖了一下,他聲音還帶著很濃厚的鼻音:“大隊長,咋那么疼呢?”
“痛就對了!”大隊長嘆了口氣,“現在好了,你自己挨了揍,撒謊還害得葉知青跟你一塊挨抽了。”
南瓜仔聽到這話,小心翼翼的抬眼看葉佳姝,發現她也在看自己,又觸電便將臉砸在木板凳上,不再抬頭。
葉佳姝從口袋里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先前她留了個心眼,沒有傻乎乎的把糖全都交出去。
“南瓜仔,給你。”她將糖塞進南瓜仔手心里,“以后咱倆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