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猩紅著眼，死死盯著我，

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

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意義不明的聲響。

那只緊攥的拳頭，指甲早已刺破掌心，

殷紅的血順著指縫滴落，

在他腳下的名貴地毯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紅。

我知道，他在等我最后的宣判，也在做著最后的掙扎。

“你以為這就完了？”

我冷笑一聲，從那個厚實的牛皮紙袋里，

又抽出一支小巧的錄音筆，食指輕輕一按。

陸震天那熟悉又威嚴的聲音，

帶著一絲不耐與陰狠，清晰地從錄音筆中流淌出來，

在這死寂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那個蘇晚，留不得了。

她知道的太多，必須讓她徹底消失，做得干凈點，就當是意外。”

“南灣港那批貨就快到了，不能出任何岔子。

一場火災，是個不錯的掩護，

還能順便嫁禍給張家那個老東西，一箭雙雕。”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陸景琛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

我清晰地看到，他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嘴唇劇烈地哆嗦著，想要反駁，

卻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那雙曾經盛滿星光，也曾對我冷漠不屑的眼眸，

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和濃稠的、幾乎要溢出來的痛苦。

“還有這個，陸總，好好欣賞一下你父親當年的‘英姿’。”

我沒有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

將另一個U盤再次插入他桌上的電腦。

屏幕閃爍了幾下，一段經過特殊技術修復的監控錄像開始播放。

畫面有些搖晃，光線昏暗，但足以看清一切。

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那是我曾經的“家”，也是我的葬身之地。

陸震天，那個在外人面前道貌岸然、慈父形象的陸氏掌舵人，

就站在別墅不遠處，背著手，

冷漠地看著那棟在烈火中逐漸坍塌的建筑。

消防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凄厲刺耳。

然而，

幾輛黑色轎車卻有意無意地擋住了消防車的去路，

將救援力量死死地拖延在外圍。

鏡頭在某一刻，似乎捕捉到了陸震天嘴角那一閃而過的，

令人遍體生寒的冷笑。

“不……不！這不是真的！”

陸景琛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

像一頭失控的野獸，撲向電腦屏幕，

雙手胡亂地揮舞著，像是要阻止那畫面的播放，

又像是想將那殘酷的真相撕得粉碎。

他的手在劇烈顫抖，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駭人的慘白。

我冷眼看著他的崩潰，繼續從牛皮紙袋里，

慢條斯理地拿出更多的“驚喜”。

“這些，是你陸家這些年，

靠著那些‘見不得光’的買賣，積累起來的所謂商業帝國。”

一沓沓經過加密處理的銀行轉賬記錄，

海外空殼公司的流水賬目，像一條條冰冷的毒蛇，

蜿蜒著爬滿了陸景琛那張象征著權力的巨大辦公桌。

每一筆天文數字般的資金流動，都清晰地指向陸震天，

指向陸家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核心成員。

“軍火，走私，洗錢……陸景琛，

你們陸家引以為傲的‘榮耀’，

就是建立在這些沾滿了鮮血和骯臟的交易之上！”

他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重重地癱倒回椅子上，

目光呆滯地看著那些足以將整個陸家送入地獄的文件。

他的呼吸變得異常急促，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

“最后，這份禮物，送給你。”

我將最后一份文件，一份經過公證的、厚厚的證人證詞，

輕輕放在他面前，像是在宣布他最后的死刑。

“這是當年負責‘清理’火災現場，

確保我‘死’得干干凈凈的一個小人物。

他大概是良心發現，或者說，怕被滅口，

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包括，他是如何奉你父親之命，偽造現場，銷

毀一切可能存在的證據，以及……

他親眼看到，我是如何被反鎖在那個房間，

在濃煙和烈火中絕望地呼救，卻始終無人理會。”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千斤重的巨錘，

狠狠砸在陸景琛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經上。

他再也支撐不住了。

“哇——”的一聲，

一口鮮血猛地從他口中噴涌而出，

滾燙的血珠濺落在那些冰冷的罪證上，

暈開一朵朵觸目驚心的血色梅花。

他死死地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

英俊的臉龐因為極致的痛苦而扭曲變形，

額頭上青筋暴起，像是有無數條小蛇在皮下游走。

胃部一陣陣劇烈的痙攣，喉嚨干澀得像是被烈火灼燒過一般，

火辣辣地疼。

他抬起頭，那雙布滿了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里面充滿了極致的痛苦、悔恨、還有被徹底碾碎、再也無法拼接起來的信仰。

那個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陸景琛，

那個曾經冷漠地將我視為聯姻工具、甚至在我“死后”都懶得出席葬禮的男人，

此刻，在我面前，狼狽得像一條被剝皮抽筋的喪家之犬。

他眼前的我，

不再是那個曾經卑微地仰望他、深愛他的蘇晚，

而是從地獄烈火中爬回來的審判者，

手持復仇的利刃，

要將他和他曾經珍視、如今卻骯臟不堪的一切，

都徹底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他伸出手，手指在空氣中徒勞地抓撓著，

顫抖得不成樣子，似乎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卻什么也抓不住。

“晚晚……我……我……”

他張了張嘴，聲音破碎不堪，

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令人窒息的絕望。

我冷冷地看著他，看著他眼底最后一點希冀的光芒，

如同風中殘燭般，一點點熄滅。

“陸景琛，”我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卻帶著足以冰封一切的寒意，“現在，告訴我你的選擇。”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空洞的眼中，

有什么東西正在瘋狂地滋長，

是無盡的絕望，也是一絲……

令人心驚的，瘋狂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