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相成為最高規格的傳染源,救贖便只能以罪惡的形態靜脈注射]
太陽在遠處地平線上緩緩升起,陽光照耀在海面上泛起波光粼粼的淡金色,一名身穿素白長裙的少女赤足坐在一顆枯樹的樹干上,長裙下擺垂在少女足踝處,海風帶起裙擺隱約可見纖細的足踝上戴著一個銀白色的金屬儀器,少女用手掌遮擋在額頭處,擋住海面折射的刺眼金光,掌下那雙明亮的雙眸眺望著遠方海平線,淡金色陽光在海上折射出微光,映照在少女稚嫩的臉上,一抹黑色碳灰涂抹在少女白皙的脖頸處,纖細的脖頸上還掛著一枚尖銳的金屬月牙吊墜,碳灰隱約遮蓋住少女脖頸下的冰晶形狀的胎記。
海平面上兩艘巨大的軍艦緩緩駛來,發動機的轟鳴聲從遠處不斷傳來。
少女跳下樹干,白皙的雪足踩在泥土地上,深褐色的泥土和這抹白皙形成極端的色差,少女蹲在一名瘦弱的稚童面前,伸出小手擦了擦稚童臉上的泥土,清冷的聲音帶著溫柔輕聲說道:“云硯,去后山躲起來。”
稚童聽著遠處海面上傳來的轟鳴聲,身軀有些顫顫巍巍,蒼白的唇瓣抖動問著:“阿姐……我們會死嗎?”
“不會,阿姐答應你,中午便會來后山尋你,阿姐還要教你識字呢,你要聽話?!?/p>
稚童聽完少女的承諾,伸出滿是泥土的小手對著她說:“那我們拉鉤。”
“好,拉鉤”
少女溫柔的看了一眼稚童,再次輕聲說了句:“去吧,在后山等阿姐?!?/p>
稚童嗯了一句朝著島上的后山走去,島上十分安靜,密密麻麻的樹林圍在小島邊緣,島中間是一塊荒地,荒地上錯落著一間間破敗不堪的鐵皮房子,整座小島被樹林環繞,像是一座囚籠一般。
少女安靜的站在海邊看著那兩艘緩緩駛來的軍艦,和以往送物資過來的軍艦不一樣,軍艦船體印刻著一個深紅色的“X”字母,她知道那是新迦眾合國的采髓船。
晦冥島居住著上萬貧民,她記得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也是被拖上這艘印著深紅色“X”圖標的軍艦上,那天的場景如今日一般,母親溫柔的笑著輕聲喊自己去后山躲起來,答應在中午便會來尋她,她一直等到晚上也不曾見到母親的身影,她只能偷偷從島上后山跑下來,穿過正中央的貧民窟,距離岸邊只有不到一公里處,她停下奔跑的腳步,她遠遠的只看見一大群人圍成一個圈,場面安靜的出奇。
她心頭猛然劇痛,預感到發生了什么事,少女蒼白的臉上早已布滿淚水,跌跌撞撞的跑向那個早晨和母親約定好的岸邊,用那纖細的手胡亂的推開人群,她只看到原本早晨時還溫柔的對著自己笑的母親,此刻已經安靜的躺在了地下,臉上只有那因劇痛五官扭曲的蒼白臉龐,枯瘦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針孔,那張扭曲蒼白的臉早已沒了呼吸,只有那瘦的皮包骨的足踝上儀器不停的滴滴滴滴響著。
往事在腦海閃過,此刻少女蹲坐在深褐色的泥土地上看了一眼足踝上的銀白色金屬儀器,儀器只有一個顯示屏,顯示屏上只有一串數字,抬頭看著海面上緩慢靠近的軍艦冷嘲笑道:“15734,會死么……或許吧!”
時間轉瞬即逝,軍艦靠近岸邊,巨大的發動機轟鳴聲穿刺耳膜,少女捂住耳朵看向軍艦,隨著軍艦熄火??吭诎哆?,發動機也隨即停止了咆哮,少女盯著那艘巨大軍艦的艙門,耳邊還縈繞著嗡嗡嗡的回音。
“嘎吱……嘎吱……”
金屬艙門緩緩打開,電動階梯順著艦身滑落搭在岸邊,緊接著一名男子從艙門走出,男子身姿挺拔,海風吹的男子一頭黑色碎發略顯雜亂,男子穿著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西裝,白色內襯領口上系著純白領帶,臉龐似冰川雕琢的鋒刃般散發著冷意,深邃漆黑的雙瞳閃過寒芒居高臨下的看著下方不遠處的少女,隨即抬步走下階梯。
少女看著男人一步一步走下階梯,身后還跟著五位身穿作戰服、手握槍械的高大身影,少女看著那幾個人跟著首位的這位男子朝自己無限接近著,身體不自覺的有些顫栗,她見過不少次采髓船,這個人雖然從未來過,但就那一眼,她就認出這個人了,他,果然來了。
當為首的那位男子站在她身前的時候,少女抬起頭看著比自己高一個頭的清冷男子,男子眼神毫無波瀾,漆黑深邃瞳孔像是看不見底的深淵,少女看著這雙瞳孔呼吸開始變的急促起來。
一名穿著作戰服的人來到男子身旁,拿起記錄的本子看向少女,不帶任何感情的問道:“姓名!”
少女收回看向男子瞳孔的目光,深呼一口氣,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回答:“慕寒霜。”
“年齡”
“17”
作戰服男人在本子上記錄著的手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慕寒霜,再次問道:“編號!”
慕寒霜聽到這句話后沉默了片刻,眼光不自主的低頭看向自己的裙擺,裙擺被海風吹起露出那抹銀白色光澤,她看著那抹銀白,毫無血色的唇瓣微顫回答:“1…5734”
作戰服男人收回記錄的本子,側身對著西裝男子行了個軍禮大聲說道:“報告執行官,編號在列!”
“嗯,帶走,還有九個!”冷淡到極致的嘶啞聲音從西裝男子口中發出。
慕寒霜低著頭沒人看見她的表情,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如她猜想的一般,這次不止她一個人。
作戰服男人聞言立馬抓起慕寒霜的手反扣在她背后押著她往島上正中央的荒地走去。
岸邊距離孤島正中央有一段距離,慕寒霜沒有反抗,被作戰服男人押著走在最前面,心里想著:“現在還不時候,這群人裝備精良,還配備槍械?!?/p>
她只能被押著走在這群人前面,心里不停的思索著那個計劃。
就在慕寒霜思索著計劃的時候,走在隊伍最后面的作戰服男人看著手機傳來的一個文件,隨即對著被包圍在中間的西裝男子開口說道:“陸哥,上批樣本的濃度檢測出來了,只有不到10%”
說話的男人長的很清秀,估計年紀在20出頭的樣子。
西裝男子沒回頭,聲音依舊充滿冷意,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道:“那就按順序用數量來填補。”
每次采髓船來的時候只會按照儀器上的編號順序帶走一個貧民,半年前帶走的是編號為“15742”的貧民,她那時候在岸邊看到即將靠岸的軍艦,躲在不遠處的草叢里,聽到了他們登島的時候說了一句話:“聽說那位執行官半年后要親自前來?!?/p>
在這座島上,每隔十天會有一艘物資船運送物資過來,其中有食物和飲用水以及一些穿過的衣服,甚至各種各樣的什么東西都有,也包括了一些書籍和廢棄的報紙,慕寒霜從這些書籍和報紙了解到了一些外面的世界。
慕寒霜也不知道自己被押著走了有多久,身后那名作戰服男人手腕力氣極大,被扣著的手腕都開始隱隱作痛,她本就沒想逃,她逃了這些貧民怎么辦,這島四面都是海,沒有軍艦根本逃不出去,計劃如果順利的話,或許有一絲機會,她感覺手腕疼痛感越來越劇烈,如果一直被扣著走到島中央,估計連力氣都使不上來了,她思索片刻,隨后側臉朝后面扣著自己手腕的人說了句:“放開我,我可以自己走?!?/p>
身后那人非但沒有放開,反而更用力扣著慕寒霜的手腕推了一把,惡狠狠的說道:“走快點?!?/p>
慕寒霜被推了個踉蹌,手腕更痛了,側頭瞪了一眼身后的人,腳上用力的踩著地面不走了。
西裝男子看著慕寒霜那瞪眼的表情,像個發怒又無能的小野獸一樣,覺得還挺有趣,索性她也跑不了,隨即對著前面淡淡開口說道:“讓她自己走,敢跑就打斷她腿丟進海里?!?/p>
這話一出,慕寒霜頓時感覺手腕背被身后的人松開,她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眼,全是青紫色的指痕。
“走!”身后作戰服男人用槍托推了一下慕寒霜大聲說著,慕寒霜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走在前面,她看著前方的樹林越來越稀疏,估計再走幾百米就到島中央了。
隨著樹木越來越稀疏,島中央那片破敗不堪的鐵皮屋出現在幾人面前,鐵皮屋有數百間,呈橫向依次排列成兩排,鐵皮屋不遠處有一塊足球場大小的空地,此時空地上黑壓壓的站滿了人,男女老少都有,所有人衣服都是破破爛爛的,衣服大的像個麻袋一樣套在這群人身上,袖子更是長的連手都看不到,看著就像一群難民似的。
四人拿起槍械警惕的把西裝男子和剛剛走在最后面清秀少年圍在中間,保持隊形的往島中央那片空地走去,幾人來到空地后,最前方那名持槍男人環視了一圈空地,最后看向那群貧民,隨即開口大聲喊道:“喊到編號的人,走到我面前!”
“15744”
空地周遭寂靜一片,那幾百號貧民沒有一個往前走,過了片刻,一個中年男人穿過人群走了出來。
負責記錄的作戰服男人看了一眼中年男人,開口問道:“你是15744?”
中年男子笑著回答:“啊,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剛剛喊話的作戰服男人立馬舉槍對著中年男人,沉聲說道:“我勸你們最好老實點,想死的話,子彈管夠!”
中年男人一副不怕死的樣子看了眼前方站在西裝男子旁邊的慕寒霜。
慕寒霜只是輕微點了點頭示意,一直沒說話的西裝男子撇了了一眼身邊的慕寒霜,勾起嘴角輕笑說了句只有自己聽的到的話:“有意思…”
“不想死就滾下去,我再說一次!誰是15744,站出來!”作戰服男人再次說道。
周遭再次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人群中有一人推開人群走出來,只見那人是個少年,看著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少年身上套著一件寬松的長袖,兩只手縮在袖子里,少年站在中年男人旁邊說道:“我是15744。”
作戰服男人用槍指了指少年,示意他往前走,負責記錄的那人在看到少年腳上儀器那串數字后,看了一眼旁邊舉槍的作戰服男人開口說道:“帶走!”
那位作戰服男人往前走著,來到少年身前,然后從腰間摸出一副手銬,看著少年說:“伸手!”
少年先是看了一眼慕寒霜,然后緩緩抬起被長袖遮擋的手,一點銀芒從少年指尖露出,還沒等作戰服男人看清那是什么,少年用手快速的朝作戰服男人的脖頸猛的扎了下去,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少年抽回匕首猛的后退幾步,只見那名作戰服男人脖頸隨著匕首抽出發出噗的一聲響聲,脖頸處頓時血噴如柱,作戰服男人手銬掉落在地,雙目瞪圓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名少年,旁邊負責記錄的男人反應過來后,迅速伸出雙手用力捂住他的脖頸,溫熱的血液順著他指縫不斷噴濺,記錄人員看著他不斷喘氣嗚咽,顧不得行兇的少年,趕緊把作戰服男人放平躺在地下,記錄人員滿是鮮血的手摸向腰間的急救包想給他包扎,只見作戰服男人脖頸那個血窟窿血液慢慢停止噴濺,作戰服男人抽搐了幾下就不在動彈了,事發到死亡僅僅不到片刻的時間,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半點。
就在少年刺向作戰服男子的同一時間,慕寒霜一把扯斷吊墜躍起撲向身旁不遠處的西裝男子,西裝男子被她撲了個踉蹌倒在地上。
站在西裝男子前面那兩位作戰服被少年的舉動沒有注意到身后,等反應過來時,慕寒霜已經拿著金屬月牙吊墜的尖銳端死死抵在西裝男子的脖頸上。
那兩位作戰服男子反應過來后迅速舉槍瞄準慕寒霜的腦袋。
慕寒霜頭都沒抬,跨坐在西裝男子腰上,一手扯著他的領帶一手用吊墜緊緊壓著他脖頸下的動脈,冷冷的開口道:“不想你們執行官像那位一樣被捅穿脖頸就給我放下槍!”
西裝男子看著眼前的慕寒霜帶著恨意的白皙小臉,深邃漆黑的瞳孔依舊毫無波瀾,感受著脖頸下那抹冰涼,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冷笑,冷淡到極致的說了句:“把槍放下?!?/p>
“執行官!”
兩名作戰服男子同時喊道,手上依然舉著槍對著慕寒霜的后腦一動不動。
“我叫你們把槍放下!”西裝男子再次開口,語氣陰沉無比,因為他已經感覺到了那抹冰涼的尖銳端已經刺入了皮膚,深紅溫熱鮮血順著脖頸流在地面上,就在此刻他呼吸開始變的有些急促,心臟不可抑制的瘋狂跳動,血液里的致命因子變的狂躁不安,漆黑的瞳孔閃爍著銀芒。
兩名作戰服男子已經看到了執行官脖頸處的鮮血,只能把槍放下在腳邊,甚至還踢了一腳那把槍,讓槍落在慕寒霜看得見的地方,隨后一名作戰服男子緊張的開口說道:“你不要沖動,不要沖動,你知道他是誰嗎!”
慕寒霜依舊沒有抬頭,手腕的青紫瘀痕讓他有些使不上勁,她只能用力握著金屬月牙,根本沒在意自己的手指也被鋒利的月牙邊緣割破,手指上的血珠順著月牙流淌到那那刺破的傷口上,她沒有注意到身下男子雙瞳中的銀色寒芒在開始快速褪去。
慕寒霜聽著身后傳來的這句話露出一抹冷笑,在這島上沒人比她更清楚他是誰,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身下這個男人。
突然她感覺身下男子身體有些顫栗,只見他從登島時就陰沉無比的臉色開始變的有些說不出的瘋狂之色,嘴角勾起弧度似在冷笑,雙眸中的寒芒已然全部消散,只余留那抹深邃如深淵般的漆黑之色,那雙勾起弧度的薄唇帶著笑意開口說道:“有意思…”
慕寒霜看著此刻還笑的出來的他,眸中滿是恨意的眼神盯著他一字一句說道:“有意思就對了,你終于來了,陸沉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