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暗流涌動

深秋的晨霧裹著寒氣，漫過濟世堂的青瓦。阿沅背著藥簍踏入后山時，露水已在蕨類植物上凝成冰晶。她習慣性地往山澗走去——那里的七葉重樓正值采摘期，王大夫說配藥時加兩錢，能解深秋的燥火?？蓜傓D過嶙峋的山巖，鼻尖突然闖入一股腥甜，讓她下意識捂住口鼻。

往日清澈見底的山澗變了顏色，水流泛著詭異的暗紫色，水面漂浮著死魚的肚皮，連岸邊的青苔都褪成了灰黑色。阿沅蹲下身，指尖剛觸到水面就猛地縮回——那水竟是燙的，像被煮沸的毒液。藥簍里的銅鈴草突然劇烈搖晃，葉片卷成筒狀，這是遇到魔氣時才有的反應。

“怎么會這樣......”她喃喃自語，腰間玉佩突然發燙，燙得她幾乎要攥不住。腦海中閃過破碎的畫面：暗紫色的魔霧從地縫涌出，金紫色的劍光劈開霧靄，還有靈汐撕心裂肺的呼喊。這些片段讓她頭痛欲裂，直到小靈“啾”地一聲撞開她的手，銀鈴爆發出刺眼的藍光，才勉強壓下翻涌的氣血。

與此同時，書院的藏書閣里，阿墨正修補一本泛黃的《南華經》。漿糊刷在宣紙上的聲響混著窗外的風聲，突然指尖觸到硬物——書頁間夾著張黑色字條，墨跡像是用鮮血寫成，扭曲的字體透著陰冷：“忘川水竭，舊債該償”。

他猛地攥緊字條，紙張瞬間化成灰燼。掌心殘留著硫磺般的腥氣，與記憶中赤煞殘魂的氣息如出一轍。昨夜靈鹿托夢時，曾用鹿角指向幽冥淵的方向，那時他還以為是虛妄，此刻才驚覺那是預警。古籍的封皮突然滲出黑血，在“逍遙游”三個字上蜿蜒，像極了忘川河畔的鎖鏈。

“阿墨？”阿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帶著壓抑的顫抖。她將沾著澗水的銅鈴草放在桌上，葉片上的黑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山澗的水不對勁，還有這個......”話音未落，小靈突然焦躁地撲向她的玉佩，銀鈴的響聲急促如鼓點，鳥喙反復啄著玉佩上的裂紋，像是要把什么東西啄出來。

阿墨握住她發燙的手腕，指腹撫過她顫抖的指尖：“我也發現了些東西。”他沒說那張字條，只將古籍推到她面前。封皮上的黑血已凝成咒印，與小靈銀鈴上的符文隱隱相抗，藍光與黑氣碰撞處，竟浮現出半張赤煞的臉。

濟世堂的藥味突然變得刺鼻。王大夫在后院晾曬的艾草無故自燃，灰燼飄落在地，竟拼出“仙衛至”三個字。阿沅望著那些灰燼，腦海中閃過仙族銀甲的碎片——他們持著長矛踏過百花宮的廢墟，將靈汐的仙骨碾碎在祭壇上。

“我們得躲一躲?！卑⒛穆曇舭l緊，他將竹笛別在腰間，又把那枚蓮花銀簪塞進阿沅手心，“這簪子能擋一陣魔氣，你帶好。”小靈突然振翅飛出窗外，銀鈴的光芒在天際劃出弧線，像是在引路，又像是在示警。

此時的密林深處，青蘿正躲在古樹后屏住呼吸。她追蹤靈汐的氣息來到這片江南小鎮，卻在山坳里撞見了三隊仙族暗衛——他們的銀甲在霧中泛著冷光，手中鎖鏈纏著鎮魂符，顯然是沖著阿沅和阿墨來的。為首的仙將腰間掛著斬仙臺的令牌，正是當年親手將靈汐打入輪回的凌霄。

“搜！赤煞的余孽定在附近，找到那枚混沌火靈珠，就地正法！”凌霄的聲音像淬了冰，驚得林間飛鳥四散。青蘿按緊袖中的傳訊符，指甲掐進掌心——她得想辦法提醒他們，可暗衛的結界已籠罩整座山林，連只蚊子都飛不出去。

趁著暗衛搜查的間隙，她悄悄繞到濟世堂后墻。指尖凝聚仙力，在青苔石磚上畫下朵轉瞬即逝的木槿花——那是當年百花宮的暗號，靈汐看到定會明白?？赊D身的剎那，頸后突然襲來寒意，青蘿猛地側身，長劍擦著她的肩頭刺入樹身，劍氣震落滿地黃葉。

“赤煞的傀儡！”她看清來人的臉，瞳孔驟縮。那些“暗衛”的脖頸后都有墨色咒印，動作僵硬如木偶，顯然是被操控的軀殼。為首的傀儡拔出長劍，劍身流淌著暗紫色的魔氣，與當年幽冥淵的魔兵如出一轍。

青蘿甩出腰間的藤蔓纏住傀儡，轉身就跑?？筛嗟目軓臉浜笥砍?，咒印在他們額頭亮起，竟能施展仙族的法術。她且戰且退，肩頭的傷口滲出鮮血，滴在落葉上立刻冒起黑煙——這魔氣比赤煞本體還要詭異，竟能腐蝕仙骨。

濟世堂內，阿沅的玉佩突然炸裂出紅光。她按住發燙的胸口，眼前閃過青蘿被傀儡圍攻的畫面，還有那朵畫在墻上的木槿花?！笆乔嗵}！她有危險！”她拽著阿墨往外沖，卻被少年按住肩膀。

“不能去?！卑⒛穆曇羝D澀，他望著窗外盤旋的烏鴉，那些鳥兒的眼睛都泛著黑氣，“這是陷阱，他們想引我們出去?！毙§`突然撞開他的手，銀鈴的光芒在阿沅掌心映出青蘿的位置——就在后山的三生石旁，離山澗的魔源只有百步。

山澗的暗紫色水流已漫過石階，水面漂浮的死魚開始扭曲，漸漸聚成魔影的形狀。阿墨突然想起那張字條上的話：“忘川水竭，舊債該償”——原來赤煞的殘魂早已污染了水源，就等著他們靠近，好借著兩人的仙元與魔氣重生。

“我去引開他們，你找機會救青蘿。”阿墨將最后一張隱身符塞給她，竹笛在手中轉了個圈，“記住，無論聽到什么都別回頭，往西邊的竹林跑，那里有靈鹿留下的結界?！彼D身時，指尖擦過她的發梢，帶著訣別的溫柔。

小靈突然叼住阿沅的衣袖，往藥柜底下拽。那里藏著個陳舊的木盒，是王大夫今早交給她的，說是“故人所托”。打開一看，里面竟是半塊染血的仙骨，骨頭上刻著的蓮花咒印，與阿墨腰間的玉佩完全契合。

“這是......”阿沅的指尖剛觸到仙骨，記憶突然決堤——她看見自己跪在斬仙臺上，凌霄的長劍刺穿胸膛，青蘿抱著她的仙骨哭到肝腸寸斷，而墨淵的魂魄被鎖在誅仙陣里，眼睜睜看著她魂飛魄散。

“快走！”阿墨的聲音將她拽回現實，窗外已傳來傀儡的嘶吼。他推了她一把，自己持著竹笛沖向門口，笛身突然爆發出金紫色的光，竟化作一柄長劍。小靈振翅飛起，銀鈴的光芒在他身后織成屏障，與涌來的魔影撞在一起。

阿沅攥著仙骨和隱身符，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知道此刻不能回頭，青蘿還在等她，而阿墨的背影在魔影中若隱若現，像極了幽冥淵最后一戰時，他擋在她身前的模樣。山澗的腥甜越來越濃，玉佩的碎片在掌心發燙，預示著一場席卷三界的風暴，正從這江南小鎮的秋霧中，悄然拉開序幕。